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討論事情,有廷議和集議等形式。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皇帝不出席集議,朝臣們自己討論、得出結果後再呈報皇帝。
集議西線情勢,於九月底在殿中舉行,並在十月初一奏報殿下、陛下。
結論幾乎沒有什麼懸念,即是要防備姜維北伐。因為是秦亮提出的主張,大將軍府內部已經商量過了,集議就成了一個過場;別的人只能提出建議,反對或贊同都起不到決定性作用,除非能說服王家或秦家。
情況與皇帝掌握實權的時候是一樣的。皇帝若有決策權,集議的結論、便也只有參考價值,皇帝只會被說服、同時需要參考朝臣的意見,但不必對討論結果照做。
在殿中集議之時、很多人的看法是,姜維就算要大舉北伐,時間也會在明年秋收、或後年春耕之後。
因為蜀漢的兵民比例、較魏國還要誇張,蜀軍穿過山區北伐,糧秣是一個須要考慮的問題;今年初敵軍剛剛劫掠過涼州人口,多半要緩一年,以囤積糧草。
同時涼州地區的冬季很寒冷,蜀軍選擇春夏北伐、氣候更好,秋季則糧秣充足,可能性也存在。
而秦亮沒有對具體時間進行預測,因為他也不知道。姜維的腦子、並不長在秦亮的脖子上。
一時間秦亮想起了多年前在壽春的事,他也是預測吳兵要來,還依據當地的水文狀況,預計時間是第二年秋季。結果吳兵真的來了,但時間上差錯較大。
他至今還記得、當時的心境相當差,且還得忍受人們的譏笑與嘲諷。
所以這次他並不預判時間,反正只要達成共識、讓他有機會帶兵去西線就行。眼下時節已進入冬季,秦亮遂提出建議、明年初春率軍去雍涼屯田,可以就地積累軍糧。一邊種田,一邊防備姜維。
王家這次總算沒有反對,秦亮的心情很好!
早在去年初,勤王之役剛剛結束,秦亮便曾在郭太后跟前說過,因為他的根基和名望不足,想順利掌權、可能需要滅國之功。
後來考慮到攻打吳國本土、須先跨越大江(長江),水軍不能太弱,準備時間較長、容易被外祖王凌摘桃子;秦亮最終認為,嘗試攻打蜀漢是更好的選擇,只需要陸軍。當然蜀漢也很難打,吳國有江、蜀漢有山。
因此攻滅蜀漢、是秦亮最初就有的目標。
但隨著秦亮平定毌丘儉,且他這兩年內、在洛陽拉攏了許多士族和人才,權勢與聲望都有所增長;王凌、王飛梟又經歷了對吳戰爭的失敗。此消彼長之下,形勢已有變化。
如今秦亮覺得,現在似乎不一定非得攻滅蜀漢,若能拿下漢中、聲望就差不多夠了。
當然漢中無法被輕而易舉地攻下,魏軍穿越秦嶺、遠途進攻非常難搞。幾年前曹爽曾想拿漢中、以穩固自己的地位,那次魏軍內部的問題也很大;但兵力是足夠的,曹爽竟是一點勝利的希望都沒看到。秦亮也只能面對現實,不敢太過心急草率,否則一旦翻車、反而要把此時的局面全葬送掉。
戰爭確實就像賭搏,可以得到很多,也可能輸得很慘。今年初王凌就睹輸了,若非秦亮穩住局面,當時王家就得輸光一切,連帶讓同盟秦家、令狐家一起倒霉。
所以秦亮這次去西線,並不打算急著攻下漢中。他主要還是想報復送上門的姜維!削弱蜀軍;並進一步摸清西線的情況,先做好實現目標的準備。
秦亮也沒有打算欺騙王家。畢竟王凌七十好幾了,如今兩家的關係依舊比較平穩,他覺得還可以再等等。
十月上旬,衛將軍府便開始準備宴席。大概在明年初,秦亮就要離京,短則數月、長則一年,他打算在出發之前再擺幾次宴席,更多地與洛陽好友的來往。
現在傅嘏已經離任長史,杜預與羊祜等人,在籌備衛將軍府的事宜。
宴會之前,門下掾朱登忽然稟報了一件事,「夏侯霸逃走之後,家眷還在洛陽,但已沒什麼人再去走動,因其叛國,人們都與夏侯霸家撇清了關係。唯有羊叔子仍然經常去看望其家眷、禮數不減以前,昨天羊叔子又去了。」
朱登以前是校事府的校事,與隱慈的關係很好,號稱「過命的交情」。但因校事府的人很雜,起初秦亮並不相信什麼過命交情。直到勤王戰爭時期,朱登多次從洛陽密送消息南下,秦亮才相信他比較可靠。
