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見到了銀先生。
我進去的時候銀先生就站在窗子邊上,一副好似在等人的樣子,看見他在裡面,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鬆了下來,見到他的人就好。他見我就說明這事有著落了。
我進去之後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離了他好一些距離,他聽見我進來的聲音才轉過身來,依舊戴著那個銀色的面具,只是這冰冷的面具下面卻更顯出一種透骨的冷意。他沒有說別的,只是說:「你來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於是站在原地沒有出聲,他好似一隻在看著我,然後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來,但我還是想聽你怎麼說。」
我說:「我想讓你救救張子昂,他快不行了。」
銀先生反問我:「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快不行了,何況當初是他自己要把這東西吃下肚子裡去的,也沒人非要他吃,現在病情發作,完全是自作自受,不是嗎」
聽見銀先生這樣說,我說:「可是」
銀先生打斷我說:「沒有可是,他既然選擇這條道路那麼就沒人能幫他,你也不能。」
我說:「可是你可以,我知道療養院裡可以幫他。」
銀先生說:「不行。」
我說:「為什麼那你需要我做什麼才願意救他,我都答應你。」
銀先生卻微微搖頭說:「這不是你能解決的事。他的目的就是進入到療養院中,我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何陽。你就不覺得他是在利用你和我的這層關係藉此達到他的目的嗎」
銀先生這樣說,我無論是心上還是臉上都沒有什麼變化,並不是我不相信銀先生說的,而是我早有心理準備,而且在張子昂告訴我他是故意吃下去的時候,其實我就有這樣的思考了,所以我知道他有用自己的性命在脅迫我來做這件事,因為他與銀先生基本上是沒有交集的,所以他不得不用這樣的手段。
銀先生說:「原來你已經知道了,知道了還願意幫他,你說你是蠢還是笨」
我說:「這兩個字有區別嗎」
銀先生說:「自然有區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會明白。」
我說:「那你就當我蠢吧。可是既然你並不答應,又為什麼要見我,錢燁龍和我說過了,如果你不同意就直接不見我了。」
銀先生就不說話了,最後他嘆一口氣說:「你啊。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這一次拒絕了你,如果這個人死了,你以後不知道還會變成什麼樣,或者,你真的會成為蘇景南。」
銀先生最後這句話不輕不重卻像是一把悶錘一般敲在我心上,原來我和蘇景南還是不一樣的,還是有人在乎這些不同的,這應該才是我為什麼能活下來的原因,而蘇景南卻死去的緣由吧。
我說:「這麼說,那你是同意了」
銀先生說:「沒這麼簡單,我可以救他,但是他脫離危險之後人由我處置,你不能管任何事,也不能有半點意見,這就是我的條件,你能答應嗎」
我猶豫說:「可是萬一你殺了他呢」
銀先生說:「我既然要救他為什麼又要殺他,既然要殺他,直接不救就行了,反正對於你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又何必去費這個功夫是不是」低宏扔巴。
我說:「只要他安然無恙,我可以答應你。」
銀先生說:「那麼你帶他去療養院吧,你知道怎麼去。」
和銀先生短暫的見面就像是做夢一樣,直到我出來還覺得恍恍惚惚的,不知道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很有壓力,這種壓力來自於周圍的空氣,無形之間就讓你肅然起敬甚至是害怕,大約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氣場吧。
之後的時間我悄悄地帶著張子昂出城,因為他處在昏迷之中,我不得不找人來幫忙,這時候我身邊可以用的人非常有限,只有郭澤輝一個人可用,不過兩個人也夠了,車子不能上山,我們準備了一副擔架,打算開車到有路的地方,再抬著上去就行了。
事實上我們也是這樣做的,我也不敢耽擱,連夜就去做了,對於左連我什麼都沒和他說,但是他似乎能猜到我要去什麼地方,但他什麼都沒說,像他現在這樣的處境,如履薄冰,最好什麼都不要說這才是保命之法。
我和郭澤輝費盡力氣把張子昂抬到療養院,我們到的時候,錢燁龍已經和他的手下等在那裡了,這時候我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錢燁龍就是銀先生的下手,所以有些錢燁龍做的事情,應該是銀先生的意思,包括綁架我,以及那三罐肉醬。
