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新門羅家族中收藏的那些佛教文物到底是怎麼來的,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去查究考證。現在就是現在,過去就是過去,只要知道那些東西都被妥善收藏在咱們家族中就成。」裘德坦然道,言語間絲毫沒有對這裡的半點內疚之情。
需要內疚嗎?
不但是裘德不會內疚,站在旁邊的薩特同樣如此,甚至就連夜鶯心中也是這麼想的。落後就要挨打,這是誰都知道的真理。當年封建時期的天朝處於落後階段,被搶走不少好東西,這是你們天朝弱小所必然要承受的結果。
同樣的道理,換做是我們新門羅家族衰弱的話,你們就不會從我們手中爭奪利益,掠奪財富嗎?肯定也會的。
骨子裡面就是這種理念的夜鶯,想問題的角度也只會如此。
「咱們進去看看吧。」夜鶯邁步說道。
「好。」
這行人說話間就走進爛陀寺。
夜鶯會出現在這裡,完全是因為暫時沒有事做,然後在入住酒店的時候,聽人介紹這邊有座古樸寺廟值得遊覽,就想著過來轉轉。她是真的無心要做什麼,但有些事情的發生並不是以你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事後連夜鶯自己都感覺很震驚很無辜,這趟看似很簡單的旅遊,誰想卻能碰到那種驚天動地的場面。而這場意外的發生,讓她在震驚的同時,越發對蘇沐佩服起來。
爛陀寺作為一處省級文化保護單位,是對外開放的旅遊景點,寺廟的門票定的是每張20元。作為這處文物保護單位的負責人,肖長天對目前的工作狀況很滿足。
他原本就不是一個胸有大志的人,能夠成為景區的負責人,便已經是他感覺最幸福的事情,和往常一樣,下午吃過飯他總要沿著爛陀寺轉一圈。
這個轉悠已經成為肖長天的習慣,要是哪天不走一圈的話。他就會感覺周身上下都不自在,總有說不出來的難受。然而今天卻真的發生了一件意外事情,就在他剛從外面轉悠回來,走到門口這邊的時候。發現原來應該在裡面賣門票的員工居然被趕出來,原本應該在寺廟內維持秩序,打掃為生的工作人員也全都被驅逐,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已經被趕到外面。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樣?這一幕讓肖長天不由得心裡一緊。
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做出驅逐工作人員的舉動?在強烈責任心的驅使下,肖長天越過眾人便站到最前面,當他過來時,爛陀寺的所有工作人員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義憤填膺的喊起來。
「主任,你說他們前進村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麼?憑什麼將咱們趕出來?」
「沒錯,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麼?他們憑什麼要在這裡兜售門票?」
「這不是赤裸裸的犯法嗎?」
肖長天就在這種憤怒聲中邁步而出,看到站在眼前的這群人是誰後,臉色當場就唰的陰冷下來,「劉帥康。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這是想要做什麼?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
劉帥康就是站在爛陀寺台階上的這個為首的男人,他身材魁梧高大不說,更重要的是面相兇狠,還戴著一副蛤蟆鏡,活脫脫的就像是一個黑社會分子,不僅如此,他居然還穿了身白色襯衫,刻意裝出來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卻顯得更加低俗不堪。
至於說到他的身份,劉帥康是前進村的村主任。是今年剛剛當選的,至於說到如何當選的,過程倒是頗為耐人尋味。
一個在第一次投票選舉時只有幾十票的人,居然能在第二次選舉時就擁有了全村百分之八十的票。你說這個情況正常嗎?