此人長得有點丑,臉型不規則、五官不協調,比桓范的相貌還要差。桓范只是腦袋有點像蘿蔔,鬚髮看起來枯槁、沒有光澤,但五官挺對稱。
不過相比那些士族、靠家族實力也能做官,朱登這種人一旦得到衛將軍府的重用,其實會更加可靠。因為他們的利益來源於秦亮的權勢,彼此已經綁在一起了。類似的人還有王康、饒大山、隱慈,以及軍中的楊威熊壽等武將,沒有秦亮,他們什麼也不是。
秦亮聽到這裡,也只是說道:「我知道了,卿做得不錯。」
朱登便不再多說。
羊祜畢竟娶了夏侯霸的親女兒,這麼對待丈母家、好像也說得過去,秦亮不用太在意。何況羊祜已經自願來衛將軍府、做了屬官,他應該不是反對秦亮的潛在力量。
秦亮想起了另一個士族子弟,幹的事類似羊祜、卻比羊祜膽子大得多,那便是荀勖。
荀勖因為做過曹爽的掾屬,在洛陽兵変後,第一個跑去弔唁曹爽,給曹爽哭喪。當時的形勢更加恐怖,與曹爽相干者被殺了幾千人,那時的人們、真的是千方百計地要與曹爽撇清關係,而荀勖還敢去哭喪。
相比之下,夏侯霸確實是叛國,但當權者並沒有那麼恨夏侯霸,也沒凊算與夏侯霸有關係的人。羊祜的作為,也就那樣。
第二天擺宴席的時候,荀勖還真的來了。
荀勖是跟著鍾會來的,秦亮起初以為他是不請自來。不過羊祜找機會輕聲告訴秦亮,是自己讓杜長史在邀請的時候、加上了荀勖的名字。
秦亮曾問過羊祜、荀勖這個人怎麼樣,因此羊祜才想到了他。
荀勖也十分給面子,一請就來。大概是因為潁川士族發現,秦亮用了不少中原士人,遂也有心靠攏。
鍾會、荀勖等人應該都是一個結交圈子的人,幾個家族願意與衛將軍府來往,算是好事。
這些士族本來就有實力,願意與哪個權臣結盟、那是看得起對方,不反對就算好了。譬如曹爽一直都想拉攏士族,許多士人還是在背地裡罵他。
秦亮等人在邸閣台基下面迎客,見到了羊徽瑜。她此次赴宴,未與吳夫人同路,自然也沒與郭太后的義妹甄氏在一起。
羊徽瑜穿著秋白色的深衣,裡面能隱約看到紫色的坦領里襯,稍顯素雅的打扮,讓她的氣質仿佛又有了些不同。她的眼神看起來、似乎有什麼話要對秦亮說,但礙於旁邊有別人,才給人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秦亮也能看出來,她是故意想迴避自己,連客氣寒暄客也沒幾句,便與弟弟說起了話。
秦亮在這裡迎客,覺得有點無趣,遂不動聲色地說了一聲「我去去就來」,讓杜預、羊祜等人留在這裡,自己回到了邸閣台基上。他沿著台基往西走了幾步,便從偏廳穿過去,來到邸閣後面。
邸閣後面來往的人很少,偶爾才能看到、有女賓從旁邊的磚石道路上路過,此時府上的屬官奴僕幾乎都在邸閣南邊活動。
沒一會,羊徽瑜便從路上過來了。秦亮遂不緊不慢地邁步,沿著石階走下去。他也有點好奇,羊徽瑜剛才究竟想說什麼。
羊徽瑜看見了秦亮,上前再次揖拜,說道:「原來秦將軍來了這裡阿。」
秦亮也不多問,順著話題暗示道:「在這座前廳庭院裡,只有邸閣後面稍微清靜一些。羊夫人現在就要去宴廳嗎?」
羊徽瑜「嗯」了一聲,便踱步沿著磚路往前走了兩步,卻走得很慢。
她終於轉頭道:「此前秦將軍在宜壽里遭遇刺客,與司馬子元有關?」
秦亮微微一愣,這會才剛想起來,羊徽瑜仍是司馬師的妻子。上次那件事雖然嚴重,但他確實沒想著牽連到羊徽瑜身上。因為他不覺得羊家與司馬家、如今還有多大的關係。反倒是羊徽瑜自己,多次強調她是有夫之婦。
秦亮點了一下頭,如實道:「卿應該也知道,叔子是肯定知道的,刺客李勇、乃司馬師幾年前安插在王家的臥底。李勇謀刺行兇,受命於一個叫蔡弘的人,而蔡弘是司馬師的心腹。此事的幕後指使者,應該是姜維與司馬師,即便謀刺不成、也能起到離間計的效果。」
「唉。」羊徽瑜聽到這裡,輕嘆了一口氣。
秦亮說罷,一時沒再吭聲。他仰頭時,只見今天的天氣很好,冬日的陽光、讓氣溫也仿佛暖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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