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的草原,顯得空曠遼闊,紅色的火光刺破黑暗,遠處的野獸不敢直視,即使口渴難耐,也只能選擇繞路,尋找更近的水源。
足有二十多個帳篷,錯落有致地沿著水源鋪開,帳篷最尾端,軍用越野車串聯,形成保護牆體,戰士三五成組,端著鋼槍在車前逡巡遊弋。
帳篷中間有一團篝火,乾柴燒成了炭,炭火炙烤著被剝皮的羚羊,肉汁發出滋滋聲音,不時地滴在炭上燃起火焰,香氣沿著河道飄散,傭兵們拿著鋒利的匕首,不時地在烤架上割下一塊焦黃的肉片,塞入口中。
葉盛從楊雄手裡接過一根酥香的羚羊腿,用牙齒撕咬一塊,大口地吞咽,楊雄遞過來一個不鏽鋼水壺,炎黃傭兵團禁止飲用烈酒,這個規矩對葉盛和楊雄二人並沒有約束力,但葉盛平時還是保證滴酒不沾。
今天的日子比較特殊,葉盛擰開瓶蓋,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數口,辛辣的酒水充斥著口腔,讓人的毛孔瞬間閉合,沖淡了羚羊肉的油膩。
「爽!」
葉盛笑著將壺遞給了楊雄。
楊雄哈哈大笑,也喝了數口,裡面灌裝的是正宗的老白乾原漿勾兌,酒精度數極高,即使以楊雄的酒量,也只敢淺嘗輒止。
葉盛和楊雄兩人並肩作戰已經有一段時間,彼此不僅是戰場上的生死兄弟,在生活中彼此感情也很融洽,在葉盛看來,楊雄並不是屬下那麼簡單,而是最信任的夥伴。
「按照蘇韜的要求,明天我們就得朝塔立吉克邊境進發,如果這一波能成功,對我們炎黃傭兵團在暗面世界徹底立足,將起到決定性作用。」葉盛眼中露出凝重之色,「但這一次戰鬥,將是我們創辦傭兵團以來面臨的最大考驗。」
楊雄知道葉盛是在擔心什麼,「請不用擔心兄弟們的士氣,我們的數量雖然不是最多,但在挑選的過程中,做到了優中選優,因此全部都是以一敵百的精銳。雖然東北熊會成名已久,而且他們僱傭的戰士都赫赫有名,但我們有信心從他們手中救下目標,同時給東北熊會致命一擊。」
葉盛狠狠地咬了一口羚羊腿,布滿血絲的眼眸中露出興奮之色,「幹掉了東北熊會,我們便將有機會角逐暗網十八巨頭!」
楊雄渾身散發著好戰的氣息,「沒錯,咱們刀頭舔血,不就是為了站在弱肉強食食物鏈的最頂端嗎?」
葉盛笑了笑,「沒想到你的野心不小,其實我的夢想沒有你這麼遠大。」
楊雄切了一塊肋骨,拿在手裡,盤腿坐在葉盛的身邊,好奇道:「那你的夢想是什麼呢?」
葉盛嘆了口氣,「我原本只是想追上蘇韜的腳步而已。」
「蘇大夫?」楊雄意外地望著葉盛,露出困惑之色。
「你肯定覺得很奇怪吧。」葉盛低聲說道,「其實我一開始將蘇韜當成自己的競爭對手。我心裡憋了股氣,一定要闖出一番事業,讓別人對我刮目相看。讓大家知道,我葉盛並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世家子。」
楊雄嘆氣道:「沒想到富家子弟還有這種困擾。」
葉盛知道楊雄的身世比起自己要坎坷,他是從市井之中一步步打拼,擁有現在的一切。
「富家子弟的煩惱,或許不在金錢,但生存壓力並不比普通人要小。這個世界總是有比你更加強大的勢力,你如果不努力變強,只會被強者吞食。表面來看,葉家作為燕京四大家族根基深厚,人脈廣泛,實力強橫,但大廈崩塌,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葉盛沉聲道,「我必須要變強,這樣才能夠保護我的親人,庇護葉家門下成員。」
楊雄舔了舔沾滿油脂的手指,咧嘴笑道:「我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從來沒有見過我父親,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搶劫殺人,被判了死刑。我媽並不知道懷孕,跟著一幫老鄉來到了京都求生,後來才得知腹中有了我。我媽在那種艱難的環境下,當著陪酒女將我給生下來,並撫育長大。所以我是殺人犯和婊子的兒子,沒上過幾年學,從懂事起便開始爭強好鬥。但我知道,想要立足,必須要孝順母親。那年我母親欠下了巨額的賭債,我被那幫人渣人打成重傷,正好顧先生路過,他見我倆是華夏同胞,不僅幫我們償還了債務,還讓人治好了我和母親。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這條命是顧先生給的。因此我許下誓言,必須出人頭地,償還顧先生的再造之恩。」
