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所料,秦亮沒兩天就收到了胡質的急報,石苞把軍隊丟在豫州譙郡、人已逃跑。筆神閣 m.bishenge.com胡質正派人下達軍令,把徐州軍調回駐地。
這時押解司馬昭的隊伍、也到達了洛陽,司馬昭被直接送進了廷尉監牢。一起來到洛陽的,竟然還有王氏;但王氏的夫君郭淮、自然不會擅離職守同往。
而王凌等一眾王家人還沒抵達洛陽,但估計也快到了。
三叔王金虎才是王家宅邸目前的主人,而且輩分也稍高。所以接待王氏的人,是王金虎;住在王家宅邸的秦亮,按理只算宴席上的親戚而已,只不過秦亮經常住在王家宅邸、顯得比較親近。
家宴上沒有叫歌女舞姬來表演,畢竟薛夫人的靈位還沒撤出前廳庭院、她幾歲大的孝子按禮還在服喪期。
雖然王凌、王廣、王明山等許多人還沒到,但為王氏接風的家宴,也有十幾個人。除了王金虎、秦亮、令狐愚,還有好幾個女眷也在,包括諸葛淑。
王凌不在這裡,外姑婆王氏就是輩分最高的長輩,大夥都讓她坐上位。
看著王氏腰身微微扭動著走到上位,秦亮很容易就能想像到她深衣里的長腿,每次在人多的地方見到外姑婆、他的感受總是有點複雜。
眾人剛剛落座,外姑婆便轉過頭、最先笑吟吟地看向秦亮,對他說道:「我明明說的是樹林,不是竹林。太原郡的竹林可不多。」
秦亮片刻間沒回過神,但很快明白了王氏的意思。
幾年前曹爽伐蜀、秦亮也到了長安,他第一次見到王氏,閒談的時候,王氏便提到了祁縣老家的宅子、大概是說要穿過一片樹林,她有時在夢裡還能夢見。
而一個多月前,王凌秦亮等在起兵之初,曾到處送信、送郭太后的詔令,約那些有關係的諸侯一道討伐司馬懿,不管有用沒用、試試又沒有壞處!秦亮也知道郭淮不太靠譜,但也寫了信給他;外姑婆王氏應該會向著王家,秦亮自然也特意寫了信。
信中有些敘舊的內容,提到了王氏說的林子。但當時秦亮的心思都不在上面,便把樹林錯想成了竹林。
這會兒秦亮自然想起來了,竹林在南方比較多、洛陽這邊此時也常見,但在太原應該種得少。
他便恍然道:「對,我記錯了。」
王氏帶著微笑,與秦亮對視了一眼,輕輕點頭回應。
外姑婆是王凌最小的妹妹,看起來與三四年前變化不大,秦亮不知道她的確切年齡,但現在應該確實過四十歲了。她臉上看不出來有皺紋,臉型比較圓潤、顴骨不明顯,嘴小小的、下巴很秀氣,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人。秦亮隱約還記得她衣裳下面的樣子,但想到她的身份,秦亮腦子裡邊便亂糟糟的。
王氏的眼神幽深,笑容里的含義要比年輕女郎豐富得多,仿佛沉澱了許多回憶。
年紀輕輕的秦亮,卻反而理解王氏的心境,他兩世為人、心理年齡確實要大不少。人確實是這樣,活得越久,沉積在心裡的記憶就會越多,不注意調整生活,很容易經常活在過去。
秦亮與王氏會心一笑,但旁邊別的親戚,卻聽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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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霧水。
王氏遂與眾人大致解釋了一番,正好找到了話題。
秦亮也適時地說了一句:「我沒去過王家老宅,不過外姑婆說得很仔細,倒好像已經去過一樣。我記得,外姑婆說夏天的時候,那條石路上有斑駁的陽光。」
王氏微笑道:「仲明的記性挺好。」
王氏尤其重視秦亮,令狐愚和王金虎可能猜得到原因,還是因為郭淮。
夏侯玄早就送過書信來洛陽,說明了當時他與夏侯霸想起兵討伐司馬懿、郭淮搖擺不定拖延時間的情況。此事不僅令狐愚和王金虎知道,當時二叔王飛梟都還沒走。
關鍵時刻郭淮這個親戚靠不住,這會倒想起姻親關係來了,他讓王氏跟著隊伍來洛陽、恐怕正是此意。
大家都知道,不想說破而已。因為王氏是婦人,她確實很難左右郭淮的決定,王家親戚也不好怪她。
王金虎也順著話題笑道:「姑可記得,堂屋門口石板上的鋸縫?」
令狐愚嘀咕道:「又拿出來說!」
王氏看了一眼令狐愚道:「我怎麼不記得?」她說罷看向令狐愚的妻子張氏,「以前我們說好了,等他娶了妻,要把那塊石板給他妻子看。」
張氏問令狐愚道:「妾怎麼沒聽夫君說起過?」
王金虎道:「表嫂,他不好意思,哈哈。」
王氏道:「公美(王金虎)挨了打,嚷嚷著說、他還比不上令狐愚一個外人,記著仇呢。」
幾個人頓時笑了起來,別的女眷也陪笑莞爾。
令狐愚一副難堪的樣子,但其實他可能不是很在意,畢竟都是猴年馬月的兒時之事。
這時令狐愚說道:「對,那時候姨母還在太原祁縣,年紀也不大。」
