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不明就以,肖展望這個怪怪的笑意代表什麼?
等二人出了鄉政府大院,肖展望見四下無人,湊到厲元朗耳邊低聲說:「知道高月娥這兩天不在店裡幹什麼去了嗎?」
厲元朗也是好幾天沒在鄉里,自然一頭霧水,況且自從那晚高月娥跑他被窩裡之後,厲元朗就刻意躲著她。這個女人屬於毒草,沾不得,更碰不得,容易麻煩纏身。
肖展望猥瑣的一笑,說:「這娘們去縣城打胎去了,整得神神秘秘,還以為別人不知道。」
她去打胎?厲元朗知道高月娥丈夫那方面不靈光,她懷孕打胎,說明是和別的男人有了私情。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高月娥正是虎狼年紀,找個相好的以解決生理需要,在當今社會算不得什麼。厲元朗也沒往心裡去,她愛跟誰跟誰,就是跟頭驢,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權當花邊新聞聽了。
一般情況下,正值飯口,高月娥都會坐在吧檯或者站在門口迎客,今天這兩個地方都空著,高月娥果真不在店裡。
肖展望是鄉長,又是這裡常客,服務員熟悉他,熱情將他和厲元朗讓進包間裡,沏上熱茶,等候吩咐。
今天中午店裡食客不多,主要最近鄉政府錢袋子空,沒有這份大戶光臨,小店生意額下降不少,單憑零散食客,都不夠塞牙縫的。
「別弄太複雜了,簡單點,八菜一湯,去安排吧。」肖展望都不看菜譜,直接甩給服務員要求,讓她快去準備。
反正厲元朗打定主意,這頓飯就是要把肖展望灌醉灌趴下,省得他打那二十萬的主意,便謙虛問道:「鄉長,喝點什麼酒,我酒量不行,鄉長可得讓著我點。」
「你這個厲老弟,男人千萬別說自己不行,不管幹什麼,不行也得說行,要不會讓人笑掉大牙的。」肖展望大咧咧說著:「那就少來點,一人一瓶高粱白,喝完再隨意。」
高粱白五十二度,一瓶就是一斤,換作旁人早就拱手投降了,可是厲元朗卻沒問題。
在官場上混,除了人脈關係和處事哲學,喝酒也是一項指標。哪怕你酒量不行,也要硬挺著,把自己喝趴下喝得大小便失禁了,別人會以為你這人實在可交。若是藏著掖著喝酒,就會覺得你這人滑頭,藏心眼,不能深交。朋友少了,助力也少,相應的,會影響到仕途發展。
肖展望提議一人一瓶,說明他的酒量在一斤以上。厲元朗也不落下風,嘴上說自己喝完一瓶恐怕要鑽桌子底下,真要上倒滿酒杯,照樣從容面對,一點不認慫。
八菜一湯很快擺上餐桌,望著五光十色葷素搭配的菜餚,不知怎的,厲元朗便想起來韓家屯小學生大鍋里清湯燉白菜還有豆腐丁,忍不住心裡在滴血。
在推杯換盞中,二人有說有笑的一瓶高粱白下去一大半。肖展望今天不在狀態,七兩多酒便微微有了醉意,說話也隨便許多。
抻著發硬的舌頭,向厲元朗打聽見到金縣長有沒有提起他要去匯報工作這一檔子事。
厲元朗真把這茬事忘記個乾乾淨淨,不過他轉眼一想說:「老哥,明天縣長就會去韓家屯小學,到時候你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到縣長,那可比匯報強多了。」
「對呀,多虧老弟你提醒,我差點把這事給忘記了。」肖展望便又問起韓家屯那邊準備怎樣,別方書記和金縣長來了,留下不好印象。
厲元朗早就打發韓衛開著他的車回韓家屯,吳紅麗下午和胡定義也會去打前站。其實也沒什麼準備的,韓家屯小學本身就窮,孩子們該咋樣就咋樣,不必刻意粉飾安排,那樣反倒失去捐贈的意義了。
聊著聊著,肖展望自然把話題扯到馬勝然身上,他現在跟馬勝然已經是水火不容,恨得牙根痒痒。
借著酒勁,肖展望痛斥馬勝然的不是,什麼拉幫結派大搞一言堂,還有侵吞財物,收受賄賂等等。
說到激動處,肖展望漲紅著臉說道:「別以為他馬勝然搞的那些花花腸子老子不知道,他怎麼發的財,他家在甘平在廣南有好幾處房產,那些錢哪來的,還不是他兒子馬唐靠非法手段賺來的。他家在北溝哼,哪天把老子惹急了,就去告他!」
肖展望說完,憤憤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珠里卻噴射出憤怒的火焰。
「鄉長,」厲元朗勸說道:「慢點喝,酒喝急了傷身體。」
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厲元朗沒當回事兒。本來肖展望就跟馬勝然不和,仇人嘴裡的話,尤其是酒桌上的話,真一半假一半的,信口胡謅的成分居多。
