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序而幽寒的氣息,在飛淵才打開的儲物戒指里逸出,禪室中的光線瞬間下落。
「嘶……!」
看著天空中,始終沒聚起的蟲形幽體還想向他們張牙舞爪,盧悅終於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了。
她的手指連動,數道電網不由分說,全向天母頑強的殘魂罩去。
「嘶啊……」
在一片滋啦啦好像水入油鍋的聲音中,天母怪叫更強更大,聲波鼓動電網,還想透過來,攻擊這兩個把它殺了的人。
「變異獸果然厲害。」飛淵神情凝重,「你現在懷疑,殺的那些天蝠有殘魂逃出?」
「不是懷疑,而是肯定。」盧悅看著天母在電網中掙扎,微有懊惱,「你看,電網再厲害,也還是會有部分魂影從網中逸出。」
她又打了兩道更為細密的電網圍在外面,「楚大那些死了的天蝠,也應該差不多,雖然當時他們被我打了個措手不及,三魂七魄幾乎盪盡,可……也只是幾乎罷了,總會有部分魂影從耳鼻逸出,哪怕當時完全看不到我,但……存在就是存在。」
「……」
飛淵的眉頭攏了攏,這確實算一個問題。
「陰尊正與天蝠合作,他的手段特殊,我們不能不防。」
說話間,因為天母殘魄的消失,禪室慢慢回復明亮,「就算他們無法從楚大等天蝠的殘魂上找到我們,可天母呢?」
盧悅望向飛淵,「它是變異體,是整個天蝠族最為寶貝的東西,身體和妖丹,一日還存在,一日……就是禍端。」
「你想怎樣?」
「它的身體,對你我都沒用,馬上燒了,至於妖丹和口器……」盧悅沉吟了一下,「如果你沒有特殊的禁法,禁住它們,那就交給我吧!」
飛淵的嘴角扯了扯,「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應該比你厲害?」
「什麼叫應該?」盧悅沒好氣,「平常的比試根本不算什麼,我真正出手時,只有死,沒有生,所以,別跟我說應該兩個字。」
「呵呵!」
這是急了?
飛淵好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如果天蝠真的透過天母找來,你真正出手時,人家定然已經鎖死你了,別人死的同時,你也逃不掉。」
「那你想怎樣?」盧悅反問。
這件事,本來是與飛淵無乾的,若是因為她,讓天蝠與他不死不休,那……
「很簡單!」飛淵摸出一沓上品禁制符,「你有大點的乾坤屋吧,借我先把蟲屍燒了,然後……你再檢查。」
盧悅摸出自己的乾坤屋,把裡面的東西轉移盡了後,遞給他。
……
仙盟終於發現,天裕關的人,再也聯繫不上。
雖然那裡有縛龍等人在,安全可能無虞,但從天蝠最新暴露出來的實力來看,天裕關還是非常危險的。
普安長老等,緊急磋商後,迅速聯繫各方。
他們不獨要對暴露出來的天蝠基地,給予毀滅性的打擊,還要組織人手,儘可能的從平魯道打進天裕關。
與此同時,陰尊帶著殷曄等,也已經透過未生卵蟲與天母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繫,找到盧悅衝出天字秘地後,第一次停腳的地方。
若不是卵蟲的魂體,全被煉成了子母魂中的子魂,還被打在原身之上,而它們又全指在這個方位,殷曄等怎麼也不敢相信,人家能在他們的層層搜索下,還是一點沒驚動地跑這麼遠。
「對方跑得很快啊,現在三萬里肯定不止了。」陰尊正要拿捏拿捏,討點好處,就見十七個卵蟲猛然顫身,「糟了。」
殷曄等自然也發現了,集體出手的時候,卻已經遲了,因為母魂的消失,十七隻子魂,當場消散大半,蟲體當場由白轉黑縮成一小團。
好不容易保下了的最後四隻,奄奄一息勉強指向盧悅與飛淵後逃的方位後,幾乎同時陷入沉睡。
這……
殷曄等一齊黑了臉。
他們廢了這麼大的勁,眼睜睜地看著陰尊抽離了十七個孩兒的精魄,煉成可憐子魂的結果,如何能是這樣的?
