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察局,我被仔仔細細盤問了個底朝天,然後一個人坐在審訊室里坐了許久,才有人進來:「你洗去嫌疑了。但是你們班其他人潛逃,你有線索了就報給我們。」
我說好。
他們還說今天會派人來保護我和青木。
我疲憊地走出去,外面人來人往,天光大亮。
原來我坐了一晚上怪不得我腰酸背痛,困得不行。
我站在警察局門口等待要保護我的警員,眼皮耷拉著就快原地入睡,身後傳來動靜。
回頭。
青木富江一副休息得十分好吃飽喝足的樣子,簡直不像是被詢問,反而像是來賓館度假的,他神色淡然地走出,周圍一堆人盯著看。
一男人湊近,笑道:「青木君,今天由我來保護你。」
刺人嫉妒的目光全數扎向那人,我看著都心驚。
這時一個女警姍姍來遲,走到我面前:「間織詩緒里是嗎?我是派來保護你的警員。」
我:「啊,謝謝你。」
雖然如此,警員說完也不自覺痴迷地看向青木。
我忽然有些委屈,畢竟別人流露出的意思明顯是想保護青木同學。
算了,反正青木同學周圍全是這樣。
我很會自我調節地平靜下來。
看著光鮮亮麗的青木同學,聯想起那些潛逃的同班殺人犯們,我又有些害怕。
不是我不相信警員的能力,而是實在想多加幾層保護套,於是我在青木走出門那刻喊了聲:「青木同學」
一瞬間,在場全部人的視線都聚集在我身上,我寒毛一下子豎起。
明明昨天還只是普通欣賞青木美貌的人群,今天卻有幾人莫名染上了狂熱。
黑髮少年面容冰冷地看了我片刻,隨即笑起來:「是詩緒里啊,昨天哭那麼慘,眼睛今天腫了哦。」
為什麼叫我的名而不是姓氏。
我聞言摸了摸微微腫的眼睛,心不在焉道:「沒事」
我鼓起勇氣地走到他面前,青木笑盈盈地看著我靠近。
令人窒息的美貌不管看多少次都能讓人晃神。
我小聲:「所以昨天說的事情青木同學能同意嗎」
我急切的想要抓住一切能給予我安全感的東西,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冰涼絲滑的觸感,他在警局連衣服都換了一套,目測昂貴至極。
「間織小姐你」青木還沒說話,他旁邊的警員倒憤憤不平地開口。
青木瞥他一眼,涼薄道:「關你什麼事,松下警官讓你保護我也沒讓你插手我的私生活。」
那人立刻唯唯諾諾,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也不爽,本人是慫的時候特慫,能狐假虎威就絕不會委屈的類型,當然了,我還是很有道德感的,不會無緣無故地上爬,但像這種人我就會。
我趁機懟了一句:「對啊,我也沒怎麼樣,幹嘛這麼看我。」
青木眼睛轉向我,輕笑了幾聲,道:「可以,我會幫你說幾句。聽不聽就是他們的事了。」
「謝謝」
我感謝的遲疑,總覺得裡面有坑。
隨後女警員依依不捨地跟著我回去,我一個人住在三樓,她會在樓下的車內蹲守。
我還是挺感謝她的,問需不需要什麼東西。
女警員:「那你有沒有富江的聯繫方式?」
我:「沒有」
話說,怎麼人人都直接叫青木同學富江啊
她露出既可惜又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我默默上樓回家。
現在反正是不能上學了,兼職處不知道哪兒聽說的消息把我辭退,幸好沒拖欠我工資,我數了數能在家休息一個月。
那就休息好了。
我的精神實在衰竭,到了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滿腦子那天鮮血淋漓的畫面,不出一天就頂了個黑眼圈。
平安無事的度過兩天。
一天半夜,黑夜濃稠,靜謐非常,我好不容易抱著枕頭入睡,突然之間客廳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一甦醒就心臟猛跳,這氛圍節奏太像恐怖片。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不停響起,迴蕩在安靜的屋內弔詭無比。
我按耐住沒動,拿出手機剛想給樓下的女警員發簡訊,門口的人適時出聲:「詩緒里,是我,快開門。」
青木同學的聲音。
在寂靜的黑夜顯得那麼突出。
我打開燈,慢吞吞挪步到玄關,湊貓眼一看,果然是青木同學,可是他渾身都是血跡,狼狽不堪,腰卻挺直,看著沒受什麼傷的樣子。
這、這是怎麼了??
我沒有貿然回答,從他那裡看明明不能知道我在屋裡開了燈,不能知道我在玄關處的,更別說貓眼。
但在黑夜裡更顯美貌的少年忽然微微一笑,彎腰在貓眼上親了一下,一觸即分,唇色一閃而過。
「!!!」
我被他這操作嚇一跳,後退了半步。
我太害怕了,那場情書暗戀仿佛不復存在一般,導致我現在看青木就像看一個吸引火力的木樁子,他自帶的魔力都下降了不少。
我緊張地咽了咽,再湊貓眼看。
他周圍沒有人,手上沒有武器,似乎沒什麼危險。
青木還在敲門:「快開門,詩緒里,我好睏啊。」
我也困啊!!!結果被你嚇清醒了啊!
