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問馮總,有沒有興趣收購一些日本的製造業企業呢?」
郭培元一張嘴,就把馮嘯辰給嚇了一跳。
「你說什麼,收購日本的製造業企業?」馮嘯辰盯著郭培元問。
郭培元點點頭:「是的。馮總應該知道,日本經濟這些年都很不景氣,很多過去和我聯繫過的企業,都處於經營困難之中。這次亞洲金融危機,已經波及到了日本,日元大幅度貶值,股市也受了影響。我認識的幾位日本……呃,日本朋友,都想把他們的企業轉讓出去,這不,就托到我頭上了。」
「托你轉賣企業?可是你又為什麼來找我呢?」馮嘯辰還是有些不明白,他和郭培元有這麼好的交情嗎?
郭培元支吾了一會,這才說:「馮總,其實在這之前,我也聯繫過一些單位,還有一些私人老闆啥的,可他們對我不信任,不願意接這件事。所以嘛……」
馮嘯辰有些不確信地問:「郭總,你的意思是說,我對你很信任?」
郭培元的臉難得地紅了一下,他說:「這倒不是,我知道馮總一向對我有一些成見的。」
「成見?」馮嘯辰拖著長腔說。
「不不不,不是成見,是……是了解。」郭培元連忙改口。他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說:「馮總,我知道,我過去做的一些事情,的確不是人事,馮總對我的看法是正確的,我不敢有什麼怨言。不過,馮總,人總是會變的嘛,我郭培元也有改邪歸正、重新做人的願望,這一次的事情,我的確是為咱們國家考慮的,我覺得這件事對咱們中國應當是有好處的,所以才來找您,我可絲毫沒有替日本人坑中國人的想法。」
馮嘯辰在心裡想了想,問:「郭總,你說這件事對中國有好處,你的理由是什麼?」
聽到馮嘯辰這樣問,郭培元立馬就輕鬆了,他知道馮嘯辰此問意味著是對這件事情感興趣了。要說起來,最了解你的人,莫過於你的敵人。郭培元在很長時間都把馮嘯辰當成自己的敵人,所以對馮嘯辰其人進行過認真的研究。他知道馮嘯辰思想開放,敢接受各種新鮮事物,不會墨守陳規。也正因為此,即便是他郭培元這樣一個在馮嘯辰心目中十惡不赦的人,馮嘯辰也會給他機會。
「馮總,我知道裝備工業公司一直都在致力於引進國外先進技術,提高咱們中國自己的技術水平。日本人的技術是比咱們強得多的,而且這些年中國引進的日本技術也非常多。有些日本企業出於和中國競爭的考慮,不願意向中國轉讓最先進的技術,使得咱們想學都學不到,您說是不是這樣?」郭培元問。
「你繼續說吧。」馮嘯辰不置可否,淡淡地說。
郭培元接著說:「但現在機會來了。日本國內經濟不景氣,很多製造業企業前些年一門心思做股票和房地產,把錢都套住了。現在股市一下跌,房地產市場也崩盤了,這些企業資不抵債,只能賣掉。您別看它們都是破產企業,可它們的技術還在啊。如果咱們能夠把這些企業買過來,它們的技術不也跟著被買過來了嗎?這相當於咱們出了很少的一點錢,就能夠買到我們原來想買都買不到的技術,這不是對咱們有好處的事情嗎?」
「可是,這些破產的日本企業,為什麼不找日本國內的其他企業接手呢?」蒙洋在旁邊問道。
郭培元道:「這是因為日本國內的其他企業也不景氣,拿不出錢來收購它們。」
「我看不僅如此吧?」馮嘯辰說。
郭培元愣了一下,問:「馮總的意思是什麼呢?」
馮嘯辰笑笑,說:「我現在還不知道是哪些企業委託你到中國來找買家。不過,照你剛才的說法,這些企業唯一的價值也就是它們手上掌握的一些技術。這些技術對中國來說是很先進的,值一些錢。但如果想賣給其他日本企業,那些日本企業對這些技術可沒什麼興趣,所以也就賣不出價錢了。郭總,你說是不是?」
郭培元臉色有些僵,他訕笑著說:「馮總果然是睿智過人。不瞞馮總說,托我聯繫中國買家的那幾位日本企業家,的確是有一點這樣的想法。他們的企業如果在日本國內出售,不說沒人接手,就算是有人接手,也給不出一個好價錢,所以他們想到中國來碰碰運氣。」
「於是你就想到我這個冤大頭了?」馮嘯辰問。
