是一個人逃?
還是陪著大家一起?
盧悅只是猶豫了一息時間,就開始扔出長綾,把先前跳下雪撬的人,給重新拉回雪撬上。
餘下的人,鑑於偶像的厲害,有樣學樣,也顧不得哭爹喊娘了,個個救助同伴。
反正大家奔逃了這麼長時間,也算盡力了,如果老天,還是要亡他們的話,再反抗也是無用。
「阿金,你們都上大雪撬吧,帳篷里蒸煮得都有熱食,大家……填飽肚子。」
盧悅看到,往岸上跳的人,也如在流星河一樣時,就徹底息了用破規符帶師兄師弟和安巧兒逃的打算。
也許前面,真的是死路!
可是這麼多人一起,也算熱熱鬧鬧。
再說了,也只有吃飽肚子,才有可能在大人殺他們的時候,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才有力氣應付接下來的所有。
「……我們又見面了。」
遠遠等他們的大人沒想到,這群沒什麼用的低階小修士們,居然沒有鬼哭狼嚎,沒有心灰若死,反而一個個的,全休息在大雪撬上,大口吃肉,大口嚼饅頭包子。
他的肚子,突然控制不住地咕了一下。
大人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微笑,「魔星盧悅,你是帶大家吃最後的斷頭飯嗎?如果那樣,就大可不必了,我之所求,只在你身上,只要你能獻上人頭,他們……嘿嘿,我倒是可以放一條生路。」
挑撥離間?
任誰都知道這人是在挑撥離間。
不過這般明晃晃地挑撥她與抱福宗修士的關係,盧悅還是只有佩服的份。
生與死到底不同,只要有一線生的希望,誰願意去死啊?
換成她是抱福宗弟子,這一會,只怕都會在心中生出某些不該生的心思。
「舍我一顆頭,若是能換大家的平安……,說來還是我們占了便宜。」盧悅微笑著,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一般,「可惜,你們域外饞風一族,覆滅遠古修仙界,覆滅古蠻,又把木府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沒見著便罷,既然見著了……
你知道,你不可能饒了我們。我知道,你不可能饒了我們,他們也一樣知道,你不可能饒了我們。
所以大人,勸您一句,我們就都別惺惺作態了好嗎?」
大人心下一凜,果然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他把目光望向人群中,那個長發飄飄的女人身上。
「呵呵!我應該叫你什麼?」
幻兒想過千百次,再次面對這人的樣子,可是沒想到,當真正面對的時候,她居然平靜得不像話,「叫你大人?還是魔域鼎鼎有名的活支煞王?」
「……隨你!」大人冷哼一聲,「我送你們迷幻天魔狐族的大禮,感覺如何?」
幻兒睚眥欲裂!
「哼哼,我把你們迷幻天魔狐全都賣了,你還在幫我到處奔忙呢?……我若是你,就接著忙下去,看在這麼多年的情份上,只要你現在走過來,這裡的一切,我就全當沒發生過,幫你消去記憶,回頭你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如何?」
大人覺得,他已經很低聲下氣了。
幻姬如果有點腦子,就應該如當年一般,屁顛屁顛地馬上過來抱大腿才是。
畢竟跟著這群人,只有死路一條。
跟著他,只要助他醒來,他反而會幫她重聚肉身。
幻兒的手,在衣袖中,緊緊攥握。
「十息時間,抓緊了,一、二、三……」
大人很喜歡她的掙扎,數數的時候,聲音里,都帶了必得之意。
金旺財正要喝罵的時候,被盧悅一個眼風掃過去,無奈悻悻閉嘴。
「七、八……」
「盧悅,對不住了。」幻兒跳下已經不再動的雪撬,往大人所立之處,大步跑去。
盧悅抬手,示意躁動起來的人群,放她通過。
「殺她?別髒了你們的手。」盧悅的語氣里,滿是不屑,「恭喜你大人,這世上,從來都是物以類聚的,你們……真不虧是一對賤人。」
賤人?
大人嘴角微曬,「原來,你這個魔星也有惱羞成怒的時候。」
他知道幻兒並不是心甘情願,懷疑她現在過來,是對他不懷好意,甚至……是同歸於盡!
可是,現在的他,是這些人,想同歸於盡,便能同歸於盡的人嗎?
他已經啟動了該啟動的一切……
只要這裡的事情過去,出去的幻姬,根本就不會記得,木府里曾經發生過的任何一件事。
「既然怒了,就把你的破規符,祭出來吧!讓我們了了,斷指之仇。「
盧悅目光閃了閃,「閣下知道的不少啊!」
「絕對比你想像的多。」
大人臉上一冷,「廢話少說,現在動手,讓我消消心頭之恨,還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否則……哼哼!你如何讓別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便能讓你們這些人,也全都嘗嘗,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真是好大的口氣啊!
盧悅嘴角翹翹,「消消心頭之恨?呵呵,能讓你這位騙盡了天下的大人,這般氣急敗壞,這般在心裡記下我,此生……我也不算虧了。」
大人:「……」
他突然無言以對。
遠古修仙界,元嬰,算個屁。
而這個只有元嬰初的小傢伙,在木府……他早當自家後花園的地方,狠狠陰了他一把,讓他永生記住她,確實不算太虧!
