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中國有運河,有的,還是上千公里的京杭大運河。說他們掌握了先進的運河修築技術與本領,這是有石錘為證的。
柯普呂律對此早就有所準備。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中國人顯然是有本事才會敢去著手蘇伊士運河的修築。
只是,柯普呂律沒有想到中國人竟然這麼吊。五個月的時間,一千公里的運河就修築完成。要知道,蘇伊士運河也就一百九十公里,是五倍的長度。
柯普呂律被驚到了,驚喜之色難以言喻,他緊盯著朱慈烺,希望朱慈烺乾淨開工建設。
這一回,反倒是朱慈烺矜持了起來,只是輕輕笑著,拿捏了起來。
見到此情此景,柯普呂律也明白自己失態了。
他被震驚到了,也是意識到了自己丟光了節奏。這一回,談判的氣場完全被朱慈烺控制了。
但沒辦法,不如人,實力的差距讓他意識到了兩者之間應有的地位。
如果說,一開始來之前,柯普呂律還是滿懷信心,自覺有很多底牌可以控場的。那麼現在,柯普呂律就完全沒了那種信心了。
沒辦法,有求於人呀。
一開始,對於蘇伊士運河,兩家都是有需求的。
大明希望通過蘇伊士運河影響歐洲,伊斯坦堡也希望直接與東方大明通過更方便的海路貿易。
基於這樣的需求,開建運河的意向達成是沒什麼問題的。
現在中國人在伊斯坦堡的好感度刷的很足,兩個尊貴的掌權女人都對中國人頗有好感。這事兒,就是過個程序就能通過的問題。
但是,具體幹活起來,那細微之處就多了。
比如,什麼時候開建,勘探的事情誰說了算,運河怎麼挖,工程設計誰來做,走向怎麼定,施工誰來干,投資的成本怎麼分配,人力物力怎麼調配,收益怎麼分配?
林林總總算下來,又牽扯到雙方的利益糾葛,還涉及埃及地方與伊斯坦堡中央,還有沿途各個部落的利益傾斜。
其複雜程度,能讓一些無能之輩崩潰到絕望。
一旦解決不順,這修築的事情非要十年不可。
事實上,英法兩國修築蘇伊士運河就是用了十年的時間。
就連拿破崙都參與了進去,他親自勘探了蘇伊士古運河。沒錯,蘇伊士運河歷史上就有修建。打這地方主義的人很多,但能幹成的卻極少。
1846雷賽(FerdinanddeLesseps)接到埃及總督賽義德·帕夏(Sa'idPasha)的特許狀來建造一條運河。工程於1859年動工,用了10年才得以完工。初步的計劃是從三角洲沿著圖梅拉(Tumelat)河鑿一條小運河和一條南支線(今稱赫勒沃蘇伊士〔As-Suwaysal-Hulwah〕運河,兩條運河合起來原先叫作甜水運河〔SweetWateral〕)通往蘇伊士,一條北段(阿巴西耶運河〔Al-Abbasiyahal〕)至塞得港。這條運河為其他乾旱地區提供了飲水,於1863年竣工。
1859年運河公司以極低的工資雇用了成千上萬埃及民工,強迫他們在蘇伊士地峽熱帶沙漠地帶從事極其繁重的勞動,工地飲水十分缺乏,大批民工渴死。公司提供的伙食粗劣量少,一份飯甚至不夠一個小孩充飢,多數民工經常處於半飢餓狀態。衛生條件十分惡劣,支氣管炎、肝炎、肺病、赤痢等疾病極為普遍,特別是瘟疫流行,奪去了大批民工生命。
1863年,傷寒席捲工地,許多民工猝然死去。
1865年,工地爆發霍亂,大批民工死亡,以至連送病人去急救站的人都找不到,也無人去處置工地上死去的民工的屍體。為修建蘇伊士運河,埃及12萬民工為之獻身,平均每千米就死亡738.5人。
如此沉重的代價,足以證明蘇伊士運河修建的困難。
同樣,基於誰主張,誰急需,誰乙方的原則。
一開始是中國人巴巴要來修建,柯普呂律有足夠多可以拿捏的地方。
但現在不同了。
中國人突破天際的本領竟然說兩年就能修築,這一下子推翻了原來柯普呂律的打算。
原來的柯普呂律怎麼想的呢?
