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隋 第六百七十八章 你要出塞?

    「告訴李子雄,我們只給他一個月時間。」封德彝的語氣嚴肅,不容置疑。

    封德彝也是有苦難言,被聖主和中樞限定一個月時間解決危機,而同時又沒有變通之策,處處受制,難度實在太大。

    段達心知肚明,知道封德彝受楊玄感的連累,飽受政敵的「攻擊」,聖主和中樞核心層對其也持有異議,處境十分困難,雖然封德彝未雨綢繆,使出渾身解數以自救,但目前看來前途依舊悲觀,而能否解決危機,驅趕白髮賊出塞作戰,推動北疆局勢乃至南北關係向有利於中土的方向發展,是他能夠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他成功了,重新贏得了聖主和中樞核心層的認可,他就能化險為夷,保住自己的政治生命,否則就完了。

    正因為如此,段達相信封德彝肯定會竭盡全力,而自己只要全力配合就行,畢竟聖主發出的詔令已經清楚地告訴他,現在主導此事的是封德彝,而封德彝做為山東貴族集團里的一位重要人物,完全可以調用冀北和幽燕豪門世家的力量,在關鍵時刻向白髮賊及其麾下的豪帥們施加巨大壓力,繼而在驅趕白髮賊出塞一事上發揮重要作用,而這一點段達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如果由他主導此事,必定飽受冀北和幽燕豪門的掣肘,最終極有可能弄巧成拙,甚至葬送了自己。

    但是,在未來一個月時間內驅趕白髮賊出塞,現實嗎?段達很悲觀,如果沒有裴世矩「橫插一槓」,封德彝和齊王聯手,各方勢力裡應外合,四面圍攻,或許還能在未來一個月內迫使白髮賊出塞,但現在裴世矩不但「插手」了,還與白髮賊達成了暫時「主動困守飛狐」的約定,那事態就複雜了,白髮賊肯定能從封德彝、齊王以及冀北、幽燕豪門的聯手脅迫中推測到高層的激烈博弈,從自身利益出發,再加上飛狐天險和冬天的大雪,他必然死守飛狐,等待裴世矩的歸來,如此則陷入死局,就算封德彝有通天徹地之能也休想如願以償。

    段達思考權衡良久,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景公,恕某直言,李子雄人老成精,只要某說出一個月的時限,他必然可以從中揣測到局勢有變,能夠估猜到我們陷入某種困境,為此他會乘機提出更高要求,以迫使我們妥協讓步。」

    封德彝沉思不語。

    段達繼續進言,「李子雄久居中樞,耳目靈通,對北疆鎮戍現狀和整個北方的鷹揚部署一清二楚,他知道短期內我們根本無力大規模調動兵力進入冀幽燕戡亂剿賊,也就是說他搶占飛狐,兵進燕北,已經建立了較大優勢,只要支撐到大雪來臨,則危機就會得到有效緩解,接下來的新危機將在來年春天爆發,而那時裴世矩可能已經從西土返回,不但中外大勢發生了變化,高層博弈之局亦會發生變化,這些都對李子雄有利,所以……」

    段達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限定李子雄一個月內驅趕白髮賊出塞,事實上根本不可能,時間根本來不及,所以封德彝必須拿出更多更好的對策,以推動局勢在最短時間內發生最為劇烈的變化。

    段達不試探還好,這一試探則讓封德彝倍感焦慮。辦法是有,對策也有好幾個,但問題是裴世矩與白髮賊所達成的約定只是表面現象,實質上裴世矩利用白髮賊挖了一個大「坑」,只是封德彝「老眼昏花」,他睜大眼睛、絞盡腦汁也看不到這個「坑」,這就可怕了。

    三天前的上午,裴宣機親自把裴世矩陳奏聖主和中樞的奏章送給封德彝過目,並當著封德彝的面封好這份奏章,這本身就是一個強烈暗示,招撫成功了,白髮賊就是那個人,但事情就這麼簡單?肯定不可能,因為即便白髮賊願意交出軍隊,但李子雄呢?那些豪帥們呢?難道大家都願意交出軍隊?所以裴世矩拿聖主和中樞的條件根本招撫不了叛軍,為此裴世矩必須拿出能夠打動所有叛賊的條件,而這個條件卻又必須符合聖主和中樞的利益,那麼這個「兩全其美」的條件是什麼?