「不是不是。」郭培元連聲說,「馮總,我可從來沒覺得您是冤大頭,每次和您打交道,最後吃虧倒霉的都是我,我哪敢小看您的眼界。我是覺得,您或許也對這些企業感興趣的,畢竟他們手上的有些專利,對咱們的確有用,就像上回阿根廷那四套大化肥的事情一樣,如果咱們能掌握池谷專利,不就不用費那麼大的勁去另搞一套了嗎?」
馮嘯辰眉毛一揚,問:「你是說,想出賣的企業里,也包括了池谷製作所嗎?」
「這倒沒有。」郭培元說,「我只是舉個例子。在這些企業里,倒的確有一家日本的化工設備企業,名叫日本秋間化工機株式會社,咱們過去引進大化肥設備的時候,也曾引進過他們的技術。」
「秋間會社,我對這家企業倒的確有點興趣。」馮嘯辰點了點頭。他對這家企業並不陌生,也知道它手裡擁有一大批化工設備方面的專利,這些專利對於中國提升自己的化工設備技術水平是很有幫助的。此外,秋間會社是一家大型企業,它的生產設備也是非常先進的,收購這家企業就意味著能夠獲得這些設備,如果價錢不太高的話,這筆交易倒是挺合適的。
「秋間會社方面打算出售哪些資產,米內隆吉又希望我們用多少資金來收購它?」馮嘯辰問。米內隆吉是現在秋間會社的總裁,馮嘯辰在過去也曾與他打過交道。
「米內隆吉讓他的手下聯繫我,說是打算把整個秋間會社都打包賣掉,價格大約是500到600億日元之間。」郭培元說。他可不敢在馮嘯辰面前抖機靈了,好不容易爭取到一個與馮嘯辰和睦交流的機會,萬一說錯點什麼,惹惱了馮嘯辰,後面可就沒法再談下去了。
郭培元硬著頭皮來找馮嘯辰推銷那些日本的破產企業,當然不是出於什麼愛國心,而是因為那些企業給他許下了一筆不菲的中介提成。像秋間會社這樣一家企業,如果真的能夠通過他的手,以500億日元銷售給中國,他能拿到的中介費有2億日元之多,即便是現在日元正在貶值,這筆錢也相當於1000多萬元人民幣,這足夠他後半輩子過得像個土豪一樣了。
好吧,郭培元畢竟不是穿越者,不知道這筆錢在後世的京城也就夠買一套五環邊上的大三居,連裝修的錢都剩不下。上世紀90年代後期,在中國擁有1000多萬人民幣的確可以算是土豪了。更何況,秋間會社只是委託他銷售的其中一家企業,如果他能促成更多的交易,那麼提成不就翻著倍地增加了嗎?
有著這麼豐厚的利潤,別說讓他上門來給馮嘯辰陪笑臉,就算讓他對馮嘯辰跪下,喊句爹之類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
「500至600億日元?」馮嘯辰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說實在的,這個價錢也還真算是良心價了。500至600億日元,相當於4至5億美元,而秋間會社在日本擁有四家工廠和一個研究院,加上各種無形資產,粗略估算一下也能值10億美元,現在差不多是攔腰打了一個對摺,買下來還是挺合算的。
不過,馮嘯辰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趁你病,要你命,這是馮嘯辰的做人原則,當然了,這是指在對外交往的時候,小馮對於國人一向是如春天般溫暖的。
「老郭,我想問一下,你知不知道,日本國內的企業給秋間會社的報價是多少?」馮嘯辰直截了當地問道,他把對郭培元的稱呼改成了「老郭」,這其中的暗示意味就很強了。如果郭培元願意站在裝備公司這邊,把日本人的底牌透露出來,那麼馮嘯辰不介意把他當成朋友,以後以「老郭」相稱。而如果郭培元不這樣做,說什麼不了解,或者不便透露之類,則馮嘯辰就會重新稱呼他為「郭總」,至於後面的事情是否還與他合作,就只有天知道了。
郭培元也是個聰明人,乍聽到馮嘯辰對他的稱呼,他便覺得心裡咯噔一下。憑心而論,他還真沒打算和馮嘯辰交朋友,這次上門來求馮嘯辰,也是在商言商,兩個人怎麼可能成為朋友呢?可馮嘯辰卻是在強迫他站隊了,要麼當朋友,要麼當敵人,你自己選吧。
「馮總,日本國內的報價,秋間會社那邊沒有告訴過我……」郭培元遲疑著說,沒等馮嘯辰說什麼,他又趕緊搶著補充道:「不過,我倒是托人去打聽過,好像日本國內的企業對秋間會社不是特別感興趣,有一家企業報過一個收購價,大約也就是180億日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