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衛滿頭大汗闖進來,光顧著和厲元朗說話,這才發現一旁坐著的張國瑞,連忙咧嘴歉意的笑著打招呼:「指導員」
張國瑞連連指著韓衛說:「告訴你好幾遍了,以後見面別叫部隊上的名字,叫我張書記就好。」
「韓衛就是這性子,一直叫我主任,雖然我不當主任好些日子了,他仍舊改不過來了。」厲元朗讓韓衛別著急,喝口水在說。
韓衛也不客氣,端起厲元朗的茶杯呼呼一大口喝光,抹了抹嘴巴說起來。
厲元朗讓韓衛負責給教師們發放福利待遇,每人一斤月餅二斤豬肉,都挺實惠的。
韓衛按照計算好的人頭數量,購置了兩頭大肥豬,宰了之後斤兩不差的發給教師們。
不知怎地,到最後還有十來個人只分到月餅,而豬肉卻沒有了。於是大家互相謙讓,還是鄉中學的老師們高風亮節,把自己那份拿出來給了遠道而來的鄉村小學老師。就這樣,鄉中學這十來個人沒分到豬肉的教師們,嘴上說不要了,心裏面難免有些小失落。
韓衛著急,便趕來找厲元朗想補救辦法。
厲元朗和張國瑞聞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厲元朗指著韓衛說:「一頭豬有豬頭豬下水還有四個豬蹄子,你都算進豬肉裡面自然不夠分。這樣吧,那些沒分到豬肉的,可以按照市場價補給他們現金,再或者你去買一些白條雞回來,豬肉沒了咱們給雞肉,一樣不耽誤明天過節。」
「嘿嘿,還是主任想的全面周到,我咋就沒想到這一點呢。」韓衛憨厚的撓了撓頭,露出一口白色牙齒。
胡定義緊接著也敲門進來,老胡這人挺肯干,中午的聚餐都沒來吃,一直和柴明清負責給教師們補發工資。雖然只有一個月的,好歹見到錢了,尤其在過節之前,兜里有錢,手上拎著肉,個個心裡甭提多美了。
胡定義是來報賬的,全鄉所有教師工資已經發放完畢,十萬元剩下不到兩千,他把剩的錢還有賬本交給厲元朗審核。
厲元朗大約看了一眼簽上字,正好張國瑞韓衛都在,當著他們的面,掏出他的銀行卡鄭重其事交給胡定義並說:「老胡,這張卡裡面還有七萬元,是捐贈款剩下的錢,你存進教育辦的賬戶里。你這個教育辦主任手裡不能沒有錢,要不然,校長都不願意搭理你,呵呵。」臨了,厲元朗還輕鬆的開起了玩笑。
說起來慚愧,自從教育經費被挪用後,教育辦賬戶上只有不到一百塊錢。兜里沒錢腰杆子也挺不起來,胡定義這個主任空有其名。
下面的校長基本上不來找他,小事情人家自己就能處理,大事情尤其涉及到錢,胡定義囊中羞澀,大都以「別提錢,提錢傷感情」為由糊弄過去。漸漸地,誰也不來了,來了也沒用,他一個窮主任都快成叫花子了,弄不好還得給他施捨點。
所以說,水明鄉教育辦在厲元朗接手之前,基本上有名無實,處於半癱瘓狀態。
現如今,厲元朗剛上任就促成一筆捐贈款,還解決教師拖欠已久的工資問題,每個人都給發了福利品,胡定義在現場親眼見到,不少教師感動得眼眶潮濕,都在議論這位厲副鄉長是個大好人,難得的好官。
胡定義感同身受,特別沒想到的是,厲元朗還給教育辦注入一筆新資金,他再也不是那個窮得叮噹亂響的主任了,腰杆不由自主挺直起來,眼神里對厲元朗多了一份敬佩和尊重。
看著韓衛和胡定義忙得滿頭大汗,厲元朗心有不舍,就說:「月餅你們倆每人留一份,豬肉沒有了,一人兩隻白條雞,回去過個祥和的中秋節。」
韓衛和胡定義連連擺手說,他倆無功不受祿,福利品都是給老師的,拿著不安心。
厲元朗便勸說道:「你們幫著忙活大半天也是立了大功,這些東西是我特批的,別客氣了,再不拿我可要生氣了。」
沒辦法,這二人推脫不掉,韓衛憨厚的摸了摸腦袋說:「主任,您要是真想給我的話,我看還有豬頭呢,就賞我半拉豬頭,我就愛吃豬頭肉,嘿嘿。」
胡定義也跟著說,他別的都不要,就喜歡吃豬大腸那股臭烘烘的味道,能不能給他一段豬大腸,回去醬好了,請厲元朗張國瑞還有韓衛去他家喝酒。
厲元朗等人自然謝絕胡定義的好意,這二人條件都不過分,他當即同意。分給韓衛一個豬頭,胡定義一套豬下水,剩餘的東西,讓他們送到鄉敬老院。
打發走這二人,張國瑞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對厲元朗的佩服又晉升到一個新高度,和他深層次交往的想法更加強烈了。