    封德彝不知道,也推演不出來,瞎猜沒有意義,唯有獲得正確的消息才楸做出正確的判斷,拿出正確的對策。封德彝想到了白髮賊的真實身份,想到了趙郡李氏和博陵崔氏,於是他趕赴博陵的念頭更為急切了。

    「你先邀約李子雄做具體商談,必要的時候為表達你的誠意,該妥協就妥協,畢竟聖主給你的授權很大,你要充分利用。」封德彝鄭重說道,「某即刻趕赴博陵,設法打探更多機密。聞喜公(裴世矩)西行,要經過博陵,必定與崔氏、劉氏有所接觸,肯定會透露一些與白髮賊相關的事。」

    封德彝「守口如瓶」,段達試探不出任何有價值的訊息,心情不免低沉,「既然如此,便依景公所言。」

    封德彝火速渡河而去。

    段達也渡河趕赴遒城,邀約李子雄密談。

    當夜,段達與李子雄第三次會晤。段達開門見山,「你們何時撤離上谷?」

    李子雄撫須而笑,「該撤的時候一定會撤。」

    段達一聽就不高興了,「你們還沒有撤離的打算?難道當真要與某打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李子雄臉色一沉,語氣冷肅,「老夫上次已經告訴你了,你我要默契保持冀北的亂局,要迫使聖主和中樞不得不取道水路返回東都。老夫請你耐心一些,靜觀其變,形勢的變化遠比你想像得複雜。這才幾天?你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你到底有沒有誠意?」

    「某有誠意,非常有誠意。」段達望著李子雄,一字一句地說道,「某告訴你一個消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聖主詔令,必須在一個月內解決白髮賊,否則他就不回東都,何時解決了白髮賊,聖主就何時返回東都。」

    李子雄臉色微變,目光冷峻,預感到形勢有變。段達的措辭明顯不對,段達說的是「解決」白髮賊,而不是「剿滅」白髮賊,這肯定不是段達的口誤,而是行宮那邊發生了新的變化,在如何處置白髮賊一事上有了新的進展。這到底是因為裴世矩的原因,還是因為國內或者國外的局勢?異常?

    「一個月?」李子雄嗤之以鼻,「是你胡說八道,還是聖主異想天開?」

    「聖主給了某更大的授權,某確實帶著誠意而來。」段達正色說道,「現在的問題是,你是否有誠意?」

    「善!」李子雄笑道,「某洗耳恭聽,你說,你的條件是甚?」

    段達神情嚴肅,語氣嚴厲,「還是那個條件,白髮賊必須出塞作戰,而且必須在一個月內出塞作戰。」

    李子雄搖頭苦笑,「聞喜公(裴世矩)對聖主說了甚?為何聖主會做出這種不可思議的決策?你認為可能嗎?如果你堅持這個條件,我們還有談判的必要?這就是你的誠意?」

    「這就是某的誠意。」段達答道,「某堅持這個條件,並認為我們很有談判的必要。某認為此事是可能的,聖主的決策並不是不可思議,而是建立在聞喜公的奏報上。聞喜公奏報聖主,他的招撫並沒有成功,但也沒有失敗,他已經脅迫白髮賊做出承諾,在未來幾個月內白髮賊將困守飛狐,不會主動出擊以進一步惡化燕北局勢,從而確保燕北乃至北疆未來幾個月的鎮戍安全。」說到這裡,段達遲疑了一下,接著繼續說道,「據說,聞喜公在奏報的最後部分發出了嚴厲告誡,堅決不允許白髮賊出塞,否則後果自負。」

    李子雄暗自嘆服,裴世矩謀略之高,手段之精妙,當今天下無人能出其右。裴世矩的奏報在他的意料之中,東進出塞可以泄露,但收復安州絕對不能泄露。段達一直在行借刀殺人計,裴世矩則將計就計,讓李風雲乘機出塞作戰,如此長城內外,知道李風雲真正目的的寥寥無幾,如此也就徹底杜絕了機密泄露的可能。

    從榆林事件中的宇文氏兄弟,從楊玄感兵變中的斛斯政,就能看出來中央高層「裡通外國」者不乏其人,而潛伏在權貴身邊的外虜奸細就更多了,由此不難推測,如果裴世矩的謀劃經過了聖主和中樞核心層的商討,很快「它」就廣為人知了。