「你倒是有些實誠!」
「……」
盧悅的眉稍骨,都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哈!實誠?這是我們人族用來誇人的好詞。可惜……,用在此處就是不對,你瞅瞅,連老天都被你的自負給弄得噁心了呢。」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不知為何,雲氣全往這邊集中而來。
大人冷瞄了一眼後,反而笑了,「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才是這木府的天,它們,只是來給我湊趣的而已。」
盧悅的目光閃了閃,已經明白,木府不正常的天道,甚至破損的規則,已經被他摸到,「木府的天?真是好大的口氣。如果你是木府的天,你家的那幾個臭傢伙,如何會被我敲了神核?你斷了的指骨,既然是心頭之恨,如何這麼多天,才找過來?
我們人族有句話,叫做癩蛤蟆打哈切——好大的口氣,指得就是你這樣的。」
「……哼!跟我扯口舌之利,盧悅,你覺得有意思嗎?」
大人領教了她的一張利口,看一眼,就要走到近前的魔靈,「很多時候,事實更勝雄辯!當初,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覆滅古蠻,現在,又能讓流星河,讓這木府把你們親自送到面前來,這……就是實力。」
「好個實力,那請問實力大人,你要如何處置我們這些人啊?」盧悅接口的非常快,「別告訴我,你要讓你的天,把我們滅得乾乾淨淨。」
如果是跟大人打架,她還同歸於盡的把握,可是如果他真的動用這裡的天,那……破規符,絕不能用來打架。
「……祭獻你自己。」
大人其實也在等著她這句話,「我可以給,包括後來因為你,而進入木府的所有人,一個痛快!」
不管她叫什麼,功德修士統一的弱點,都是一個樣。
破規符她之前沒用,現在……能不用,最好永遠不用。
大人其實並不想失去這具傀儡身,若是能兵不血刃地拿下這個他非常需要的人,自然更好。
「哈哈!」盧悅大笑著揮手,「祭獻?當初獨枯那個蠢蛋,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就想著把我祭獻給你了吧?可是你看看,直到如今,我都還活著呢。」
飛淵突然感覺,與盧悅長袖碰到的手上,多了一張紙。
他不用看,都知道,那張破規符,被師姐塞過來了。
「你現在活不了了。」
大人的聲音還是如常,「區區破規符罷了,你覺得,能有化神期的古蠻厲害嗎?他們能死在我專門設下的天道之中,你……還有你的同伴,還有那些你沒見過,卻也要因為你,而進到木府,妄想幫你一把的人修……
若不祭獻,他們會隨你一起,在臨死之時,受盡這世間的所有折磨。」
幻姬已經站在他這裡了,只要看住她,他就能讓這些人,陷進幻境,活活把自己的皮揭下來,活活喝盡同伴的血。
又給她增加心理壓力?
盧悅看看四周,不管是山還是流星河,還是岸上的樹,甚至徐徐刮來的河風,都沒有一絲異常,「天上的雲,又厚了呢。」
大人攏眉,不太明白,她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天上的雲。
「你相信嗎?今天……只怕會打冬雷呢。」
話音剛落,一聲『轟隆隆』的雷聲,就在才聚來的積雲中響起。
大人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天。
『轟!』
他剛感覺不對,身體就被魔靈幻兒從後死死抱住,火苗正從她的衣擺,往他身上漫延。
「扔!」
伊澤大喝一聲時,已經點著了裝滿火油的葫蘆。
「嘭!嘭嘭……」
一個又一個扔過去的葫蘆在火點中心炸開,火勢助行的更為厲害。
……
抱福宗,正在安靜打坐的谷令則,慢慢發現,妹妹那裡,正在動用靈力。雖然動用得很少很少,可是她轉化得這麼艱難,如果無大事,至於要用到靈力嗎?
