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拉女士?」孫嘉怡並沒有躲閃,而是試探性的問了一聲。
後面的呼吸深重了一些,又好像是沉醉於她頸側香水的味道,甚至還伸出舌頭來舔食。
只是,明明柔軟的舌頭,此刻卻是鋒利如刀,僅一下就破皮見血。
幸虧對方靈活地繞過了頸側大動脈,饒是如此,接下來孫嘉怡還是嗅到了兩種相似又不同的血腥氣混攪在一起的獨特氣味。
不過這一下,她倒是越發地確信,身後這位的身份了。所以她輕聲細語詢問:
「墨拉女士,你還好嗎?」
「瞧瞧這幸災樂禍的問題。」墨拉發出好像情人般的呢喃細語,以至於相對比較怪異的內容,都給柔化掉了。
也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孫嘉怡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脖子上傷口的失血速度在加快。
墨拉正在吸吮血液,好像一位隱藏在黑暗中的吸血鬼。
又一次在墨拉這裡受到傷害。
這回,後方的壓迫力似乎沒那麼足。可孫嘉怡仍沒有反抗,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仍然安靜順從,和上次幾乎被破胸掏心時表現得一模一樣。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物,培養出你這種優質的食材,我都覺得佩服了。」
吸吮血液之後,墨拉的呼吸明顯變得更加柔和輕細,最初那種不自覺加大內外交換頻率的動盪狀態,開始平復下去。
然後,墨拉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在後面輕輕一推,讓孫嘉怡走進了屋子裡面。
極簡又通透的大平層,外圍大量的玻璃幕牆,就算是在深夜裡,似乎也能夠吸納一點月色,顯現出房屋陳設的輪廓。
墨拉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她前面去,順便還伸了個懶腰,用一位正常客人的語氣詢問:
「什麼時候來電?」
「大概還需要5到10分鐘,抱歉因為線路」
孫嘉怡跟在墨拉後面,話音突然頓了一下。
因為在這個時候,她嗅到了非常明顯的焦糊味兒,而且很快就看到這間大平層的娛樂區,那個不正常打開、破碎,甚至還遭到了一場小小火災的虛擬指揮倉。
「墨拉女士?」
「可以記到我賬上,不過我建議你找歐陽辰去催討,太坑人了!」
「啊?」
「明明是出奇美妙的呼吸韻律,卻因為靈波網不合時宜的過載,變成了災難導致我模仿出現失誤,這就很過分。」
孫嘉怡確定自己聽完整了墨拉的表述,卻不確定理解了什麼。
她也在看今天晚上的直播。
事實上,由於便攜設備並不受停電的影響,周圍信號塔也還能支持,現在她的視網膜上還有一塊兒區域,顯示著直播畫面。
瑞雯的話,那兩記劍指?
模仿又是什麼意思?
孫嘉怡的思路有些飄忽,墨拉的言語只有更甚:「你有沒有想過要逃走?」
「什麼?」
「像這種軟禁的日子,你沒有過夠嗎?雖然貌似活動不受限,仍然是這個會所的負責人,還能賺取豐厚的月薪,可是就像一個劃定了功能的NPC——你能夠接受這樣的日子?」
「墨拉女士」
「放心啦,現在這裡停電,最重要的是靈波網也過載了。就因為那個小瑞雯,大家可都是狼狽的很,這可是個趁機跑掉的好機會。」
「我並沒有」
「並沒有接收到逃跑的指令是嗎?」墨拉又步上前來,伸手輕撫孫嘉怡的面頰,「趁現在相對安全,你不準備告訴我,你後面的大佬是哪一個?」
「我受僱於星空俱樂部」
墨拉直接打斷:「明白了,要記住哦,你拒絕了我一次,再有一次,必須要付出代價!」
孫嘉怡微微欠身,卻又聽到墨拉咳嗽了兩聲,想了想,又問出那個問題:
「墨拉女士,您還好嗎?」
這一回,墨拉正面回應,事實上她甚至有些亢奮:「要始終保持活性和可能性,一點兒都不容易,總要在活躍和崩潰之間遊走——上一個這麼做的,是我的教官,但他玩脫了。
「不過呢,這樣是值得的。特別是今晚上,我特別確信這一點啊呀呀,算了,我去睡覺,睡醒之前,新的虛擬指揮艙要安裝好。」
「您不準備再看直播了?」
「無浸入,不直播。」
墨拉擺擺手,頭也不回地往臥室方向去了。
半途,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最近你多補一補,海青花的培養速度要再加快些,很快就能用上了。」
孫嘉怡面無表情,無聲欠身。
等她再直起腰背的時候,又伸手觸碰了一下脖頸。指下並不是那個已經開始癒合的新傷口,而是後頸脊柱正中,格外清涼的小片區域。
外間的月光漫過來,這裡分明閃爍起了微暈的瑩光——通過側方的玻璃,隱約能看到正舒張的花瓣邊緣形狀。
孫嘉怡調勻呼吸,往房間外走去。
對一位能力者來說,培育海青花這種事情,除了十分消耗能量和營養以外,本身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後遺症。
就算是有,也只會發生在「不當移植」之後。
但這終究是違逆了她的自由意志,而且這件事情本身和她的關聯並不大。追溯源頭,多半是墨拉針對羅南、或者是針對某些周邊人員的算計。
她算是標準的池魚之殃。
可又能怎樣呢?