厲元朗正好肚子脹得慌,就起身去廁所放水。推開包間的門,卻看見一道身影急匆匆走在前面,那背影不正是高月娥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高月娥也聽見了包間開門的動靜,立刻駐足停下,轉身笑臉盈盈說道:「厲副鄉長,你在這裡用餐呢。」
厲元朗見高月娥面色蒼白,知道女人剛做過流產,缺少血色,只好硬著頭皮去打了聲招呼。
高月娥沖他點頭笑笑,神色有些慌張的邁著小碎步離開了。
等他回到包間,肖展望自顧自的已經喝完那一瓶,嘴裡含混不清的說著一些厲元朗聽不懂的話,隨即人趴在桌子上,響起了呼嚕聲。
肖展望喝醉了,厲元朗本想一個人駕著他離開,只是肖展望一百八十多斤,攙著根本邁不動腿,厲元朗只能背著他了。
這會兒,高月娥款步進來,非常貼心的讓兩個廚師抬著肖展望,還說後院有麻將間,屋裡面正好有床,就讓肖展望暫且睡在這裡,先別送回家去了。
厲元朗想想也是,和兩個廚師一起去安頓好肖展望,這才返回去結賬。
高月娥死活不干,這頓飯錢記在鄉政府賬上好了,反正已經欠了好幾萬,不差這一頓。聽她口氣,鄉里答應過幾天就來結賬,有飯費票子不愁拿不到錢。
估計準是馬勝然已經答應了高月娥,她哪裡知道,這件事恐怕夠嗆,原因就在面前的厲元朗身上,想要拔掉他身上的毛,馬勝然還沒長這樣的手。
厲元朗當然不會同意,從錢包里掏出五張大票,估摸著這頓飯肯定夠了,生拉硬扯塞到高月娥手裡,然後快步離開夜雨花飯店,頭也不回的走進鄉政府大院,任憑高月娥在身後不住喊著他的名字。
這個下午鄉政府裡面不少人沒來上班,比平時肅靜很多。難得厲元朗有時間安靜的坐會兒,叼上一支煙走到窗戶邊,樓下正對著水明鄉大門口和唯一的大街上。
恰在此時,只見一輛白色豐田霸道按著喇叭一路狂奔,最後停在夜雨花飯店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瘦高男子,因為是背影,厲元朗沒看清楚長相。只見老闆娘高月娥急匆匆從裡面迎出來,和那男子說了幾句話,二人便走進飯店裡。
厲元朗之所以關注那輛豐田霸道,是因為這輛車的車牌號是四個八,和傳說中邵瘸子的五個八差了一個數。
能在甘平縣用這麼霸氣車牌號的一定是個不凡之人,估計這男子應該也是大老闆之類的。難道說,和高月娥有染的是這個男子?
晚上下班後,厲元朗去食堂對付了一口飯。食堂里吃飯的人不多,都是家不在本地的住宿人員。和白天不同,沒有人再搭理他這個常務副鄉長了,打飯時,就連食堂大嬸的飯勺子都抖動個不停,每個菜只給打了個勺子底。
厲元朗並不介意,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吃飯。沒有韓衛在身邊,他顯得孤單,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回到住處,厲元朗照例和水婷月微信視頻了一個多小時。這是水婷月用藥的第二天,狀況反應良好,就是她說的那個方面有想法變得更加強烈。
關於這事,厲元朗還真諮詢過朗英軒,他說這是正常反應,是藥物副作用引起的。朗英軒以為厲元朗和水婷月已經有過那方面接觸,就善意提醒,這段時間千萬不要有劇烈生活,那樣的話,只會損害水婷月的身體,對治癒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有可能前功盡棄,再也懷不了孕。
這方面厲元朗絕對有保證,他和水婷月清清白白,朗英軒擔心的那些事根本不存在。
只是他把這些話反饋到水婷月的時候,不由得又添加了一些關於床上的私料,弄得水婷月一個勁捂起耳朵連說不聽。
說是那麼說,耳朵里還是灌進厲元朗不懷好意的雜音,沒一會兒,水婷月生氣的說:「你這人真是壞透了,本來人家就有反應,還總是說個不停。身上都讓你弄髒了,還得去沖個澡,不理你了。」
厲元朗哈哈大笑起來,準是她給自己弄濕了,這怪誰,怪你立場不堅定,嘿嘿。
第二天上午八點,艷陽高照。厲元朗和水明鄉班子成員等在鄉政府大門口,恭候縣委書記方玉坤和縣長金勝的車隊到來。
厲元朗因為不是黨委委員,站的位置靠後了些,還不如袁春秋和樊政。意外的是,常鳴也在其中。他沖厲元朗微笑著點頭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厲元朗往人群里看了看,忽然發現一個怪現象,肖展望竟然不在。作為水明鄉的二把手,即使昨天中午喝醉了,一晚上早就醒酒了,他怎麼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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