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緒和謹山都想不到盧悅找他們什麼事。
雖然飛升了,但這位師妹一如少時,基本都在外面闖,她的世界,他們已經很久沒接觸過了。只來的路上,侍者把星羅洲事態,跟他們草草說了一遍。
「盧悅,你有梅枝和時雨兩位師叔的消息嗎?」謹山心裡突突的,他知道兩位師叔到星羅洲三十幾年了,怎麼也不肯回來,現在師妹突然找他們
「兩位師兄放心,她們暫時應該無礙。」
兩位師兄都是一幅緊張樣子,盧悅只微一打量,就猜到他們想歪了,「找你們,是我另外有事。」
「你說。」
方成緒和謹山鬆一口氣的同時,俱都振作,「只要我們能幫上的,不管什麼,定為你做到。」做為師兄,卻一直享著師妹打生打死賺回來的一切,難得她能找他們,又怎麼能不盡全力?
「把夕兒也請進來吧!」
盧悅真不想看不起師兄,實在是謹山師兄忠厚有餘,機變不足,方師兄呢,不管多大年紀,都想在她面前,擺師兄的威風,可是不管腦力還是戰力,都只是普通人朝上一點的水準,「有她在,或許可以幫我們分析一些。」
劉雨的身份現在不一樣,三千城的掌權人,總要做到心中有數。
更何況,她不在三千城,如果師兄們沒在意過當年劉家發生的事,還只能讓夕兒幫忙詢問下界。
洛夕兒不知道,她要她幫他們分析什麼,不過,進來後,隱晦地看了一眼兩個大男人,倒是微有瞭然。
「我問的問題,很重要,希望兩位師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要再跟我玩什麼,兜著轉著瞞著的事了。」
「我們有什麼事敢瞞你?」
方成緒偷偷瞅了師兄一眼,小聲卻又委屈說了一句。
「沒有嗎?」盧悅眼中泄出一絲危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位師兄超級的沒有耐心,一個不合意,就有種手癢打人的衝動,「當年,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說,劉雨閉關?」
劉雨?
洛夕兒三人都有一瞬間的反應不過來。
「殘劍峰與鄭爽一起理事的劉雨,現在記起了嗎?」
盧悅在心裡一嘆,誰能想到,當年的劉雨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後來幾次回宗,你們一再告訴我,劉雨閉關了。我我以為她因為劉傑的事,再也不要見我,才不敢問下去,可是為什麼,劉傑事過的三年之後,劉家又會被滅門?」
這?
方成緒和謹山對視一眼,都想嘆氣。
雖然知道,劉雨能安然無恙地從刑堂回去,是師妹在背後出了力,可誰都以為,她們再也回不到以前。
那樣的劉雨,誰還會關注啊?
「我來說吧!」
謹山嘆口氣,「她失蹤了,至於什麼時候失蹤的,我們無人得知,因為就是同在殘劍峰的鄭爽,也不清楚。
而且,那年思源師叔叛宗,師妹也還記得吧?」
現在看來,當初宗門的大清洗,完全是師妹借了陶淘的利。
「那一段時間,宗門幾經清洗,外圍的世家不說人人自危,卻也不差多少,劉家牆倒眾人推是一方面,魔門遷怒,卻是被滅門的主因。
言獸丹難得,再加上劉傑的任務沒有做好」
「那你們有魔門動手的證據嗎?」
盧悅打斷謹山的話,「為什麼時隔很多年,還有人說,劉家被滅,是活該,因為他們忘恩負義?」
「」
謹山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證據我們有,但當年,思源師伯的叛宗,影響甚大,所以外面傳言,他們是因為忘恩負義而滅門,便不曾澄清。」
「證據呢?還在嗎?」
「在!」謹山眸光複雜,「與沉鉤宗些關係。」
什麼?
盧悅一呆。
她突然再也問不出來了。
「盧悅,」洛夕兒看她有些失魂的樣子,忍不住上前一步,「你為什麼一再問劉雨的事?」
為什麼?
