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元冷哼一聲,目光掃了一眼身後趕過來的河間府士紳,朗聲道:「河間大勝,自然是真的!」
「下官陳三元,恭賀殿下立此功勳!」陳三元轉身朝著朱慈烺鄭重一禮。
張璧元聽著,臉色卻登時紅了起來。
其他人見此,紛紛忙不迭大聲高喊:「吾等恭賀殿下立此大功!」
「河間父老,拜謝殿下護河間百姓!」一個看起來七八十歲的老翁朝著朱慈烺鄭重一拜。
但朱慈烺又豈會承受,自然是連忙過去輔助老漢:「老人家,不必多禮。將士們保家衛國,護衛家園,這是應有之義。朝堂每年徵收賦稅,養著這百萬大軍,不就是此刻所用嗎?」
朱慈烺話語平直,卻說得那老翁一下子感嘆不已:「殿下……真是仁心仁義,讓老漢倍感聖明。老漢頭頂上換了幾十個縣太爺了,卻也沒見過那位縣太爺,能這般說的。老漢人窮式微,無甚麼錢財。但老漢憑著這把老骨頭,被府縣奉為人瑞。而今,便倚老賣老,以這人瑞的名頭,為太子殿下……道一聲拜謝!」
說完,老翁竟是力氣大的驚人,掙脫了朱慈烺,領著身後一干河間百姓重重朝著朱慈烺一拜。
朱慈烺連忙過去扶住,又示意左右紛紛過去攙扶。
此刻,朱慈烺的心中忽然真切地有了一種與這片天地同呼吸,共命運的感覺。此前,朱慈烺雖然能夠感覺到歷史洪流下,個人命運無法掌控的危急。但隨著一支強軍入手,中原一片天地出成,朱慈烺已經堅信自己可以擺脫原定的命運軌跡了。
但現在,真切直面這片土地上的百姓,直面這些同胞,感受著自己一舉一動帶給同胞的改變。朱慈烺心中感動莫名,一句話忽然從自己的心中冒了出來:這是我的子民。是我來到這個時代,天生就該擔負起的責任!我有理由帶領他們逃離這片末世,給他們一個更美好的新世界!
想到這裡,朱慈烺沉沉著道:「老翁。起來吧!這是太祖起,我朱家子孫應該做的事情!這河間府非久留之地,若信得過我,便跟隨大軍南下吧。」
見此,顏允紹就感覺一陣面色發燒。朱慈烺這是信不過河間府能守得住建奴的報復啊!
這樣想著,顏允紹便立刻想要駁回過去。但當顏允紹看到張璧元陰沉不定的表情時,他不由想起了那日河間府城頭上,薩爾納殺來時的場景。
此刻,老翁緩緩搖頭:「殿下的美意,老頭子謝過了。老頭子我步伐遲緩,跟不上大軍的動作,就不隨大軍出發了。若是殿下不嫌棄,河間府中我卻也能說得動一些有志男兒。還請殿下到時候……願意帶上他們。」
說著,老翁在其他人的攙扶之下。轉身離開。
清水亭京觀旁邊近萬圍觀人群一直到將近正午太陽酷烈,這才驅散了人群。
有了這麼一番京觀的築起,京營的士氣也的確如朱慈烺所預料的,有了一些提振。
六千京營兵,野戰的確不行。但讓他們守城,應該有幾分希望。
這樣想著,陳三元一時間卻有些不能理解,為何朱慈烺在鼓舞起京營士氣後,卻有不看好河間防務,反而試圖帶著河間鄉民遠去。
朱慈烺的動作很快。
京觀造就完畢後。便領著一千餘親衛營,帶著數百河間百姓開始朝著滄州出發。
朱慈烺在河間府雖然看起來慢慢騰騰,有些與軍情急如火的情況不對勁。
但戰局訊息的掌握,卻並沒有逃離朱慈烺的了解。
大明與建奴的歷次大戰。軍力如何不提,但有一樁事情朱慈烺卻萬分不能理解。
那就是情報的作用。
論起戰事細節,朱慈烺連寧威都不如。但論起戰略謀劃,這天下都少有幾人能比得上朱慈烺。
比如……朱慈烺對錦衣衛的滲透。
作為大明的特務機關,錦衣衛的情報功能極其強大。只可惜,歷代皇帝對待錦衣衛都只是用來監察百官。將起當作一枚權術的棋子,以至於在戰事之中,竟是連基本的軍情都無法掌握。
到了現在,崇禎皇帝倒是不監察百官了。可東廠與錦衣衛卻也差不多因此廢了。還好,現在來了一個朱慈烺,一切都得到了改變。
在司恩短短半年灑出了三十萬兩經費的努力之下,京畿各處都已經出現了朱慈烺的情報點。
這些依舊披著錦衣衛官皮的校尉、力士們在金錢的滋養之下重新認定了主人,將建奴各處的軍情一一傳達到了朱慈烺的手中。
也正是如此,朱慈烺才得以大膽在河間府擺京觀,拉百姓,甚至還玩一出內鬥。
因為,朱慈烺知道,侵犯河間府的清軍只不過是一直跑瘋了的前鋒罷了。
清軍入寇大明已經第六次,受到的抵抗卻是一次比一次少,一次比一次微弱。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這次入寇大明完全是打得誰先搶得多的心裡。
於是,剛剛才在十月二十日擊敗薊鎮白廣恩所部,陳維道就被兩個牛錄章京格圖肯與果新帶著,繞過京師,一路衝來,直接殺到了河間府這裡。
只可惜,此刻的朱慈烺在京師並沒有足夠的兵力。要不然,光是這種分兵數路,各處都弱的機會,朱慈烺就能一一斬落這些伸向大明各處的髒手。
也正是朱慈烺知曉清軍的主力分散,重新集結,再一路從薊鎮殺來都需要一個時間,這才敢大膽在河間府為所欲為。
而京觀,不僅是為了鼓舞起士氣,更是為了激怒清軍。
比起畏戰怯戰的其他大明將官而言,朱慈烺可以說是膽大包天,無所畏懼。
這一堆京觀,可以想像清軍的憤怒。
「就像一個嘲諷,只有把清軍的仇恨都拉過來……才可以尋找到一戰勝之的機會!」朱慈烺目光堅定!
大明崇禎十五年,十一月。寒風深入,北風酷烈。
當朱慈烺的大隊伍抵達滄州,上了運河船隊後。阿巴泰也終於抵達了河間府。
只是,當阿巴泰一到,見了清水亭外廢棄的數百具被燒的只剩下骨架的屍骸,阿巴泰頓時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恥辱:「膽大包天的南蠻子,漢狗,竟敢辱我滿洲勇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