那人肯定跑離了三萬里,不僅如此,還在大家的追索下,找了安全地帶,處理了天母,否則……
他們不死心地抬頭看天,神識全都放出去,可是,各方沒有一點動靜,顯然,搜索出去的人,什麼都沒發現,要不然,不會沒有通報。
十七個啊!
看到又慢慢變色的一個卵蟲,殷曄閉了閉眼,才壓下要掐死陰尊的衝動,「接著追!」哪怕追不著,也要追一追。
事到如今,哪裡有退路?
陰尊的目光閃了閃,捲住還剩的三個卵蟲,飄飄蕩蕩地跟上。
人家出手的快,可怨不著他。
而且,他本來也沒打包票,要怪,也只能怪,天蝠得罪的人太厲害吧?
……
盧悅又用雷力,把自己的禪室盪了三四遍,飛淵還沒從乾坤屋裡出來。她在小小的室內轉了幾圈後,終於忍不住,自己也進去了。
乾坤屋裡,滿是焦臭異味,飛淵正在不停地打淨塵術。
盧悅也跟著打出淨塵術,不過,她卻沒找到天母的妖丹和口器放在哪。
「其他東西呢?」
「收起來了。」飛淵笑笑,「你想看?」
「……你不打算讓我看了嗎?」
「看吧!」
一大一小,兩個貼滿禁制符的玉盒半浮空中,「你要是還不放心,找流煙仙子或是拂梧大師,從她們那裡各學一道封禁之法,再一齊布在上面好了。」
交給她,飛淵相信,也只能是這個辦法,「回頭,空間鬆動了,我再扔進不怎麼用的儲物空間,就萬事大吉了。」
盧悅拿過小玉盒,翻來覆去地打量半天,「那麼麻煩,那你以後要用,豈不是還要我解禁?」
「不管多遠的路程對我來說,都不是距離。」
飛淵好笑,他都沒嫌麻煩,她倒先嫌麻煩了。
「算了吧!」盧悅也拿出十幾個玉盒和玉箱,一沓禁制符,手指連動,盒套盒的時候,一張又一張的禁制符,也貼得緊緊的,直到小玉盒變成大玉盒,大玉盒變成大玉箱,才住了手。
「這樣就行了,你愛放哪就放哪。」
「它的口器你不要了?」飛淵望著變成大玉箱的東西,很是無語。
「暫時放你那,在我金仙之前,都不要給我。」盧悅面上閃過一絲不舍,「否則,我怕回頭一個衝動,要用了它。」
天蝠那麼多,在金仙之前,把天母的口器用出來,太危險了。
「呵呵!好!」飛淵笑的時候目光閃了閃,「那時候大師兄應該也非常厲害了,到時我們看著他煉,想怎麼弄都成。」
「……」盧悅看了看他,總覺得他現在說話的口氣有些不對,「到時再說吧!現在事情做完了,以後沒事,不要來找我了,就像二師兄他們那樣,這樣……於我們大家都安全。還有,沒事……也不要去找他們。」
與他們接觸久了,哪怕身是自由的,心也未必是自由的。
飛淵自然也知道這一點,當初他封印記憶,不就是那些記憶,成了心中的桎梏嗎?
可是這話,自盧悅口中說出來,他一點也不樂意。
「我正在跟蘇師姐學習煉丹術。」
飛淵把裝天母的儲物戒指拿起來,用丹火燒灼,直到它氣化,「在人族呆久了,發現原來我挺矯情,不論是什麼東西,都沒辦法生吃,非要煉一煉,或者弄熟了才成。」
他哪裡像妖?
有時候,飛淵自己都忍不住要吐糟自己。
「……」盧悅嘴角抽了一下,這事……好像怪她,當初飛淵要吃人的金丹,是她非逼著他吐出來的,「什麼事都有個適應過程,」她的聲音有些弱,「你……多試試……」
「那要不然,你先試?」
飛淵對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要是能著把一塊血肉模糊的妖獸肉,吃得津津有味,我就試著吃才弄來的那些糖豆。」
「……」
盧悅的腦子快,馬上想到,他說的糖豆都是什麼東西。再想到,她要把一塊血肉模糊的妖獸肉,吃得津津有味,就忍不住有種反胃的衝動。
「看看,才說說,你的面色就不好了。」
飛淵扔給她一瓶靈酒,「有些習慣,是刻在骨子裡,改是改不掉的。」
盧悅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有氣無力,「隨你吧!只要蘇師姐願意教。」
「她不太願意教,找我要一堆的好處。」飛淵摸出兩個蒲團,扔給她一個,自己坐一個,「有些東西,我沒有,要從你這裡拿了。」
「……」
盧悅斜了他一眼,又給自己灌了兩口酒,才壓下某種打人的衝動。
她是在百靈,給他準備了很多東西,可……現在……不是不一樣了嗎?