楊雄今日說的是肺腑之言,他對外宣稱,自己當年在餐館端盤子被人欺負,顧隱幫助之下,他得以脫身,從此之後,跟在顧隱身邊效犬馬之勞。
那只不過是掩蓋自己真實家境編造出來的謊言而已。
楊雄的人生比想像中要更加艱難,葉盛知道他願意跟自己吐露這段不堪回首的出身,算是將自己當成了真正的兄弟。
葉盛沉聲道:「我終於知道蘇韜為何對你評價那麼高了。一個人的潛力只有在絕境中磨礪,才能完全地釋放出來。你就像是一塊璞玉,越磨越亮,所以他早就一眼瞧出來了。」
楊雄哈哈大笑,「是啊,蘇大夫是除了顧老大之外,我第二個無比欽佩的人,因為從他身上我能夠感覺到什麼叫做正義和正直,讓我這個滿身髒污的傢伙,也想要淨化自己。為了蘇大夫,我會拼盡全力。不過,你現在也值得我欽佩,因為我原本以為,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每天刀頭舔血,像你這樣的人物每天應該過著錦衣玉食般的生活。」
葉盛跟楊雄相視一笑,這次的交流,兩人都感覺到彼此的尊重與欣賞。
將最真實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一個人面前,是很艱難的,尤其是充滿血性的好男兒。
「調整一個小時,我們便上路吧。讓那所謂的東北熊會,知道他們在炎黃傭兵團的面前,只不過是一條癩皮狗而已。」
葉盛這番話是建立在赫赫戰功之上,炎黃傭兵團儘管建立的時間很短暫,但目前未嘗敗績,即使與銀蟻軍團那種強橫的戰鬥力交鋒的過程中,也沒有處於劣勢。
在傭兵團實力排行榜上,炎黃傭兵團已經從一百多名,跨入前二十的序列。
而且,這個位次並不能準確說明炎黃傭兵團的真正實力,因為榜單靠前的傭兵團更多是靠著創辦的時間比較早,底子比較厚,如果按照真正的實力,炎黃傭兵團甚至能排在前五位。
對講機的紅燈閃爍,打斷兩人的對話,楊雄連忙接通,臉上露出凝重之色,葉盛深吸一口氣,暗忖該來的還是來了。
表面來看,是東北熊會綁架蔡妍,用來要挾佘薇將藥王園的控制權作為交換的籌碼,事實上只是打響全面戰爭的導火索,既然對方是有計劃實施,肯定還有許多後手,其中包括忌憚炎黃傭兵團的實力,會安排相應的勢力進行掣肘。
葉盛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因此即使在調整時期,也沒有放鬆警惕,安排兄弟們做好防衛。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一公里外傳來,河道兩邊的獸群受到驚嚇開始茫然亂奔,無數導光束從裝甲車上射出,刺破了黑暗,照明彈破空炸裂,方圓數公里之內宛如白晝,機槍發出噠噠噠的掃射聲,從極遠處便開始強力壓制,密集的子彈如同瓢潑大雨,將弱不禁風的帳篷射成蜂窩。
炎黃傭兵團的戰士們早已站好自己的位置,並沒有急於反擊,因為當距離更近一點,出擊才更為精確,更有把握。
死一樣的寂靜,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當進入五十米的時候,裝甲車突然嗅到不對勁!
「糟糕,這幫該死的傢伙埋了地雷!」目睹沖在最前面的裝甲車被巨大的氣浪掀翻,後面的車輛開始停止衝擊,只可惜地雷埋得很深,安裝了遙控裝置,只要輕輕按動開關,便輕鬆炸得對方人仰馬翻。
「趕緊撤退!」負責籌劃此次進攻的指揮官意識到不對勁,對方一開始沒有反擊,更像是誘敵深入,守株待兔,掩埋地雷是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他們不可能在剛才埋下,絕對是有計劃的安排。
六七輛裝甲車殘破不堪地倒在碎石堆里,裡面的傷員靠著求生意識本能,艱難地爬出,竭盡全力地想要逃離修羅場。
「進攻!」楊雄朝嘴裡猛灌了一口酒,拿起對講機發出命令。
尖銳的哨聲從營地傳出,陰森可怖,宛如來自地獄的冷笑。
距離營地五百米處的高地,衝下密密麻麻的越野車,以包圍之勢將襲擊者圈在攻擊範圍之內。
十五分鐘之後,炮火聲、槍擊聲停止,只剩下傷者悲慘的哀求與嚎叫聲。
楊雄是個喜歡沖在最前面的指揮官,剛才也不例外,他的身上充斥著彈藥的硝煙氣息,身上穿著的衣服也破了幾個洞,但臉上不乏興奮之色。
「對方幾乎全軍覆沒,我們正在審訊對方的來歷。」
「沒必要浪費時間,用腳趾頭也能猜到,肯定與東北熊會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