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雙手用力地將我拉入拐角,接著迅速和我調換位置。
她一個輕躍,站到我的燈籠前,躬身,慌亂地拾燈籠。
「別動,起身,轉過來!」顧子離怒喝。
「相,相爺,是奴婢!」
採薇顫抖的聲音,在空曠的密道傳開。
我攥緊手,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聽旁邊的動靜。
「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子離嗓音壓的很低,語氣很平靜。
我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心裡不免擔心起採薇的安全,畢竟顧子離的血腥自己剛剛早已見過。
如果他不肯放過採薇,那自己就得馬上站出去,絕不能讓採薇受到傷害。
「回,回相爺,」
撲通一聲,採薇跪下。
「夫人睡前問起過青竹姐姐,奴婢也很好奇她去哪了,所以才,才去青竹姐姐房間,無意間就,就發現了這裡,好奇之下才進來的。」
「你可知,好奇心害死貓!」顧子離的聲音拔高了些,在這空蕩的密道里,顯得危險瘮人。
我冷汗直冒,心跳如雷,急促有力,仿佛隨時都能跳出胸膛。
他是準備要出手了嗎?
「相爺饒命啊!」
採薇磕頭的聲音更為密集。
「奴婢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求相爺饒奴婢一命吧,奴婢,奴婢能為您監視夫人,她有任何異常,定第一時間告訴您,絕對忠心,奴婢,奴婢心悅您吶,相爺......」
她因為害怕,說的語無倫次。
長久的沉默,是對每個人的考驗。
聽著那一聲聲頭擊地面的聲音,我咬緊下唇,心跟著抽痛起來。
禍是我闖出來的,要受傷的確是採薇。
可我能怎麼辦,如果現在出去,顧子離定會知道採薇是我的人,到時候死的,就是我們兩個。
我現在躲起來,採薇表面就還是顧子離的人,有求得一線生機的機會。
以大局為重我就應該躲起來,可我的良知,卻在一遍遍鞭打著我。
比肉體更痛的,是靈魂上的折磨。
就在我快沉不住氣的時候,顧子離終於開了口。
「起來吧,今日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二個人知道,」
那一刻,我如釋重負。
「是。」
採薇嗓音虛弱嘶啞,卻還是強撐著說了一大堆表忠心的話。
「奴婢一定守口如瓶,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回到房間,我眼中酸澀,拿出最好的金瘡藥,塗在採薇流血的額頭上。
一邊塗抹,一邊輕輕地吹:「疼嗎?」
她笑嘻嘻道:「有夫人關心,奴婢一點不疼。」
「傻子!」我嗔她一句,眼淚卻忍不住落下。
在虛偽里呆久了,突然感受到真心,是真的會繃不住流淚,那感覺就像是,廢墟里開出的花朵,是難得可貴的希望。
「採薇,你可願意,做我的義妹?」我輕聲詢問。
她立刻惶恐地躬身跪下:「夫人這是在折煞奴婢。」
「你不願意?」我將她扶起,失落道:「哎,也罷,我現在自身難保,收你做義妹也給不了你什麼。」
「夫人,你別這樣說。」她輕聲安慰,「有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做侯府的小姐呢,就連嘉如小姐也曾經羨慕過小姐呢!」
聽了她的話,我神秘一笑:「她可不是羨慕侯府小姐的身份,她是羨慕我有三個好兄長!」
沒錯,嘉如喜歡我大哥沈墨,她一個整日詩情畫意的文靜小姐,喜歡我大哥一個耍槍的將軍!
哈哈!
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至於我為什麼會知道,得回到我出嫁前一個月,我們談心,她說漏了嘴,我才知曉的。
經過我的一頓撮合,我大哥那榆木腦袋就跟不會開竅一般,死活不從。
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我覺得,他心裡有嘉如,嘉如心底也有他,可是兩情相悅的人,也未必會走到一起。
同理,兩情相悅也可能走到蘭因絮果的結局。
人生,就是這般奇妙多變。
我嘆了口氣,忽的好奇問道:「採薇,初見時,你說的身世,可是真的?」
「半真半假。」
採薇紅了眼眶,哽咽道:「我家以前是個鏢局,那年發大水,沖走了我的家,不得已,我爹拿上僅有的銀兩,帶著娘、我,還有弟弟,一起跟著大部隊上山避水,路上,弟弟貪玩,暴露了我們的銀錢,我爹的師弟,起了異心!」
後面的事,我大概也能猜到,無非就是偷走銀兩。
可我低估了人心的惡。
採薇咬緊牙關,眉眼恨意滔天:「在一個普通的夜晚,他殺了我爹,偷走銀兩,又覬覦我娘的美色,姦殺了她,我帶著弟弟逃跑,半路為了引開師叔的追殺,我和弟弟就此失散多年。」
說完,她激烈地哭了起來,我忙輕拍她的背,安撫她,也像是安撫自己,
「人心難測,防不勝防。」
「是啊。」她擦乾眼淚,神情堅毅:「被嘉如小姐救下的那一刻,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弟弟,手刃仇人,為爹娘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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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支持她的,如果我能東山再起,定幫她一起,手刃仇人。
那一晚,我們聊了很多。
好像在這短暫的勝利下,有了片刻的喘息。
直到睡覺前,發生了讓我們毛骨悚然的事。
「夫人,奴婢幫你把髮髻卸了,您好、睡、覺。」
採薇說到最後,嗓音變得顫抖,眼神也閃爍驚恐,像是被巨大恐慌席捲。
「怎麼了?」
她一直盯著我的一側臉頰,我好奇地摸了摸,直到,我摸到空落落的耳垂,整個人如墜冰窖。
我的耳環......不見了!
它什麼時候掉了?掉哪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今日,只去了一個地方。
那就是青竹房間的密道!
「夫,夫人先別慌,掉在您的房間,或者路上也說不定,我找找。」
她起身,快速尋找。
我也抱有僥倖在床上摸索一番。
半個時辰後,我們一無所獲。
「夫人,我去外面找找,說不定是剛剛掉門口了。」
「不用了。」
我的聲音略微顫抖,咽了口唾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剛剛從虎口中逃脫,現在出去,就是擺明了我們心虛,前去送死的。」
「那怎麼辦呀!」她急切而擔憂地看著我。
「睡覺!」
話是這樣說,而我卻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顧子離出現在我面前,露出一個神秘而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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