盧悅胸間悶悶的感覺再次襲來,「她就是,你們以為的宇文怓,凶獸窮奇的主人文雨。」
啊?
不說洛夕兒的驚訝,就是謹山和方成緒,也不敢相信。
「她找我要說法。」盧悅閉了閉眼睛,「傳話下去,把證據帶上來。」
「好!」謹山深深看了一眼師妹,「你跟她說,當年的事,是我辦的,要找找我。」
安逸城金盞別院,梅枝面對劉雨,把當年的紛亂,一五一十地道出,「當年宗門大清洗,鬧得很大。」
她嘆息著回憶往昔,「同門那麼多年,誰能想到,思源會為了王繼賢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叛出門去?」
當年,她又氣又恨,亦對王家多有遷怒。
「因為了他,我也無心煉丹,以雷霆手段查所有有外心的附屬世家。待查到劉家的時候,卻發現,那一片山頭,無一活口。」
劉雨心間一跳。
正是因為相信宗門,相信盧悅連她都放了,劉家沒有涉事的其他人,一定不會有事。
所以,她才那麼多年沒回去。
弟弟走了彎路,她無法面對宗門面對朋友,亦無法面對宗族。
怎想到
「魔門殺人的手法,與我們不一樣,劉家的人,都是被綁在宗祠里,流血而亡。」
梅枝在心裡嘆口氣,「他們的腳下,應該都有收集血液的溶器,除了寥寥幾滴落在外面,其他俱被人收走了,我曾用留影玉留影。
不僅如此,還在現場,撿了一面刻有沉鉤二字的令牌。」
沉鉤宗?
劉雨的眼中,泛起一絲紅芒。
「我知道,你現在回不去了。」
梅枝看著昔日的弟子,即高興,又難受,「魯曉曉幾個那一次遇險,是你救他們的,然後,你又把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們,修理了一頓。
她回來說的時候,我們幾個老的,特意查了你,然後就一直對你的身份有所懷疑。
你得罪聯盟總部,被他們連下三次追殺令,其中有一次在東海遇險」
「我知道,是吳露露幫的忙。」
劉雨接口,雖然那時,她也被她順勢修理了一頓,卻保住了性命。
「今天過來,除了問您劉家的事外,還有件事,我得告訴您。」
「你說。」
「盧悅在安逸城,我和她已經見過面了。」劉雨摸出一枚玉簡,「這是這兩在發生的事,您先看一下。」
梅枝接過,半晌,面色難看到不行。
星羅洲的人不知道谷正蕃,逍遙門除了小輩弟子,誰不知道啊?
「盧悅的情況,前輩是知道的。」
劉雨看她面色,眸光閃了閃,「哪怕以前的她,也只狠在嘴上,谷正蕃當面,在他未下殺手前,她——只怕是出不了狠手的。」
「」
梅枝的唇角抖了抖,這話她信。
「空牙的身體,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世上最好奪舍的缺融體。」
劉雨的殺心,其實早起,只是空牙與盧悅的關係,讓她稍為顧忌,「就算我們不管這一點,只憑,他可能再變成谷正蕃,我們——也當先下手為強。」
「」
梅枝心頭一凜,望向她。
「前輩是不是覺得,我果然是個惡人了,不負凶獸主人的稱號?」劉雨淺淺笑了。
「不!先下手為強,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梅枝心知肚明,谷正蕃之所以變成那樣,這其中固然有谷令則的關係,可也有盧悅的關係,她們兩個,在處理家事上,都太感情用事。
「當年,盧悅都不能主動出手,現在更不可能了。」
梅枝嘆息,人心是肉長,奪舍後谷正蕃的轉變,她管不了,但自家那傻子的性子,一定無法對她喊了那麼多年的義父肉身出手。
陰尊當面,哪裡有她猶豫的機會?
「安逸城你是地頭蛇,」梅枝盯著劉雨,「找空牙,我們就要麻煩你了。」
劉雨點頭,「現在不僅是我們安逸城注意著來往的陌生人,就是魔族一方,也在注意著。但陰尊現在一時恐怕不會出來。」
「怎麼說?」梅枝才問出口,就想起什麼,「你的意思是,他要玩心理戰?」
「是!我上午才見過盧悅,她的樣子,不太好,整個人不能提空牙,一提,都恍惚的很。」
什麼?
