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十五中秋團聚。
位於盛京的大政殿裡,披甲執銳的滿洲武士們顯然不是打算著怎麼商量著晚上賞月。多爾袞的氣勢洶洶更是仿佛要在這團聚的日子裡送對方來一場生離死別。
於是,當多爾袞傲然地說出「這皇位,本該是我多爾袞的」時,場內的氣氛一下子繃緊到最高。
多爾袞要造反!
聽到這一句話,孝莊太后更是腦袋嗡地一下仿佛巨錘在胸,震得她胸悶氣短,頭暈眼花。
眼見這麼多人一擁而入,孝莊太后懷裡的福臨再也忍不住了。這個年僅六歲的小孩子一見這麼多人披甲執銳衝進來,頓時嚇壞了,哇哇大哭。
順治皇帝的哭聲讓成了孝莊太后的振作的原動力。
他將福臨按在龍椅上,站在殿上,怒視多爾袞:「多爾袞!這皇位不管本該不該是你,眼下都是我兒福臨的!當初你既然立了福臨,眼下便別想欺我孤兒寡母!我大清縱然以強者為尊,卻也是有那忠臣勇將的!當朝文武,讓哀家看一眼,到底有沒有那懷著一顆忠心給我大清為臣的!」
孝莊皇后挺身而出,身著皇太后的盛裝朝服讓那些手持兵戈的滿洲士兵微微一愣。就連福臨,也仿佛明白利害,不哭了。
這一位女中豪傑當真是有偌大勇氣,讓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武士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經過這麼一個空檔,鰲拜與索尼哪裡還反應不過來?當下便跟著挺身而出。
「多爾袞!你敢造反,卻也要問過我手中的刀答不答應!」鰲拜怒吼如驚雷,震動得這處屋頂仿佛都要裂開。
伴隨著吼聲的,是鰲拜怒而拔出腰中長刀。
鰲拜在後世被譽為滿洲第一勇士。
崇德二年時,鰲拜從征軍中與准塔遂率部渡海朝著皮島發動進攻,不料明軍早已嚴陣以待,一時炮矢齊發,清軍進攻受挫,形勢緊急。鰲拜奮勇衝殺,沖向明軍陣地,冒著炮火與敵人展開近身肉搏。清軍遂一舉跟進,登上皮島,舉火引導主力來攻。皮島攻克。捷報傳到盛京,皇太極大喜過望,親自撰文祭告努爾哈赤,以慰其父在天之靈。這一戰。鰲拜以首功晉爵賜號巴圖魯。
其後鰲拜勇猛無雙,在八旗軍中早有威名。
多爾袞麾下的巴牙喇護兵們雖是八旗精銳,卻都明白比起鰲拜差了一籌。此刻見鰲拜拔刀怒視,紛紛有些泄氣。
見此,碩托與阿達禮都是有些氣急敗壞。
兩紅旗的巴牙喇不頂用,兩人便將希望寄托在了阿濟格的身上。
阿濟格比起多爾袞、多鐸等人而言雖然只是武英郡王,但在軍中一向有能征善戰的威名。他性格粗暴,見鰲拜如此威勢,心中升起了較勁之心,他怒視著鰲拜,便要拔刀衝上去大開殺戒。
這時,忽然間索尼大喊一聲,道:「且慢
!眼下正是我大清內憂外患,最緊要關頭,諸位都是我滿洲大好兒郎,真要將鮮血都灑在自己人的身上嗎?難不成,都忘了那明人攻入盛京時的景象,都忘了我二十餘萬大軍還不知所蹤!