    至於裴世矩在奏章最後辦法發出的「警告」,那更是神來之筆,殺人於無形的「絕招」。裴世矩不說這話還好些,一說這話就等於樹起了「標靶」,政敵們為了打擊裴世矩,想方設法也要把白髮賊趕出塞外,傾盡全力也要實施借刀殺人計。

    李子雄面無表情,不屑地瞥了段達一眼,「這豈不正好說明白髮賊不會出塞,而你在胡言亂語嗎?」

    段達搖搖手,語含雙關地說道,「某剛才說了,聖主給了某更大的授權,某帶著誠意而來。」

    李子雄看了他一眼,略略皺眉,若有所思,然後問道,「多大的誠意?」

    「你需要多大的誠意,某就給你多大的誠意。」段達毫不猶豫地說道。

    李子雄驚訝了,「此言當真?」

    「當真。」段達言辭懇切,神態堅定。

    「某要求得到聖主的赦免,無罪赦免。」李子雄停了一下,又補充道,「不但是某,韓世諤、周仲、楊恭道等人都要得到無罪赦免,能否?」

    「可以。」段達一口答應,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有個前提,必須以功勳換取無罪赦免,唯有如此才能合情合理合法,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李子雄笑了,已經知道段達的意圖了,「何等功勳?」

    「在一個月內驅趕白髮賊出塞。」

    「好個離間計。」李子雄忍不住揶揄道,「某可以答應你,但前提是,空口無憑,你拿聖主詔令來,只要聖主承諾,以功勳換取無罪赦免,某就承諾,在一個月內驅趕白髮賊出塞。」

    段達勃然大怒。李子雄沒有誠意,這純屬強人所難,是欺辱聖主。聖主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承諾?聖主給予段達更大的授權,就已經有這樣的意思了,至於赦免那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有一大批權貴子弟要「拯救」,而李子雄也是功勳顯赫的開國元老,聖主或多或少要顧念一些舊情,法外開恩也很正常。

    段達咬牙切齒,「某想,我們是沒有繼續談判的必要了。你想死,某還不想死,某還想多活幾年。」

    李子雄看到段達急眼了,要翻臉了,遂哈哈大笑,搖手戲謔道,「襄垣公莫要生氣,我們繼續談,繼續談。某相信你的承諾,但很抱歉,某實力不夠,實在沒有與白髮賊反目成仇的本錢。某可以實話告訴你,某與白髮賊之間並無信任可言,不過是彼此利用而已,所以彼此小心提防,唯恐遭到對方的暗算,這種局面下,某若對白髮賊下手,結果只有一個。」李子雄指了指自己的頭顱,「不但某人頭落地,韓世諤、周仲等人估計也是身首異處,難以倖免。」

    段達怒極而笑,厲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還有繼續談判的必要?」

    「當然有。」李子雄鄭重其事地說道,「襄垣公既然帶著這麼大的誠意而來,某豈能讓你失望而歸?」

    段達疑惑地看看李子雄,目露警惕之色,老匹夫老奸巨滑,切莫上當中計了。

    「你的誠意在哪?」段達問道。

    「某在做出承諾之前,想知道一件事,而你必須如實回答,莫要蓄意欺騙。」

    段達伸手做了個「請說」的手勢。

    「出塞作戰的目的是什麼?之前你的條件雖然要求我們出塞作戰,但並沒有規定一個月的期限,為何短短几天內,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白髮賊並不是一個人,他手下還有眾多豪帥,即便白髮賊同意出塞作戰,但他手下的豪帥未必答應,所以你規定這一個月的期限,很荒誕,根本不切實際,原因是什麼?」

    段達不假思索地說道,「這是聖主詔令。」

    李子雄冷目而視,咄咄逼人。

    段達猶豫了片刻,無奈還是說了實話,「長城外面來人了,突厥人要求增加南北回易,並以奚人和契丹人混戰危及邊塞安全為要挾。聖主和中樞雷霆震怒,要反擊突厥人的脅迫,於是……」

    李子雄聞言喜不自勝,天助我也,好消息啊。

    「既然如此,只要有人出塞作戰就行,未必一定要驅趕白髮賊出塞。」

    這句話落在段達耳中,頓時讓他湧出一個念頭,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你要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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