我小心翼翼打開門,先把腦袋支出去左右環顧。
青木笑眯眯低頭看我警惕地左右亂看,饒有興致。
我連忙把他拉進來關上門,心臟砰砰砰地跳。
「好嚇人啊青木同學,你怎麼了」
青木富江毫不客氣地進門,先是跟國王巡視領土一樣左右看了看,脫了鞋光腳踩進客廳。
我:「」
…這人也太自來熟了吧。
但是只要班級里的人沒被全部抓住,他就是我的保命符——起碼得讓他先跟那群人幫我求情再說啊!我可不想整天擔心這擔心那兒的。
於是我忍了,憋足了氣超過他擋住他的步伐:「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低下頭與我對視,像是被逗笑一樣笑了出來:「詩緒里,像個饅頭一樣鼓起來了。」
「…」
誰來把這個人揍一頓。
我氣急敗壞,嘴又笨,差點被氣哭。
青木卻是見好就收,斂下睫羽,在燈光照耀下竟然顯得有幾分可憐了。
「因為松下警官派來的警員他一點都不負責任,管不住下半、身,只知道勾引我的鄰居和樓下來來往往的青春漂亮的少女,我實在不能接受這樣一位警員來保護我,就起了爭執,誰知道他出手打我,我就跑了出來。」
「…」
我聽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這是幾天前警察局內對青木同學痴迷得不行的警員干出來的事情。
我不由得下意識問:「真、真的嗎」
「當然,那還有假。」
「你是打架的時候逃出來的嗎?」
「我根本不想和他打,我討厭暴力。」青木輕飄飄地說道。
「」真的嗎?
我慌了神:「那你應該找松下警官啊!你找我這個戰五渣幹嘛啊!」
我其實很想直白地說你不要把火力牽引到我身上啊喂!
這時,屋外突然傳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音,聽聲音的方向更靠近我臥室的窗戶,但是那一面可是高高的三樓牆壁。
注意力先被吸引過去,我心生不妙,抄了把菜刀準備進去查看,又瑟縮一下,扭頭望向毫不在意外界動靜只看著我動作的青木。
「」我很從心地把菜刀塞進他手心,然後扒他後面按住對方的脊背,「我、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青木沉默了片刻,大概也沒想到我會把他隱晦地當成保護者,掂了掂手中的刀,走了進去。
我寸步不離。
他的光潔腳底踩在地板上悄無聲息,就像一隻潛行的貓。
臥室的燈是開著的,青木站在窗戶邊,居高臨下地往下看。
他半晌沒說話,我自己從他身邊支出個腦袋探身。
三樓的高度,一女人全身狼狽,正壁虎似的扒在空調機上往上攀爬,看到青木蒼白的臉忽然變得鮮紅,眼珠子瞪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眼眶裡脫落,急促地呼吸。
那人張嘴喊著什麼:「——」
我驚到:「小池由美?!」
正是失蹤潛逃的其中一人。
但這場景太可怕,我嚇得關上窗戶鎖:「要跟警員說!」
我哆哆嗦嗦拿出手機準備給樓下的女警員發消息。
發完卻發現青木已經事不關己地進客廳打開了電視。
我:「???」
我看一眼還在往上爬的恐怖女人,又看一眼坐在沙發上撥弄我最喜歡的白糰子貓咪玩偶抱枕的青木。
心態崩了。
但是這人是爬我臥室,很可能是在殺我的,遇見青木純屬湊巧。
我打算弄個衣架杆子把她戳下去。
門口驟然發出砰砰砰的巨響,一人急切心急地在門外奮力擊打門面。
一定是女警員!
我喜出望外,從放置衣架杆子的洗漱間出來。
原本悠哉悠哉的青木卻站起身,比我早一步站在玄關處,沒有絲毫瑕疵的骨節分明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沒有動,他回頭看我一眼。
「過來啊。」他朝我笑。
我握著衣架杆子,在窗戶外的女人不斷擊打玻璃和門外逐漸粗暴的踹門聲中躲在青木同學的身後。
聲音太紛雜與危險,我顫抖著手揪住他背後的衣角。
青木掃我一眼,伸手抽出我手裡的衣架杆子隨意扔到地上,還說:「太醜了,扔了。」
我瞪大眼:「!?!」
青木自顧自地打開了門。
門外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女警官,而是一個嗬嗬喘粗氣的男人,他身上陳舊的襯衫布滿血跡,手中泛著白光與紅色的長刀正滴著血,儼然一副潛逃殺人犯的模樣。
我被駭住。
這是本應該保護青木的警員啊!