索尼的聲音只是讓阿濟格手上的動作慢了一步,但很快,效果就止步於此了。
多爾袞身後其餘眾人聞言,都只是低低的冷笑。
誰也不在乎索尼這冠冕堂皇,實際上一點用都沒有的話。
對於還殘存著野蠻氣息的滿清而言,強者為尊,不服就打才是鐵律。
很快,索尼也明白了過來。他這一番話並沒有人搭理。但他卻並沒有什麼沮喪,只見他擋在孝莊皇后的身前,大呼道:「你等這些大逆不孝之人竟然要犯上作亂,那就先從我屍體踏過去!」
「索尼,你也就這點本事了嗎?這在那明國里說不定還有些用處,你也算是我滿洲男兒,竟然就只會耍些嘴皮子?」阿達禮大笑起來,格外暢快。
索尼當即反駁道:「你若是敢丟了手中刀槍來與我比試拳腳我又有何不敢?只可恨你這懦夫,只會仗著刀兵之利,哪裡敢與我比試拳腳?」
「有何不敢?我阿達禮還怕了你不成?」阿達禮惱了,當下就要丟下兵械。
這麼一耽擱,倒是讓阿濟格被阿達禮擋了路。
還是多爾袞反應快,衝上去將阿達禮扯住,道:「這個時候時間萬分緊要,你還在這裡鬥氣作甚?」
阿達禮頓時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就要提刀衝上去。
但這時,另一邊密集的腳步聲也徒然響了起來。
原本一直消失不見的蘇克薩哈這時趕了過來,不止如此,他的身後,還有數百鐵甲衛士。這些顯然就是兩黃旗的巴牙喇護兵。
「終於來了!」索尼身上汗流浹背。
蘇克薩哈單膝跪地,朝著孝莊太后道:「微臣就救駕來遲,還請太后恕罪!」
孝莊太后見此,亦是重重呼出一口氣:「還好有忠臣啊!無罪無罪,能趕來了,那是救駕大功!」
蘇克薩哈低聲對著鰲拜歉意道:「讓多爾袞搶了個先,我們入皇城的時候為了不被發現中途攔截,已經慢了一步。」
「來了就好!」索尼重重鬆了一口氣:「總算讓我拖延了下來。」
原來,剛剛的索尼犯傻只是想要拖延時間。
眼下援兵殺來,阿濟格卻不敢動了。他看到了多爾袞臉上變化的神色。
要知道,蘇克薩哈可是正白旗的人啊。眼下,竟然到了效忠順治皇帝的位置上去。這如何不讓人感覺喪氣?
見阿濟格停手,孝莊敏銳地發覺機會,大聲道:「我大清國內議論,那總歸是自家人的事情。哪裡有動刀動槍的?攝政王,你今日醉酒胡言亂語,哀家念情有可原,收回去可好?」
「太后
。你也不必誑我,這眼下大清主少國疑,一個六歲的孩子能做得什麼大業?」多爾袞聲音淡淡:「本王在時,勵精圖治,如何不比先皇做得好?福臨能上台,還不是因為h豪格?眼下豪格既死,那不該它端坐著!
說完,多爾袞也不管眾人神態,笑著對濟爾哈朗道:「鄭親王。餘下還有三十處皇莊,此前都是均分,委實過了一些。這一回,我打算將皇帝那二十處皇莊都撤了這五十處皇莊你想如何分,都依你。鞏阿岱,你看本王這一手做得如何?」
鞏阿岱便是拜音圖的弟弟,努爾哈赤的侄子。也就是現在的吏部承政,這個職位眼下還不算關鍵,但對於濟爾哈朗而言,卻是一道重創。
因為,鞏阿岱是拜音圖的弟弟,而拜音圖等人當初可是要扶豪格上位的。眼下鞏阿岱叛變,讓濟爾哈朗心中大受動搖。
這時候,多爾袞拿出三十處皇莊作為誠意拉攏濟爾哈朗,這連拉帶打,胡蘿蔔加大棒的作用很快便讓濟爾哈朗心中意志動搖,看著多爾袞的眼神也微微變了一下。
「此事……」濟爾哈朗喃喃地說著,心中打量起了近日多爾袞的勢力。他雖然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主少國疑,頻繁的內亂並不利於大清。而且,豪格死了,多爾袞勢力蒸蒸日上,這時候攔路可未必有好果子。
說到底,濟爾哈朗並不覺得順治能贏到最後。
一念及此,濟爾哈朗沉聲道:「皇位的確應該重新商議。」
眼見鄭親王濟爾哈朗表態,孝莊皇后臉上的表情頓時白了一份。
清國的勢力實際上就是八旗軍中各自所占的比重。這其中,兩黃旗是黃台吉的嫡系,忠心耿耿於順治皇帝,也就是索尼與鰲拜等人的兵馬。只可惜圖賴帶著正黃旗出征,留下的鑲黃旗讓忠於順治皇帝的力量大減。
好在,正白旗與鑲白旗這兩白旗都被多鐸帶出遠征,留在多爾袞手中的力量也不是很大。
餘下的,便是因為阿巴泰與豪格身死後大為衰落的正藍旗。掌握在鄭親王濟爾哈朗手中的鑲藍旗。以及掌握在禮親王代善手中的兩紅旗。