一個人三罐肉醬。
我還有很多頭緒,但是正如錢燁龍在801門口和我說的,現在並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張子昂的命要緊,而且他的命現在就拿在銀先生手上,現在是,以後也是,銀先生的目的我也能猜到,這一次張子昂勢必會知道一些療養院的秘密,所以他必須被銀先生掌控起來,同時也是作為脅迫我的一個籌碼,只要我還在意張子昂的生命安全,就必須要聽他的擺布,對於這個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人被送進療養院之後,就不歸我管了,錢燁龍和我說我和郭澤輝可以離開這裡了,張子昂銀先生自然會救他,而且我也答應過銀先生,所以讓我還是不要違背諾言的好。
既然話已說到這一步,那我還要堅持的話已經沒有意義,這件事上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相信銀先生,相信銀先生是要救張子昂的,也相信他不會殺了他,而且我無法見到他。既然如此我只能這樣選擇,之後錢燁龍暗示我他和我的交易,我說:「我會遵守的,你放心。」
之後我們幾乎是又是馬不停蹄的離開,等我們重新回到山下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不過等我們下來之後,發現車子已經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和郭澤輝也很奇怪,難道是銀先生讓人開走了不成
之後我們也沒想這麼多,這車子是董繽鴻留給我的,而且這件事上報案也不是那麼實際,一旦報案庭鍾他們馬上就會察覺到我今晚做了什麼,張子昂的蹤跡也就會被暴露,既然是這樣,丟了就丟了吧,以前沒車子的時候我也能過來,更何況辦公室還是有公車可以使用的。
我和郭澤輝幾乎是走著回去的,郭澤輝話很少,存在感很弱,這也是為什麼他在關於甘凱和陸周的事件中能夠出其不意地成為最後的黃雀,回到城裡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為了不引起懷疑,我們還是去了辦公室,到了之後庭鍾和我匯報了關於那個巷子裡殺人的最後結果,我沒有多少心情聽,就按著他說的去處理了。
於是一下子辦公室里就開始閒了下來,因為郝盛元和那些人幹的屍體都已經被火化了,這個小巷殺人案也沒頭沒尾地結了,暫時這邊也沒有新的案子出來,部長又不讓我們去查無頭屍案,所以暫時算是沒有多少工作了。
但這也就是明面上的罷了,私下裡不單單是我了,庭鍾他們五個人一定不會閒著的,因為他們的目的很多,現在具體是什麼,恐怕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知道的就是他們感興趣的人是我,或許是衝著我和蘇景南之間的事來的,又可能是別的,但不管是什麼,我只需要知道他們的目的並不單純就對了。
而我自從在801見到了銀先生,一條線已經被理清了了出來,一條從一開始就貫穿了整個案件的線索。801,這個離我的601隻有兩層的所在,卻沒想到是整個事件所有的核心,甚至就連樊振失蹤都和這裡有關,而這裡的幕後黑手,就是銀先生。
下午的時候,史彥強來找了我,他最近很少來上班,為著庭鍾還特地問過的意思,他顯然是意識到大史不怎麼來上班和我有一些聯繫,我不知道他還掌握了一些什麼,也不知道史彥強有沒有和他說過一些什麼。
當史彥強來到辦公室見我的時候,我既覺得意外,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他進來之後坐在我對面,然後他和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弄得有些懵,但臉上依舊如常問他:「你知道什麼」
史彥強說:「你車車禍那天,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看見的是我。」
我聽見他猛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微微皺起了眉頭,然後眯著眼睛問他說:「你剛剛說什麼」
史彥強說:「我知道你看見我了,你出車禍的那一天,當時我就站在人群中,但是如果我和你說,我出現在那裡完全是一個意外你信不信,或許你會把我和你的這場車禍聯繫起來,認為我有捲入其中,但並沒有,所以當我看到你在車子裡翻滾,然後眼神最後聚集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我和你,都是陷阱里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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