梅枝一下子急了,「那你能安排我見她嗎?」
如墨一般濃黑的雲,擋住了所有天光,紛紛揚揚的大雪,不知何時,轉為細細的小雪。
除了安逸城被陣法保護,有日光石月光石,不受影響外,城外早如黑夜一般。
可是哪怕如此,安逸城周邊,因為暮百和海霸的出現,最近也特別的熱鬧。
不僅七大族往這邊源源不斷地來人,就是其他小族,不管有沒有野心,也在往這裡趕。
雖然拂梧和流煙仙子的告星羅同道書,被廣布了出去,雖然盧悅在落霞山戰檮杌的狠戾,也正隨著各種傳訊通道,被各魔知曉,但十六階荒獸的誘惑,還是讓大部分人,趨之若鶩。
一頭黑捲髮,尖耳朝上,不怒自威的男子,帶著一隊人,站在好像全由骷髏骨製成的骨船上,迎著風雪,正行走在秘林上方。
「咚!」
不遠處,漆黑與墨雲相連一片的高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尖耳男子眸中的精光一閃,迅速望了過去,「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他踏著一桿略有彎曲,通體骨白的長槍,如風射去,很快消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南庚,你來的有些遲。」
秘林里,身著黑色長袍的人好像溶在黑暗裡。
「遲嗎?」尖耳男子一笑,「你也不看看這天,我能現在趕到,已經是」
「別找理由,遲了就是遲了。」那人打斷他,「式屋族一直強盛不起來,也與你們做事的態度有關。」
「」南庚抿住嘴巴時,微眯的眼睛,泄出一絲怒火。
「不要這樣看我,」那人聲音悠悠,「大家合作這麼多年,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南庚,我只問你,還想不想讓式屋族更進一步?」
「自然!」
南庚毫不猶豫地回答,讓式屋族強大,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
「呵呵!那就好」
「先別高興得太早,」南庚打量他,「大家是合作了這麼多年,可是目前為止,卻一直是你知道我,我卻不知道你。閣下到底是誰?」
「哼!」
黑暗中的人,用鼻子哼了一聲,「這麼多年,我讓你吃虧了嗎?」
「那不一樣。」
南庚眯起的眼中,一道幽光閃過,「以前,我以為你是老天賜給我式屋族,賜給我南庚,讓我族強盛的有緣人。但現在,你幫我的時候,我卻不知道,你是不是得了比我更大的利。」
式屋族在旁人沒怎麼查覺的情況下,慢慢地崛起。
以前,他挺高興,但知道星羅洲出現陰尊之後,那份高興,卻化成了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這世上,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你還不懂嗎?」
黑暗中的人嗤笑了一聲,「南庚,既然你已經懷疑,那我也不瞞你,陰尊確實與我有些關係。」
「只是有些關係?」南庚的語氣顯然不信。
「哼哼!這件事,不管你信不是不信,我都是這句話。」黑暗中的人,跟他耍起了無賴,「還想合作,你就老實坐下來,聽我說,不想合作,你的人在等你,滾吧!」
還這麼強硬?
南庚握著骨槍的手,攥了攥,「先說來聽聽。」
「與陰尊有關係,目標自然是盧悅。」
「那我覺得,我還是走的好。」話才說完,南庚果然利落轉身。
「空牙在我手上。」
什麼?
南庚才提的靈力,瞬間歇了下去。
「哼!你們找的兩個十六階荒獸,不過是盧悅的身外之物罷了。」黑暗中的人笑了笑,「她的具體身家,你知道有多少嗎?」
「多少?」
「她是仙界自百靈戰場創立以來,第一個進到裡面的功德修士。那兩個十六階,若無意外,應該都是百靈戰場的。她連他們的洞天,都不在意,你以為,她會沒有洞天法寶嗎?」
這?
南庚心下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