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張令。
他站起身來說道:「因為涉及到我,我請求迴避。」
這個張令,也太沉不住氣了,還沒提到他的名字,他急忙迴避個毛線。
朱方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事已至此,只得按照規定,再安排其他人記錄了。
本來張令離開,應該換成隋豐年。
考慮到他也是鎮長候選人之一,同樣需要迴避。
左江只得從辦公室叫來一位經驗豐富的人,由他負責記錄。
葛雲輝心有不爽,我是帶了秘書來的,幹嘛不用他反倒再找其他人,純粹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等到新來記錄人員就位後,朱方覺首先說道:「同志們,團結鎮的鎮長空缺有一段日子了,團結鎮是我們西吳縣經濟的排頭兵,它的好壞關係到整個西吳縣總體經濟的排名,這個位置分量很重。」
略作停頓,朱方覺再次看向在座眾人,突出完團結鎮的重要性,下一步就要談論實際問題,誰才更合適擔任鎮長。
原本朱方覺這次停頓,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表達他的話語,也是向大家展示一把手的掌控能力。
卻不成想,趁這個空當,文墨卻插話進來,「朱書記說得非常對,我作為團結鎮的黨委書記,當家人,在鎮長人選上應該廣泛聽取我們團結鎮黨委的意見。畢竟鎮長將來是要和我一起搭班子的,是要和全體班子成員共事的。」
這番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
是的,文墨是黨委書記不假,可是他一口一個團結鎮,一口一個團結鎮黨委,說白了,還不是突出他這個黨委書記麼。
這要是放在以前梁運嘯在位時,他這麼說還情有可原,他年紀大資格老,適當擺擺老資格,該給的面子還會給他的。
但時文墨初來乍到,屁股還沒坐熱呢,就想以此把團結鎮完全歸於他的名下,未免吃相太難看了吧。
朱方覺那張胖臉立刻多雲轉陰,語氣不善的說道:「文墨書記,擅自打斷別人講話是不禮貌的,這是其一。其二,我們現在是討論鎮長人選,我還沒有提出來名字你就著急的說要尊重團結鎮黨委意見。那麼我想問問你,是不是你已經有了人選,有的話不妨說出來,我們常委會就是暢所欲言的地方。」
文墨見朱方覺有些生氣,發覺到自己剛才表現過於急迫,尷尬的笑了笑。
這個人,笑起來竟然還有倆酒窩。
按說,有酒窩的人是能喝酒的,他怎麼就不行呢?
估計萬事都有例外,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朱書記,你別生氣,我只不過對於誰會和我搭班子感到好奇,並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向你道歉。」
文墨遇硬馬上變軟,口氣也比剛才溫和許多。
榮自斌見狀接過話茬說道:「文墨同志,朱書記大人大量,而且朱書記也強調了常委會可以暢所欲言,你不要有顧慮,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說說你認為合適的人選是誰?」
這倆人一唱一和,就跟說相聲似的。
在座眾人基本上都知道,文墨腦門上有個大大的「金」字,和榮自斌同出一脈,還玩這套假模假式的把戲,誰眼睛又都不瞎,這還看不出來嗎?
能夠坐到這張桌子上的人,沒一個傻子。
文墨端起紙杯喝了一口茶,算是潤完了喉嚨,這才徐徐道出來,「我認為隋豐年同志不錯,他原則性和黨性都非常突出,適合擔任團結鎮的鎮長。而且我也相信,和這位同志一起工作,會配合的非常成功。」
他的話音剛落,王潤華竟然忍不住「哼」了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還是能夠聽得很真切很清晰。
「潤華同志,你哼什麼,有話直說,別弄得像犯了鼻炎一樣。」榮自斌皺起眉頭,眼神冷冷逼視著王潤華。
王潤華也不甘示弱,扶了扶眼鏡框回應道:「文墨書記這話有漏洞,他才來幾天,怎就這麼了解隋豐年,我記得他以前是在允陽市藺下區工作的,和隋豐年八竿子打不著,根本不認識吧。」
房大法是出了名的炮筒子,榮自斌裝槍他負責放,這會豈能袖手旁觀。
馬上接過話頭說道:「不認識不會聽不會了解嗎?王部長,你是搞宣傳的,不知道有個詞叫做知己知彼嗎。」
左江這時候也憋不住,插話進來。
「王部長的話我十分認同。隋豐年和文書記沒有過交集,了解只存在於片面。還有就是,隋豐年長期在政府部門任職,榮縣長如果想放他去基層鍛煉,不妨去黨委口試一試,這樣對隋豐年將來的發展有幫助。」
葛雲輝聞聽,立刻揪住左江話里的小瑕疵,說:「左主任有句話我是贊成的,豐年同志長期在政府部門工作,對政府這攤非常熟悉,不正好可以出任團結鎮長的位置嗎?你們大家說是不是啊?」
他笑呵呵看向眾人,卻只有榮自斌、房大法還有文墨點頭回應,其他人要麼不說話,要麼不看他,要麼看向腳上的鞋尖。
朱方覺聽了這幾個人的發言,心裡非常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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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說去,每一個人都沒說到點子上,榮自斌這邊已經率先拋出隋豐年了,他這一方還沒把張令搬出來。
這下張令提前迴避,不是白弄這一出了麼。
失敗,太失敗!
朱方覺不能親自提出張令的名字,畢竟是他的秘書,這樣做難免讓人感覺他這人太霸道,也太有失分寸了。
於是乎,他把眼神看向左江、王潤華,包括一直不說話的黃維高。
正巧,黃維高也在偷瞄著他,兩人眼神之間的碰撞,黃維高立刻意識到朱方覺的用意,清了清嗓子說:「既然是討論,我也提出個人選,縣委辦的張令同志也不錯,在縣委辦多年,任勞任怨,是該外放出去鍛煉一番了。只是擔任政府鎮長,委屈他了。」
隨即看向朱方覺,「朱書記,把張令同志放出去,你一定非常不忍心吧。」
朱方覺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回應黃維高,「維高書記,你還真想把我身邊的這頭千里駒放掉啊,你這可是讓我失去左膀右臂了。不過呢」
他話鋒一轉,慢悠悠說道:「我也不能耽誤張令的前程,雖然我不捨得放他走。委屈就委屈,不管是黨委還是政府,都是為群眾服務的,都是為老百姓做事的,我在這裡明確表態,我支持張令擔任團結鎮的鎮長,我這裡不設任何障礙,一路綠燈。」
聽到朱方覺迫不及待的推出張令,榮自斌豈可善罷甘休,他也說道:「朱書記既然不顧私情,我也表明態度,我完全支持豐年任團結鎮的鎮長。」
一下子,一、二把手幾乎同時把各自壓箱底的底牌亮出來,而且雙方陣營都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眼看著一場爭奪大戲就要上演了。
厲元朗從頭到現在,始終一言不發。
他已經習慣了常委會這種為了各自利益兵戎相見了。
其實在他心裡,無論張令也好,隋豐年也罷,這二人都不是團結鎮鎮長的合適人選。
最主要一條,他非常懷疑,張令或者隋豐年能否把心思用到發展經濟,改善民生上面。
說得直白一些,這倆人有一個肯真心去做實事嗎。
他不說話,不發言也是無奈之舉。
他手裡倒是有個合適人選,只不過這人目前上位的難度相當大,可以說微乎其微。
這個人就是裘鐵冒。
只是裘鐵冒因為和牛桂花的曖昧關係被免掉官職,又由於身體原因尚在恢復期。
這些都在制約著厲元朗,但是他又不甘心。
怎麼辦?難道就真沒有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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