下午,鄉里按時發放了福利品,吃的喝的生的熟的一大堆,非常豐盛。厲元朗裝上後備箱,開車離開鄉政府大院直奔甘平縣城。
明天就是中秋,他要回家陪老父親過團圓節。路經班車站點的時候,意外發現常鳴雙手插在衣兜里,腦袋縮在立著的衣領中,正在翹首等待班車。
厲元朗把車停下,按著喇叭提醒常鳴,招手示意他上車。
「好嘞。」常鳴興奮的將腳邊幾箱發的福利品放進後備箱,坐進副駕駛位置上,一個勁兒的搓手直喊:「真冷。」
厲元朗好奇常鳴怎麼沒開車過來,常鳴笑著說:「我把車停在縣城的停車場了,我那車是進口奔馳,三叔不叫我開到鄉里,讓我坐班車上下班。」
常東方還是挺小心謹慎的,進口奔馳屬於上百萬的豪車,在水明鄉這個窮地方太過招搖,還是低調點為好。
路上,厲元朗和常鳴又接著中午話題聊起來,從生意經談到了如今的水明鄉,望著車窗外連綿起伏的山脈,常鳴無奈搖頭:「這地方太窮了,找不出一點發財機會,換誰主政,也改變不了落後面貌。」
厲元朗卻不這麼想,他說:「別小看這山這樹,其實裡面藏的全是寶,光山產品就數不數勝數。靈芝、松茸、松籽、木耳還有人參這些,包裝好非常有銷路。尤其是人參靈芝松茸,在東北亞的國家十分受歡迎,是上等的滋補品,經常食用對身體健康很有益處。」
「只可惜」厲元朗微微嘆了口氣:「到目前為止還沒被開發出來,端著金飯碗四處討飯吃,不是金飯碗不值錢,而是拿碗的人不識貨。」
「厲哥,聽你說的挺有道理,你說你怎麼就不是鄉長呢,如果你是鄉長,我一定跟著你干闖出一番大事業,省著我三叔總是說我不務正業,一事無成。」
厲元朗苦笑著沒做回答,這種事情誰說的清楚,官運官運,做官不僅自身實力,還要靠運氣,還要靠有賞識你的伯樂。若不然,你就是埋在泥土裡的金子,永遠散發不出光芒來。
聊天間,車子很快到了縣城,常鳴的黑色大奔弛就停在金鼎大酒店的停車場。常鳴想把分發的福利品送給厲元朗,他三叔家不缺這些東西,拿回去還要搬來搬去的,麻煩。
厲元朗則說:「常鳴老弟,這些是你辛苦工作換來的勞動成果,和別的不一樣,聽我的話帶回去,常書記見了準保高興。」
告別常鳴,厲元朗卻接到柴明清打來的電話,尋思晚上請厲元朗去他家吃飯。柴明清分到福利品又拿了一個月的工資,這對於他來說,意義重大。解決了燃眉之急,他把這些全部歸功於厲元朗的功勞,就讓老伴做點好吃喝請厲元朗喝杯水酒,以表內心的感激之情。
厲元朗感謝柴校長的好意,他已經返回縣城,相約節後回水明鄉上班,一定登門拜訪,到時候和柴校長討論水明鄉教育的規劃和發展前景。
之後,厲元朗開車回到他爸爸厲以昭的家。放好東西,老爸精神狀態還不錯,嗚嗚呀呀的還能跟厲元朗簡單交流,意思他吃得好睡得香。聽保姆說,從那晚老爸突然鬧人之後,最近一直沒有再犯病。
厲元朗猜想,老爸準是被那個葉明天給鬧騰的,但是他不明白,葉明天貴為省委常委,省軍區政委,和他爸爸風馬牛不相及,他爸怎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為這事,他問過老爺子,只是他爸有嘴說不出,手抖也寫不了字,看來,這個謎團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了,順其自然吧。
吃過晚飯,厲元朗要去看三位縣領導,一個是金勝,一個是王祖民,還有鄭海洋。
他準備好三份禮物,其實也沒什麼貴重的,精裝月餅和保健禮品,還有一盒茶葉,統統加在一起不超過三百塊錢。
月餅和*是厲元朗在超市買的,茶葉則是張國瑞送他的。張國瑞在南方的戰友承包茶山,幾盒熟普洱是他自己加工的,不算名茶,貴在新鮮。
送這些,就當串門的禮數,若是送高檔品,以這三位的性格,還不直接給扔出去啊。關鍵王祖民還身兼紀委書記,這不是往槍口上撞麼。
禮輕情義重,送的不是東西,是這份情誼,況且厲元朗也不是搞歪門邪道的人。
到金勝家的時候,金勝剛吃過晚飯,吳紅娟笑眯眯接過厲元朗的東西,客氣說:「元朗,來就來唄,還拿東西,下次不許了。」
厲元朗呵呵笑著,還沒回答,卻聽到裡面客廳傳來一個女人聲音:「哼,你搞送禮這股邪風,當心我去告發你!」
厲元朗頓時一怔,這是誰啊,竟然這麼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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