正常不正常先放一邊,現在已經成為村主任的劉帥康是趾高氣昂的站在台階上,他的身邊站立著的全都是前進村的青壯勞力,每個人雙手叉腰,都橫擋在通道口,雖然沒帶什麼傢伙。但即便這樣,他們這麼一群人散發出來的氣勢都很嚇人,不是一般人敢貿貿然湊上去的。
面對肖長天的質問,劉帥康嘴角斜揚,不慌不忙的點燃一支香菸,悠悠說道:「我說老肖啊,咱們哥倆可不是陌生人,怎麼說也都是認識的。我今天做這事,你可真的不要怪兄弟,不是說做兄弟的不給你面子,實在是因為這事我們前進村已經忍耐夠久,這不剛剛召開完村民代表大會,有了大傢伙的決議,我這個帶頭人自然就要執行。我可不是為我自己謀私利的,我是為咱們村老老少少著想。」
「為你們村著想?你就是這樣為你們村著想的嗎?你現在的行為很惡劣,已經觸犯了國家法律,夠得上去蹲號子了。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再執迷不悟,你要趕緊認識到錯誤,這樣還能夠爭取到寬大處理。」肖長天聽了這番話後,不禁怒喝道。
「哼哼,寬大處理?」
劉帥康彈了彈菸灰,充滿不屑的說道:「我只是按照村民意願來干,又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怎麼會和寬大處理掛鉤?肖長天,你給我聽清楚,這個爛陀寺是我們前進村老祖宗留下來遺產,原本就應該歸屬我們村。當年我們村還曾經出資興建和修葺過,這個寺廟就是我們村的。」
「你們算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在我們村的寺廟中賣票收費?我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你們這群人都是佛禪區的吧?但我們前進村是哪裡的?我們前進村是向陽區的,你們佛禪區的人來我們向陽區的寺廟中收費,怎麼?你們是欺負我們這個區沒有人是吧?告訴你,我們向陽區區委區政府已經知道這事,你們趁早收拾起來東西趕緊滾蛋,不然就別怪我們繼續對你們不客氣。」
「說的就是,這是我們前進村的寺廟,我們村裡有收費權,我們村能自己賣票,你們賣什麼票?」
「這麼多年你們賣的票錢有一分是花在我們村裡面的嗎?沒有吧,你們收的錢都到哪裡去了,被你們都給吞了吧?」
「滾出爛陀寺!滾出前進村!滾出向陽區!」
……
當周圍人群紛紛起鬨,發出陣陣喊叫聲時。爛陀寺管理處的這些工作人員臉色全都大變,沒有誰還敢繼續留在當地,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他們只是在這裡工作的普通人,沒有誰想要摻和到這種利益爭奪中。
他們即便是誓死捍衛這裡又有什麼用?到頭來萬一被這群瘋狂的村民給弄死或者弄殘廢的話。倒霉的只能是他們自己。
肖長天心中充滿怒火。
他就知道這個矛盾一直沒徹底解決,遲早是會爆發,沒想到果然如此。這個矛盾的苗頭,肖長天以前就已經有所察覺,他也就這事曾經向上級部門匯報過。但卻沒有誰重視。
再加上他們一直都是在這裡收取門票,也沒有誰真的來鬧過事,自然就更加沒有誰前來過問歸屬權的問題。然而眼下偏偏就爆發出來這種事,這可是讓肖長天感覺頭皮發麻的大事。
劉帥康說的沒有道理嗎?你要真掰開來說的話,人家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要是沒有一點緣由的話,他能來這裡鬧騰嗎?
爛陀寺是在前進村的地面上建造起來的,歸根結底追溯本源的話,是要算到前進村頭上的,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但後來不是說事情發生變化嗎?這座寺廟是有了新的歸屬的。是被當時嵐烽市設立的佛陽區收歸國有的。
為什麼劉帥康會說出來向陽區這個理由?
這是因為後來隨著嵐烽市的經濟發展,佛陽區面積實在太小,就被如今的佛禪區和向陽區分別兼併。兼併的時候,就出現了一個扯皮的現象。也不知道當時是誰經手的這事,爛陀寺的管理權劃歸了佛禪區,但前進村卻劃歸到向陽區,落下這麼一個爛攤子。
因此眼下劉帥康才會帶著人,以這個理由在這裡鬧事,鬧的還如此的轟轟烈烈。
不過作為佛禪區的人,肖長天是絕對不能容忍劉帥康這樣做的。要是說自己什麼都不做的話。其餘工作人員是會沒事的,但自己這個負責人是絕對會被處理的。
佛禪區的區黨委書記是黎姿,這是個作風硬朗,為人強勢的一把手。肖長天知道自己要是在這裡硬抗下去的話怎麼都好說,要是說灰溜溜的撤走,肯定會被黎姿罵得狗血噴頭。
誰都能退,肖長天絕對不能退。
「劉帥康,我鄭重警告你,你不要在這裡給我胡攪蠻纏。這事不是你說了就能算的,要知道你只不過是前進村的村支書,而這個爛陀寺卻是省文化保護單位,你這樣做是犯法的。你知道因為你們的行為,會給這裡的文物帶來什麼樣的破壞嗎?你知道這裡的一件文物要是被損壞,你要背負什麼樣的後果嗎?我奉勸你,趕緊帶人離開,不然我可不客氣了。」肖長天低喝道。
「吆喝,你可別嚇唬我,我膽子小,不經嚇哦。我可沒有想要損害這裡文物的意思,我們又不會進去,只要有我在,前進村的人就不會有誰進去鬧事。我們要的就是在這裡賣票,我們要的就是將原本屬於我們的拿回來。怎麼?肖長天,我們這樣做也是犯法的嗎?你還真的不要以為我什麼法律都不懂,還不客氣呢,你不客氣我看看。」劉帥康不屑的挑起眉角,將手中香菸狠狠抽了兩口後扔到地上,一腳重重踏了上去碾了幾下,仿佛就是踩的肖長天那張臉。
肖長天知道劉帥康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再說這事演變成這樣,真的不是他所能解決的,為今之計只有報警。
「劉帥康,希望你不要後悔你的決定,報警。」
「是,主任。」
「後悔?我才不會後悔,報警,以為你們報警我們就不會嗎?給我也報警。」劉帥康蔑視道。
雙方同時報警的壯觀場面頓時出現。
夜鶯靜靜站在爛陀寺內,看著眼前這一幕,眼裡閃過一絲玩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