孫嘉怡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直播間畫面中,此時已經完全看不到墨拉所說的「靈波網過載」的問題,畫面非常自然流暢。
也是這一刻,近期里世界絕大部分重大事件的核心人物、站在哪裡就在哪裡掀起風暴的羅南先生,又在眾多受他刺激影響的觀眾注視下,進入了鏡頭畫面中。
羅南過來的方式,和海灘上的其他人沒什麼不同。不過當他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時候,海灘上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垂下頭顱,以示對這位主宰了他們生死命運的強大人物的敬畏。
羅南並不怎麼在意,他踱步過來,自然而然地靠近目前海灘上人員最密集的區域,也就是倒臥的宋總周邊。
「今天的事情差不多都結束了,辛苦諸位。」
這種貌似客氣卻理所當然的口氣,真能挫傷人的自尊心。
龍七在心裡吐槽。
這時候他注意到,原本深陷昏迷的宋總,似乎是對羅南的聲音極其敏感,身體抽搐了幾下,豁然睜開了眼睛。
但也很不幸地,恰好與羅南投射到他那邊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就算是躺在地上,宋總也有一個明顯向後縮的反應,結果就是後腦勺與潮濕海灘上的碎石撞在一起,疼得面目扭曲。
這時,羅南又說話:「今天晚上的行動,給各位造成損失的,我會給予賠償。宋總」
被第一個點名,宋總的臉色煞白。緊接著他就看到羅南向他伸出了手,目標直指他的額頭。
宋總當然想躲,但這個時候反而喪失了一切行動的能力和勇氣。
很快,羅南的手指觸碰到他的額頭。
宋總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有過類似的經歷,但又不怎麼一致。
羅南的手指只是從他的額頭部位划過去,用指尖撥掃了一下,除了讓他髮際線的位置微微發癢,貌似再沒有
宋總的意念突然有了剎那的空白,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反常集中在了髮際線上某個點位,以至於最細節處的感知,都清晰地映現在心頭。
那應該是一根正在他額頭前端隨風搖擺的髮絲,髮根的部分剛剛插進了他的頭皮,並有著超乎尋常的分量,時刻都有溫熱的感覺從那裡滲透下來
宋總下意識伸手去摸,逐漸恢復水準的思維和記憶,則飛快推理出了那根頭髮的本質和意義:
原本屬於他的頭髮,經過羅南的加工,已經是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和規則——可以點燃人體的熔爐,成為燃燒者!
羅南戲稱它為「遊戲皮膚」,它也確實曾經轉化為一具栩栩如生的「道具」人影!
他正是在這套遊戲皮膚的驅使下等等,已經拔下去的,還能再移植回來?
耳畔傳入羅南的聲音:「我的賠償就是這根頭髮。」
誰要你這根頭髮!
哎?頭髮本來就是我的
就在宋總大腦思維錯亂的空檔,羅南繼續穿透入腦:「你可以自用,也可以用它向任何人、隨意置換任何東西,我並不干涉。」
「我」
這個時候,自從回歸之後一直置身事外的文慧蘭突然開口:「洄行願意出一筆和它相匹配的資金,和宋總」
「宋總這一船貨物,教團已經買下了。」崔大的反應,快得出乎預料,搶在了文慧蘭之前,表明態度。
這種表述,相對於他護送者的身份,其實略有出格。
旁邊的徐二就很驚訝。
而就在同伴驚奇的注視下,崔大繼續往下講,聲音沉穩平靜,最後甚至有一份仿佛從遠方迴蕩而來的虛渺悠長:
「如果宋總需要置換,天平的另一端,應該優先計入已經簽訂協議的相關方。」
文慧蘭有那麼一刻稍微蹙起眉頭,但在這個奇異的腔調,自崔大的喉嚨里逐漸顯現的時候,她又垂下頭,不再說話。
反倒是崔大,又往前走了一步。這步伐絕不同於他慣常的節奏,甚至於映現在人們眼底的身形,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然後他說:「羅教授你好,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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