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關乎上古的東西,都是各大宗門包括一座世俗王朝極為看重的,因為上古這個詞彙,在很多時候,便代表著久遠的時間,如今世間道統存續最久的宗門是鹿鳴寺,這座佛門裡的佛首存世多少年,很少有人說得清楚,但再多,也不過千年時光,至於道門痴心觀的存在時間,便更短,而人們對於千年之前的歷史,幾乎就沒有任何的了解,一切都只能通過那些上古時期的宗門遺蹟里發掘的東西去了解上古的歷史。
通過那些東西,他們才能知道千年前,甚至數千年前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所以這些上古遺蹟,尤其是大宗門的上古遺蹟,一直是很重要的事情。
若只是一處普通的洞府,只怕痴心觀在內的這些宗門也不會這麼急躁地來到這裡,想要分一杯羹。
陳朝嘆了口氣,「看起來當初還是沒有考慮周全。」
天御院副院長說道:「那不是陳鎮守使的問題,這種事情註定無法瞞住所有人,能做這樣的事情,要做這樣的事情,最後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上古遺蹟,方外修士們看得很重,傳言中這些上古的宗門裡有著區別於當今的修行之法,很是不凡,也有傳言在千年之前的強者,比如今的強者要強大很多,但終究都只是傳說,想要得到答案,便只能自己去看看,所以各大宗門也好,還是朝廷也好,都極為重視,若不是這裡的特殊性,只怕朝廷那邊還要派遣出忘憂境的大修士親自進入其中。」
天御院副院長說道:「崇明宗的弟子們交代,那個地方應該是極大,他們探索了這麼多年,只怕還是只在外圍。」
陳朝點點頭,作為進入過那上古遺蹟里的修士,他自然知道那裡面有多恐怖,當初他誤入那個地方,都險些死在了裡面,而且那更裡面,定然還會有更為強大可怕的東西。
「兇險很大,進去十人,若是要深入其中,或許一個都出不來。」
陳朝很是嚴肅地說道:「若只是在外圍探索,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天御院副院長臉色有些凝重,這一次來找陳朝,也就是為了了解遺蹟里的事情。
「這點在和方外修士們的商談中已經有過結果,修士們進入其中之後,生死自負。」
探索遺蹟這種事情,除去要去應對遺蹟里本身便存在的危險,自然也還要去應對,到時候的兇險更大。
天御院副院長看向陳朝,說道:「神都那邊的意思是,不管如何,你都得活著出來。」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未來的日子裡,陳朝沒有再離開鎮守使衙門,新來的郡守已經到了,是個清瘦的中年男人,面白無須,看著就像是個尋常的書生。
不過陳朝看著他,便覺得他有些熟悉,看著那人外貌,他隱約覺得對方有些熟悉感。
郡守大人自報家門,「本官魏行,來自神都,見過陳鎮守使。」
陳朝看著他,很快便明白了,此人定然是出自神都魏氏,他不由得一怔,雨水郡如今是很緊要的地方,想來不止一隻眼睛盯著這個地方,魏氏和謝氏相爭,兩邊都要發力,理應是兩方都不可能有人來到這裡,要來的應該是兩家之外的第三者,可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居然是魏氏的子弟,而且沒有半點掩飾,就是魏氏本族。
魏氏在朝中的力量,出乎他的意料。
陳朝看著他,問道:「新任的鎮守使呢,怎麼沒有和魏大人一起來?」
朝廷除去派遣新的郡守過來之外,自然也派遣了新的鎮守使,畢竟陳朝馬上便要進入那片上古遺蹟里,到時候會出什麼樣的事情,還不好說。
魏行搖了搖頭,「吏部沒有告知本官。」
陳朝沒有說話。
魏行笑道:「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應該是這幾日了。」
陳朝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如今神都如何了?」
離開神都那麼久,很多消息其實陳朝都沒有主動去打聽過,所以對於神都的現狀,他知道的不是太清楚,他只是聽說那位皇帝陛下要御駕親征,被朝臣們攔了下來,神都的氣氛一下子有些微妙,既然這位郡守是來自神都,那麼便正好問一問。