正藍旗實力衰微,大家都瞧不上了。
眼下濟爾哈朗跟著倒戈,頓時讓局面格外不利於順治皇帝。
索尼、鰲拜以及蘇克薩哈等人見了,紛紛都是驚愕難言。
這時,孝莊皇后將目光落在了場上唯一還沒說話的禮親王代善的身上。
可以說,眼下八旗手中兵力最為完整,實力保留最為強大的也就是正紅旗與鑲紅旗了。阿巴泰出征的時候沒有帶上,自然就沒有如正藍旗一樣折損慘重。豪格留守盛京的時候,兩紅旗跟著多爾袞出征,也避開了明軍的兵鋒。
這讓原本在八旗裡頭十分低調也排不上號的兩紅旗一下子躍升上來,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但對於代善,多爾袞並無什麼擔心。
果不其然,碩托出場了。他大笑著道:「你們心中打得什麼注意,別以為我不曉得?兩紅旗跟著攝政王出征,上一回便打下了遼西千里沃土,眼下這一百六十官莊是哪裡來的大家難道都忘了?那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兩紅旗上下誰都明白,我大清只有在攝政王多爾袞的旗幟下才能擊敗明國,人人富貴
!跟著一個毛都買長齊的六歲小孩兒,誰服氣?」
阿達禮緊隨其後,目光猙獰:「兩紅旗的將士們,你們信我大清能在一個六歲小孩的執掌下強大嗎?要知道,這福臨小兒才剛剛登基沒幾日,就讓我盛京被明人攻克!唯有我攝政王,才帶你們打下了遼西,占了山海關,可以年年入關劫掠,明國金銀女子奴僕生口,應有盡有!」
兩人一唱一和,頓時讓殿上的湧入的滿洲士兵齊齊高呼:「多爾袞為皇!」
「多爾袞為皇!」
「多爾袞為皇!」
……
緊接著,便是咚咚咚的聲音響起,都是長槍短刀在地上敲打發出的聲音。
如此群魔亂舞的景象,六歲的福臨再也忍不住哭腔,也不顧孝莊太后怎麼哄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眾人見自己跟著的竟然只是一個六歲小孩子,這會兒還哭了出來,紛紛呢都有些感覺心酸。
反倒是碩托與阿達禮的話在情在理,讓殿上還未有開口的滿清大臣們心思不盡思量。
與多爾袞打擂台一個級別的其實是豪格,豪格因為盛京被攻破已經身死,讓就任攝政王的多爾袞權勢滔天,實力相對而言大漲。
反倒是登上皇位的福臨就很尷尬,雖然還有兩黃旗的支持,但圖賴帶著正黃旗去了,福臨支持的力量就大大衰落。
索尼、蘇克薩哈這些人的支持看起來聲勢不小,又站著正理,但都是些文臣,實力是有,卻比不得武將。
對於大人而言,看問題永遠只看利弊與強弱。
毫無疑問,多爾袞就任攝政王后,實力強大,比起弱小的福臨而言強大許多。再想濟爾哈朗的例子顯然也可以看出,跟著多爾袞顯然對他們而言更加有利。
一念於此,再看向代善時,大家已經沒有那麼多期待了。
眾人心中仿佛漸漸已經有了定計。
更何況,多爾袞一早就布局兩紅旗。有碩托與阿達禮在,除非代善鐵了心不計代價大義滅親,不然,兩紅旗是絕不會有亂子的。如此一來,局勢就全面倒向多爾袞!
想到這裡,多爾袞已經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他環顧眾人,看到的是一個個恭順低頭的腦袋。
多爾袞笑了。
孝莊卻是面色慘澹,他看著台下群臣盯著代善的目光,心中一片悽苦。她如何不明白代善是個怎樣的性子?
能夠在黃台吉時代一直留存到現在,代善的低調已經深入骨髓,更何況還有一子一孫已經為多爾袞站台?
見此,蘇克薩哈與鰲拜對視一眼。只見蘇克薩哈昂然出列,高聲道:「若是跟著多爾袞就能讓我大清好起來?那我看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在聖上父皇,也就是先皇在時,我大清是如何個國力蒸蒸日上的景象,誰都明白!可眼下……難道諸位還不知道嗎?多鐸已經身死,二十餘萬大軍灰飛煙滅,那遼西更是被明軍已經打上門,圍了錦州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