她嚴陣以待著。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盧悅抽取靈力的速度,好像一下子就快了好多。
這……
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
大人被幻兒抱著,感受到她同歸於盡的決心,突然覺得好笑起來,「區區凡火,你們以為還能傷了我嗎?」
「……」
幻兒兩手的骨節,緊緊卡在一起,她根本不想再跟這人說任何一句話。
哪怕傷不了他,她能死在與他同歸於盡的路上,也算給自己一個交待了。
「咔嚓!」
一道閃電,在大家扔完火油之後,直直從空中劈下,劈在那個,還被大火燒著的高個子身上。
盧悅身上的靈力為之一空,「飛淵,撕!」
啟動破規符,回復了靈力的飛淵,不由分說,大力一撕。
木府好像為之顫了一下,可是他想要的空間,並沒有出現。
飛淵再次用力,用力。。。
「哈哈!哈哈哈……」被燒得血肉模糊的大人,在身上一陣電麻過後,反而大笑起來,「鯤鵬神獸?哈哈,鯤鵬神獸又如何?你當我的木府,還是如外面一般,是你想撕,就能撕的?」
他沒甩開,還有一口氣,卻因大火燒灼,而痛得捲起身體的魔靈,「看在這麼多年,幻姬你也算對我盡心盡力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想要的死法。
怎麼樣?舒服嗎?哈哈哈……」
安巧兒瞬間紅了眼圈。
「你們再沒有破規符了吧?哈哈!哈哈哈……,我就等著,你們把破規符用掉呢。」
大人異常暢快地大笑,「魔星盧悅,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懂不懂?你之所求太多了。哈哈!你們的天命,已經被木府鎖著,任何人……任何人,都別想逃出去。」
原本應該血肉模糊的大人,在大家的肉眼可見下,又一點點地回復成魏昊的樣子,他笑看著大家,好像那些火,不是燒在他身上一般,「魔星盧悅,你後悔嗎?若有破規符在,原本你們可以在死時,把我也拉著的。
可惜啊!鯤鵬神獸又如何,我都告訴過你們了,木府是我的,我就是木府的天,你們怎麼就能那麼粗心呢。」
盧悅臉上,抽離了好些血色。
她最開始,有些懷疑大人當初覆滅古蠻的時候,利用了這裡破損的天道。
原以為,用轉化過來的靈力,讓雷雲匯聚,轟那麼一下子,可以破了被人為瞎改了的規則……
只要破一點點,飛淵就可以撕開空間,在十息時間裡,能逃多少人,是多少人。
沒想到……
「哈哈!你果然後悔了!怎麼樣,這份感覺舒服吧?」
大人欣賞她臉上的變色,無視那些抽出刀劍,想要拼命的金旺財和抱福宗小蝦米,「幻姬已隕,看在她的面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數十聲,你以神魂發誓,把自己祭獻給我,你的這些朋友,我就給一個痛快!
若不然……
嘿嘿!幻姬的這種死,痛感絕對不足我給你們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小丫頭,你還是好好聽話吧,否則我照樣能收了你的神魂血肉。
乖乖聽話啊,我數了,一、二、三……」
盧悅頭一次,這麼討厭別人數數。
她非常明白,大人說到就能做到,他能讓大家,在臨死的時候,痛苦萬分。
……
谷令則突然感受到,妹妹在跟她無聲決別。
這……
不可以,絕對絕對不可以。
急切間,她顧不得所有,以已身靈力,全逼識海。
盧悅把冰化水,不是很艱難嗎?那她就幫她一把。
冰與火同,這是她和洛夕兒自切磋以來,最最想轉換的。
為了轉換,她們一起想了無數辦法。雖然她還沒摸到門,還無法把冰化成火,可是化成水,也許可以做到呢。
再做不到……
也要做到。
谷令則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嬰火,可能會燒掉自己的筋脈,燒掉自己的神魂……
藍色冰靈力,才進識海,就被隨之而來的嬰火燒灼,化成的淡藍水靈力,她也顧不得盧悅那邊能不能吸收,全全導進她的小小魂影中。
「六、七、八……」
盧悅頭疼欲裂間,第一丹田的靈力卻幾乎在兩息之間注滿,再來的,正在填向第二丹田。
「叮!」
大人志得意滿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巨大的金環下。
「滋滋……」
飛速轉動的金環,在古蠻強大的肉身上,帶動了無數火花。
「這不可能,不可能……」
大人原本飽滿的血肉,在天靈蓋被割破時,瞬間化成虛無,變成骷髏骨架。
可是哪怕如此,他的兩手也緊緊握住還在轉動的金環,不顧它從頭頂,就要劈到頸部的動作,整個骨架子,如風般朝盧悅所在的雪撬撞來。
「叮!」
盧悅騰空而起時,閃瞎人眼劍,亦集中了她身上所有靈力,以最快速度,狠狠斬下。
「咔咔!」骷髏的雙腿,齊膝而斷。
「哈哈!來了來了,那就一起死吧!」
大人的狠戾,也遠超所有人的想像之外,在金色巨環把他一劈兩半的時候,他也甩開了自己的右手。
骷髏右手,狠狠擊到盧悅身上時,木府的世界,以此處為中心點,變成了無盡的黑。所有被黑色籠罩的人,都在片刻間失去所有意識。
若是有人能近距離觀察的話,一定可以看到,天空中,緩緩旋繞著一個巨大的旋渦。
……
「卟!」
谷令則身體一震間,到底沒受住自己嬰火的瘋狂,狂噴一口鮮血後,仰面倒在蒲團上。
笑著與玄霜進門的畫扇,沒想到,不過離開片刻,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兩人一齊衝過去時,第一時間以莫力,定住她身上還有的異動。
「怎麼會這樣?」
才一探查,就發現她嬰火的異動,畫扇萬般不解。
玄霜又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以強大的靈力,安撫住谷令則的嬰火,還未鬆一口氣,就聽外面腳步紛亂。
「快看,那裡是怎麼回事?」
原本還算清明的木府某處上空,好像在一息之間,被烏雲匯聚著,變成了濃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