王氏側目看了一眼秦亮,又對令狐愚點頭道:「我雖是你們的長輩,但跟你們幾兄弟年紀差不多阿。」
令狐愚恍然道:「姨母也說過這樣的話!有一次外婆只剩一個柿餅了,塞給了我,姨母不高興,便說我是外人!」
秦亮聽到這裡,不禁轉頭看向上位,隱約仿佛能想像到、外姑婆未出閣之前的樣子。
王氏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留意秦亮,這時側目道:「仲明別信他的,我怎麼會在意一個柿餅?」
令狐愚「哈哈」笑了起來,笑罷又感慨了一聲:「我可記得很清楚,好像才沒過去多久。不過我們已經不惑之年了阿。」
白夫人也加入了談論,說道:「我在青州認識汝二舅的時候,他已經五十了。他要是聽到汝的話,或許會說不惑之年真好。」
令狐愚露出了怪異的笑容,點頭笑道:「夫人說得有道理!」
秦亮瞬間明白了令狐愚的揶揄。
王凌五十餘歲的時候,還能讓白夫人懷孕,估計會覺得那時真是美好的歲月。而如今王凌已經七十幾了,許多年不近女色,估計已經不行了,哪能比得上四五十歲的光景?
眾人便一邊飲酒吃菜,一邊談論往事。雖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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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是親戚,但長大後便天各一方,最能引起共鳴的話、大概也只有談論一起經歷過的舊事。
熱情好客的王金虎不斷向親戚們敬酒,但秦亮懷疑他是自己想喝。
大夥喝了酒之後,廳堂里愈發熱鬧,越談越起勁。但最受冷落的,並非那幾個地位較低的妾室,反而是王凌的長媳諸葛淑。婦人們可能覺得,現在諸葛淑還是長媳,過幾天等王凌、王廣回來,恐怕就不一定了。
只有秦亮還時不時地、主動與諸葛淑說兩句話。
如同別的宴席一樣,中途不斷有人離席又回來,王金虎與令狐愚是酒喝多了、不時要去如廁,也有人會在庭院裡看看風景透氣。
令狐愚在宴席上如廁,習慣性地叫上了秦亮。叔侄二人的關係比以前還好,除了一起並肩作戰的經歷,秦亮讓他不吃毗霜的事、他應該非常領情。
秦亮發覺令狐愚其實是個挺怕死的人,之前曹爽一倒、他就擔心得一臉焦急懼怕,可見一斑。
叔侄倆從茅廁出來,在門外的水缸里舀水洗了手,剛走到廊蕪上,便碰到了王氏。
三人見禮罷,王氏大方地說道:「公治先回廳堂,陪汝表弟喝酒,他要是沒喝夠會不高興。」
令狐愚點了點頭,拱手道:「好。」
他應該覺得,王氏找秦亮,肯定是說郭淮的事。
但令狐愚走了之後,王氏卻不提郭淮,只說道:「王家幸得有仲明相助,我聽到消息的時候,高興得都哭了兩場,仲明有恩於我們阿。謝天謝地,王家總算是渡過了這個大坎!」
秦亮忙道:「仆與王家存亡一體,王家沒了,我也活不成,哪來恩怨之說?」
王氏輕聲道:「但我心裡非常感激仲明,還在長安刺史府的閣樓上時、我就獨自想過,無論卿讓我做什麼來答謝,我都心甘情願。」
秦亮怔在原地。王氏抬起頭,默默地仰視著他的臉,接著又道:「可我一個婦人,也做不了多少事。」
毫無意外,秦亮順著王氏的說辭,便想到了那種事。王氏當時雙目緊閉的神態、模樣都隱約浮現到了眼前。
當初秦亮是因為對郭淮惱怒、一時糊塗才輕辱了王氏,但現在秦亮在意的已不是郭淮,而是令君。令君雖然不管他找婦人,但王氏的關係也太奇怪了。所以秦亮覺得,好像不太應該與王氏繼續糾纏。
就在這時,王氏紅著臉小聲道:「仲明想到哪裡去了?一會別人看到了可不好。」
秦亮這才察覺袍服有點異樣,忙深吸了一口氣,尷尬地稍微整理了一下。
王氏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卿不要亂想,我在洛陽住不了多久,便得回長安去。」
秦亮聽到這裡,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讓他亂想、還是反之。他只得隨口客氣地說道:「外姑婆難得回來一趟,可以多住一些日子。」
王氏嘆氣道:「父母不在之後,娘家便不再是婦人的家,哪能住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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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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