「其實吧,補天果,我在那顆樹上,一共弄了三顆,這裡還剩兩顆。」他摸出一個玉盒,慢慢推給她,「這東西對我沒什麼用,對你……應該挺管用的。」就算自己一時用不到,她那麼多師父,聽說三千城還有挺照顧她的天地門前輩,送他們也行啊。
「……」盧悅的眉頭蹙了蹙,沒接也沒啃聲,如果是以前,她當然能接下,但現在……
飛淵從懷裡,又摸出一個儲物戒指,放到玉盒上,「這裡面裝的,是我在遠離大陸,傳承記憶中的青冥海所得,裡面除了先輩的十六根殘羽外,還有幾根龍筋龍角。
龍筋龍角你可能用不上,但那十六根殘羽,或許你可以找人煉成特別法寶。
天裕關不安全,到時,給二師兄,蘇師姐他們一人一個。」
「……為什麼不直接交給蘇師姐?」
「我的東西,不是一向交給你嗎?」
盧悅一滯。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你師弟。」飛淵自己也摸出了一瓶酒,輕喝了一口道:「既然我們的關係無可否認,既然你還想為我好,既然我還是放不下你們,那該正視的,我們都正視吧!」
盧悅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
「師兄師姐見到我時,都給了我見面禮,你的呢?」
不給?
不給他就逼。
免得將來天蝠打來,真有事的時候,她還去後悔。
「你……要什麼?」
「你有迎春草嗎?如果有的話,就給我一株。」飛淵笑咪咪,「天蝠和陰尊聯手,或許還會到天裕關玩玩。獴葦長老說,他們可能會來找我。」
這……
倒是真的。
盧悅心頭一凜,摸出一個儲物戒指,「裡面有火之印記的,全是泡泡給你準備的,其他……其他的是我給你準備的,迎春草也有,你自己回去看。」
就知道有他的禮物。
飛淵接過來,看到裝滿大半戒指的三角羊肉,還有那一個個寫好簽子的玉盒玉箱,心頭暖暖。
「你怎麼不讓泡泡把三角羊肉都給我弄熟了?」他摸出兩塊大羊排,隨手就給了她一個,「咦?手藝有長勁,回頭,你讓小傢伙給我多弄些。」
臉皮真厚!
盧悅啃了一口羊排,把它當飛淵咬,「他現在在流煙仙子那裡,以後,你有本事讓他弄,我不管。」
反正別想讓她說。
「在流煙仙子那?」飛淵眼中閃過深切笑意,「知道他長了肚子,其實我也給他準備了禮物。」
什麼?
盧悅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全是好吃的,不過都是生的。」飛淵朝她眨眨眼,「放心,泡泡弄到美食,一定不會忘了你的那一份,到時……嘿嘿……」
盧悅:「……」
她慢條斯理地啃完手上的羊排,「行了,你趕快去送東西吧,要不然,小傢伙眥睚必報,一定不會給你好臉,送東西也不行。」
她知道,泡泡其實也挺想飛淵的。
「……就算跟蘇師姐習煉丹,你們也要避著些人。」
「我知道。」飛淵站起來,「以後有事,不要明著發傳音符了,」他摸出兩塊似玉非玉的巴掌大葉片,「這叫如意紅錦,也是我在青冥海所得,有什麼事,寫在這上面,不論多遠,都能收到。」
他把其中一片遞向她,「這一片你拿著。」
盧悅不知是伸手好,還是不伸手的好。
飛淵也不為難她,直接把如意紅錦也放到玉盒上,「這段時間,外面都不安全,就在家好好養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