他是打算先從中國人這裡拿到足夠的銀子與好處,隨後可以支撐自己角逐帝國大維齊爾的位置。
現在,不用銀子去經營自己的勢力了。
和大明合作,直接就有機會角逐到帝國的最高權力!
這下子,甲方乙方掉了過來。原本的甲方是奧斯曼,現在乙方是奧斯曼。
也就是說,現在著急的不是朱慈烺,而是柯普呂律了。
任何拖延,都會阻礙他掌權啊!
「勘探的大明朋友,我會派出自己的親兵護衛他們周全。」柯普呂律率先表達善意,隨後也顧不得什麼節奏的問題,沉聲說:「還請陛下示意,要如何,才能兩年修築蘇伊士運河。您的朋友柯普呂律願意不斷證明兩國之間深厚的友誼。」
朱慈烺眯著眼睛,開心得像個想要吃小羊的小狐狸。
柯普呂律上鉤了呀。
那就開心了。
宰肥羊,誰不開心呢。
「首先。蘇伊士運河的全部建設、運營、管理等相關權利全部由大明一方負責。」朱慈烺說。
「這是自然。」如果柯普呂律自己有本事,也用不著讓中國人來橫插一腳了。這個投資太大,大到土耳其人根本沒力氣來做。他們除了人力豐富,無論是資金還是技術都遠遠不足。
「其次。必須貴國上下,上上下下,都給予足夠的支持。大明的人員,需要自由地出入奧斯曼帝國的各個角落,經商、定居、貿易、甚至開展教育等活動。請貴國放心,這些都是大有必要的舉動。比如,一個經過教育的工程人員培訓三個月,作用遠遠超過十個生手。這些,都只要貴國放開足夠的約束。大明有的是經驗如何統合力量。」朱慈烺又說。
柯普呂律微微遲疑了下來。
這意味著,大明的觸角就能深入到埃及啊。那時候,這運河建立完了以後,一大幫子大明的買辦勢力也就扶持起來了。
但是……
要說買辦,他不就是最大的一號麼?
大哥別笑話二哥。
柯普呂律只是微微遲疑就答應了下來:「可以……但我只能盡力推動朝野通過。許多事情,並非我能掌控。」
「理解理解。」朱慈烺又說:「至於最後一點,那就是大明需要有一定特殊的權利。雖然,貴國子民任勞任怨。但不得不說,在許多關鍵領域,非得大明兒郎參與不可。所以,大明需要在運河區域足夠的治理權限才能將這世紀工程給開建起來。另外就是勞工了。當地的埃及人,大明會付出真金白銀僱傭,也有完備的準備不會出現亂子。但是,工程情況可以預估到有許多艱險之處。所以,我們需要足夠多的囚徒、苦工、奴隸等等一切可以任由我們安排工作的人。這些,我需要貴國來想辦法。」
「沒問題。」這個柯普呂律倒是答應得很輕鬆。
這是古代,不是現代。連近代都沒有到,除了朱慈烺和大明一些高層,很少有人能夠那麼時時刻刻繃緊了主權的那根線。柯普呂律完全不覺得自己給一定的民政治理權力怎麼就是割讓主權了。至於司法主權之類的細分,那就更加意識不到了。
至於另一個囚徒苦工奴隸,那就更不是問題。
奧斯曼土耳其每年都有大量囚徒可以處理,戰爭與征服更是可以帶來眾多的奴隸。
大明想得如此細緻,倒是讓柯普呂律莫名地感覺到了一些信心。
顯然,胡編亂造的人是不會考慮如此周全的。
畢竟,柯普呂律自己也估算過。到時候開建起來,死的人估計會以十萬位單位來計算。
而事實上,英法兩國之間也的確消耗了十二萬人的生命才換來了蘇伊士運河的通航。
大明技術先進,文明領先,自然有辦法控制。別的不提,瘟疫就極難在大明的施工安排里出現。無論是遠征公司還是朱慈烺自己,都沒有差餓兵的習慣,不會如英法兩國那樣,吃相極其難看。
當然,施工總有危險與勞累之處。
而這些,肯定就不會是中國人送命了。
朱慈烺說的通濟渠就是個極端情況。