魏行看了陳朝一眼,想了想,倒也沒有隱瞞什麼,把如今神都大多數人都知道的事情說了說。
陳朝微微蹙眉。
「陳鎮守使在此間事情結束之後,便要返回神都?」
魏行看似尋常地問了問,神情自然。
陳朝眯著眼,笑道:「說不定也無法活著走出來,就此死在那片上古遺蹟里,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魏行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他隱約覺得眼前的少年話裡有話,但卻不能明說。
「鎮守使大人想來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魏行微微一笑,語調輕鬆。
陳朝卻沒有回應他的話,只是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穹之上,已經有數道流光划過,在目光盡頭,甚至能看到一條大船在天上掠過。
「那是」
魏行看著那條大船,有些激動,更多的是不解。
他出身魏氏,但卻沒有修行的資質,只能讀書,用功做文章。
「是仙舟,是一種法器。」
陳朝看著天空,神情很是複雜。
好些日子前,那些修士知道崇明山藏著一處上古遺蹟的時候,便爭先恐後地來了,那個時候天空也有無數道流光,代表著好些大人物,其間甚至還有好些無憂境的強者,如今還是相同的流光,但來的卻不是那些大人物。
是各大宗門的年輕修士們。
他們來了。
從很遙遠的地方,來到了如今的崇明山。
那條仙舟上的年輕修士最多,來自各大宗門。
是道門一脈的仙舟。
準確來說,應該是長生道一脈的道門年輕修士們。
「到了!」
「聽說雲師兄早就來了這邊,一直聽聞雲師兄的名字,如今終於要得見了。」
「可惜是聽說葉師姐仍在閉關,不然道門雙壁,這一次都可以得見了。」
「倒是真可惜,不過有雲師兄在,想來這一次我道門又將熠熠生輝,奪得頭籌,可惜的是並未有什麼榜單設立,不然就該看我們道門力壓其餘道統了。」
「只是那白霧裡無法動用修為,只怕是武夫更加占優才是」
仙舟里的道門修士議論著,無比的熱烈,道門作為如今修士里最為強盛的一脈,他們自然有自己的自信,更何況這一次不僅是他們,還有號稱道門雙壁之一的雲間月。
只是很快便有人說道:「我聽說這一次,那個大梁朝的少年武夫也在。」
他們都來自方外各處,消息極為靈通,自然知道很多事情。
「萬柳會的那個魁首?」
有人皺起眉頭,臉色不太自然,說道:「說起來當初萬柳會武試改革,他占了好些便宜,如今這一次,他又因為武夫之身,又要占些便宜,真是運氣不錯。」
對於陳朝萬柳會奪魁,有好些人都不太滿意,這樁事情完全是讓他們這些方外修士丟了臉面。
「其實也不是這樣,他不還是光明正大打敗了宋」
「閉嘴!」
有人輕聲開口,但只是說到一半,便被打斷。
那是那位修士的同門師兄,此刻正一臉嚴肅地看著眼前的師弟,壓低聲音道:「別胡說,宋師兄還在」
果不其然,在船頭那邊,有一道修長身影,此刻便立在那裡,飄飄宛如仙人,正是道門這一脈里,除去道門雙壁之外最年輕的天才,宋長溪。
他修為高深,聽著這邊說話,便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這邊,淡然道:「輸了便是輸了,哪裡有什麼別的理由去找?」
他很淡然,對當初的那場大戰,沒有任何的遮掩,直白道:「他是個很難纏的對手,如無必要,不要主動招惹他。」
有人看著他,有些不解問道:「難道當初那一戰,不是他用了下作的手段?」
這個修士沒有去過神都,也沒有參加過萬柳會,對於當初發生的那些故事並不清楚,只是聽過傳聞,自然而然便對陳朝奪魁這件事很不滿意,至少在他看來,陳朝奪魁,完全是因為運氣和大梁朝那邊的手段。
宋長溪看著那個年輕修士,認出他是某座宗門的弟子,沉默片刻,他搖頭道:「沒有。」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打破了眼前這個年輕修士的所有幻想。
一時間,這船上的修士們,都有些恍惚,誰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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