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浴室中,只剩下了夏琪一個人。低著頭,她出神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手心中,仿佛還殘留著剛才擁抱著他的那份觸感。他肌膚的冰冷,還有他身體那一瞬間的僵硬和……顫抖。
而浴室外,君謹言用盡著全身的力氣,克制著身體的這股顫意。為什麼會這樣?!就算心底在對自己說,不用去害怕什麼了,就算知道了她還是愛他的,她是真正地心甘情願地嫁給他的。
可是身體這種本能地排斥,卻還是沒辦法去消除!他在害怕著擁抱!而她的永遠,遠比其他人的擁抱,更加地讓他身體起著某種反應。
這種反應,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從他看到了十年前自己被拍下的那些照片後吧……那之後,每當他被人抱住的時候,腦海中就會浮現出十年前的那一幕幕,會浮現出那些手……那些讓他幾欲作嘔的手……
為什麼,為什麼這副身體會這樣呢!他的雙手環住自己的臂膀,手指不斷地在手臂上抓扯著,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明明自己是那麼地渴望著她,想要得到她的擁抱,在她的懷中,會讓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地感覺到安心。
可是現在,一切都好像變得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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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晚上的婚宴開始後,夏梅就一直沒有說過太多的話,只是偶爾在夏琪的面前,才稍微笑著說幾句。可是夏啟洪畢竟當了夏梅那麼多年的哥哥,自然瞧得出自己妹妹的不對勁兒。
「二妹,琪琪能嫁給君家這樣的家族,你該高興啊,怎麼還擺著一副悶悶不樂的面孔。你這樣,君家那些人瞧見了,還當你多不情願嫁女兒呢。」夏琪洪道。
一旁的杜芳也幫腔道,「可不,夏琪能嫁進君家,那可是祖上冒青煙啊,還有什麼好不知足的。」
夏梅揉揉額角,「大哥,我有點累了,想先休息了。」
夏梅這樣一說,夏啟洪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畢竟,夏梅的心臟本就有問題,容易累著也是正常的。
夏梅回了酒店的房間,夏啟洪和杜芳還在回味著今晚的場面,想著君家這場婚宴的豪華。以後他們和君家,可就是親戚關係了。
這後面,凡事可都有君家罩著了!一想到此,夏啟洪和杜芳心裡可不知道有多樂。
柯小敏今天倒是話也不多,沒像平時那樣嘰嘰喳喳的。夏浩以為柯小敏是被君家的氣派給嚇到了,還得意地說道,「你能夠跟著我,可是你的福氣,這君謹言以後可是我的表姐夫呢,你爸不過就是一個科長,沒準以後我對我表姐夫說上幾句,你爸也就輕易地提上去了。」
柯小敏白了夏浩一眼,「那是你表姐夫有能耐,又不是你有能耐。」
夏浩有些尷尬,隨即又道,「甭管誰有能耐,反正你家將來要靠地總歸還是我,你還不趕緊對我好點,再過兩年,我可不就是今天這樣了,就算在b市這裡混個中層幹部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知道了。」柯小敏有些敷衍地回道,腦子裡這會兒想的卻是在教堂里的那一幕,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會在婚禮的時候,哭得如此傷心,卻又那麼地真。
那雙美麗卻通紅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間,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中。這個男人,是因為自閉症,才會愛上夏琪姐的嗎?
如果沒有自閉症的話,夏琪姐恐怕也攀不上對方吧。
而自閉症的人,是不是只要別人對他好,就會慢慢地習慣對方的存在,覺得對方是不可或缺的人呢?如果夏琪姐可以的話,那麼她……
柯小敏一時之間,內心止不住一股蠢蠢欲動……
在酒店的另一間房間中,夏梅在護士的服侍下吃了藥,躺在床上,並沒有立刻睡著,而是在想著婚禮上見到的那張臉孔。
那張即使過了28年,她卻依然沒有忘記過的臉孔。歲月,在彼此的身上留下了痕跡,她老了,而那個人,也從當年那個英俊的男人,變成了大腹便便,一副官場派頭的樣子。
如今,他已經得到了當年他曾經想要得到的地位,甚至更多。可是這種得到,卻是以拋棄著她們母女才得來的!
一想到此,夏梅的心口處頓時又是一陣痛!這些年,她刻意地不去打聽他的下落,就是不想要他再來影響她和琪琪的生活。
可是她卻沒想到,會在女兒的婚禮上,看到了這個人,而對方是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之一。
那人的身邊,有美麗的妻子,還有一個女兒,一家三口和樂融融。
而那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夏梅甚至想說上一句精彩!
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女兒,絕對不會讓女兒因為那個男人,而受到傷害——即使,那個男人,是女兒的親生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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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琪洗好了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君謹言正窩在客廳的沙發上,蜷縮著身子,懷中抱著那隻舊舊的小熊玩偶,整張臉都快埋進著熊身上了。
夏琪走到了沙發邊上,對著君謹言道,「你也先去洗個澡吧,我給你煮個醒酒的湯,這樣你喝了,明天早上起來,頭不會痛。」
他抬起頭望著她,漆黑的眸子有些微濕,像是有些遲疑,又像是下定了決心般地,「不問我為什麼嗎?」
「那你願意告訴我嗎?」她反問道。
他突然牙齒死死地咬著唇瓣,咬得那麼用力,下唇幾乎要被他咬出了血來。
夏琪一驚,趕緊伸手撫上了君謹言的唇,「別咬!會流血的!快鬆開。」
他的眸子動了動,卻還是依她所言鬆開了唇。夏琪一隻手扣著君謹言的下顎,另一隻手則翻著他的下唇,仔細的檢查著。
好在雖然他剛才咬得用力,但是唇上只有深深地牙齒印,並沒有咬破皮,夏琪這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