楊廣要求的時間卻極短。從3月動工,到8月就全部竣工,創造了人類開鑿運河的奇蹟。而這種奇蹟的創造的背後,是血的代價。在鑿渠和造船過程中,役丁死者什四五。官員以車載死丁,東至城皋,北至河陽,相望於道。
朱慈烺肯定不會重蹈覆轍,自然需要足夠多的異族囚徒、奴隸。
總之,真要死人,讓那些死囚奴隸去干就好了。
埃及這裡,一切都在大明的掌控之中有序地運行著。
勘探已經開展,埃及帕夏也已經被折服。
接下來,就只待後方第二批工程人員就位。蘇伊士運河就可以隨時開建了。
……
就當朱慈烺這個遠在東方的蝴蝶將自己的翅膀煽到了紅海的時候,歐洲的這會兒,也是風起雲湧。
當然,俏皮一點的還可以說。這會兒的歐洲,可是遠不止風起雲湧呢。朱慈烺的翅膀,更不是蝴蝶的翅膀,而是振翅高飛,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天鵬大翅,一煽之下,龍捲風就將襲來。
十七世紀五十年代的歐洲,是戰爭的歐洲,是和平的歐洲,是動亂的歐洲,也是孕育著無限希望的歐洲。
這個時代里,除了威尼斯與土耳其因為克里特島的戰爭大打出手以外,歐洲本土,也是紛亂不休。
當然,殘酷而恐怖的三十年戰爭已經落下帷幕。
新教一方,也終於因為一系列的勝利而破勢德意志皇帝承認失敗,簽下條約暫停蔓延不熄的戰爭。
對於朱慈烺而言,整個歐洲的局勢也伴隨著越來越多的訊息而不斷清晰。
被大明在遠東地區教訓了一頓的俄羅斯人舔舐著傷口,卻又與波蘭陷入紛爭,兩國大打出手,焦頭爛額。
瑞典在北極與大明鮮少衝突,東方中國對宗教的開明態度也讓瑞典這類新教國家很有好感。於是,兩國相安無事。
大明在意的是南部歐洲,自然,德意志帝國、奧地利等這些內陸國家,朱慈烺也並不在乎。
對於歐洲,對於世界而言,更加值得朱慈烺關注的顯然就是餘下的三個國家。英國、法國以及西班牙。
英國人這邊,三十年戰爭初期的時候倒是站隊進了新教徒的世界裡。但很快,英國革命爆發,查理一世走上斷頭台。克倫威爾掌握統治權力,一支精銳的新模範軍成了他的王牌,一場內戰結束之後,無人再能反抗克倫威爾護國公閣下對英國的權柄。
隨後,不列顛島旁邊的愛爾蘭成了英國人的領土。
英國人目光灼灼,在海洋上嶄露頭角,試圖爭奪霸權。這一回,他們即將與荷蘭人爆發第一次英荷戰爭。
同樣,英國人也沒有忘記陸地上的一切。東印度公司雖然在遠東受到挫折,以至於不得不感慨中國這樣超級大國的壓力。但實際上,英國人在歐洲還是處於崛起之勢。海洋上硬剛海上霸主荷蘭,陸地上也介入了歐洲的霸權
他們的突破口,是法國。
英法兩國雖然有過百年戰爭,但在共同利益面前,這一回他們成為同盟。
對於法國而言,他們此刻也是寶寶心裡苦,深受內憂外患的煎熬。因為,西班牙人又硬剛上他們了。
三十年戰爭里,德意志皇帝斐迪南三世雖然承認了失敗。但顯然,腓力四世遠沒到承認失敗的時候。
西班牙人雖然在全世界範圍內感受到了衰弱,就連菲律賓殖民地也丟失了。但對比歐洲,腓力四世顯然認為西班牙依舊是那個強盛的日不落帝國。
而這個時候,法國人給了西班牙人一個最妙的時機。
他們內亂了……
大明二八三年的六月。荷蘭、鹿特丹。
瞿式耜腳踏著陸地,面上的蒼白似乎多了一點紅潤:「終於上岸了。」
雖然一路上時有落地,但眼下能夠重新上岸,真是讓瞿式耜感覺熬出了頭。因為,目的地到了。
這位年過半百的大明特使,終於抵達了目的地。荷蘭、鹿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