我才探了個頭,就被他死死盯著青木的魔怔似的眼窩深陷的眼睛弄得一愣。
「你果然沒死富江!!!」他的聲線興奮到顫抖。
下一秒青木向前走了一步,恰好擋住我的視線,也同樣擋住警員可能會看到我的目光。
青木不耐煩道:「你沒聽到有人正要潛進來嗎?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把那些危險的人都解決掉。」
我在他身後縮成一團努力減少存在感,聞言大受震撼。
「我當然要解決掉!但是你!富江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骨頭!!」
他推搡了一把青木,結果不知曉手中有刀尖,似乎誤傷了青木。
他也嚇了一跳,僵硬了幾秒,卻被從臥室傳出的破碎玻璃聲吸引了注意力。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男人神色可怖地衝進了臥室,他們似乎扭打在一起。
我不知道刺進了哪裡,只知道青木一瞬間失去了支撐力,變得搖搖晃晃。
青木倒下來,我想要接住結果沒多少力氣,順著他倒下的姿勢跌坐在地。
我忙抱住青木的肩膀,「青木!青木你沒事吧?!」
僅剩的一絲希望讓我沒有拔腿就跑。
鮮血是從他胸口溢出,太多了。導致我分不清他中刀的是哪裡。
臥室傳來拳拳到肉和刀互相撕打的聲音。
我用手掌按住他胸口,鮮血不斷從我指縫裡流出,我邊嗚嗚嗚哭泣邊無助地小聲:「別死啊對了,手機…叫救護車」
我慌不擇路掏出手機,屏幕上的字在我精神緊繃的視線里扭曲無序。
忽然,一隻蒼白的手按住我手腕阻止。
我嚇了一跳,青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他摸了摸胸口,若無其事地在我呆滯的目光中坐起身。
「只刺了一刀?」他似乎在自言自語,聽到臥室里的動靜,嘖了一聲,眼神惡毒得像是一條毒蛇,「兩個廢物。」
「…」我手機啪嘰一下滑落掉在地上。
他坐起身的高度比我坐在地上高,轉頭微微低下眼睛和我對上視線。
我乾巴巴開口:「我…我打救護車電話」
「不用。」他抽走我的手機,看了一眼,居然還有閒情吐槽,「便宜貨。」
我:「…」謝謝,眼淚都給憋回去了。
女警官姍姍來遲,滿頭大汗:「你們沒事吧!」
「警官!!」我像見到媽一樣親切,就要伸出手抱大腿,被青木按了按額頭推開打斷。
我:「…」
青木眉目哀戚:「警員,松下警官派來的警員要殺我,不僅玩忽疏職,還在保護我期間到處賭博,就因為我譴責了一句他就對我動了殺心。還有一個潛逃的小池,就在臥室里。」
女警員猶豫了一秒,青木的悲傷害怕又盡數褪去,變得挑剔狠絕,美麗到失去性別的眼睛瞥向女警官,語言卻是如此刻薄:「你快去解決他們啊!如果你不能解決的話,你也沒用的吧。難道警局裡的人都是一群廢物嗎?」
我都目瞪口呆到習慣了
不過青木怎麼說的和跟我說的不一樣啊
女警員面帶憤怒與痴迷,混亂不堪,奇怪極了:「我馬上就去。」
她佩戴的有槍,因為潛逃犯的行為十分惡劣,聽說還上了新聞報紙引起熱議,上面非常重視——當然,我一直沒心情看外界報道,所以只是模模糊糊知道。
隨著幾聲槍響,臥室徹底寧靜。
青木明明被刺了一刀,現在卻跟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眼神冷漠地看向臥室門,我坐在原地腿軟沒力氣,揪住他的衣角想要尋求幫助,卻陰差陽錯牽住了他的手。
比綢緞還要絲滑細膩的皮膚,但太冰涼。
我沒反應過來,他先有所反應,投向臥室的目光再一次滑到我的臉上。
「抱歉」我正要鬆開手,青木收緊一提,我條件反射地就順著他的力道站直。
就是他握緊之後,那隻手的冰涼更加明顯,與我暖熱的手心形成鮮明的對比。
女警員神色恍惚地從臥室走出,與此同時,青木另一隻手迅速地將手機重新塞進我口袋,並且鬆開了握住的暖意。
他對那女人笑道:「真厲害啊警官。」
他明顯是心情好,不吝嗇給予甜棗。
「職責所在抱歉,我…我還是先離開。間織,我就在樓下,我先把屍體弄走,放心,我會繼續保護你。」
她說著話,喊了人過來將兩具屍體拉走,全程沒敢看青木一眼,就像是苦苦掙扎在懸崖邊緣的囚徒。
青木不在乎這些,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還看的是購物頻道。
我有心想問他的傷勢。
等女警員和其他人都離開,關上門,客廳就剩下我和青木。
我站在他面前:「你的傷沒事嗎?」
「沒事,」青木似乎很喜歡我的抱枕,捏來捏去,聞言抬頭笑了笑,滿目生輝,他捲起衣物,無暇的小腹胸膛全部亮出,朝我眨了眨眼,「我傷口好得比較快。」
我第一時間不是注意他居然有不誇張又十分漂亮的人魚線和肌理輪廓,而是他胸口真的毫無痕跡,連傷疤都沒有!
我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我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也許是青木有什麼超能力呢哈哈總之我什麼都不知道,反正這件事以後我也應該不會跟他有交集。
我自我安慰了一番,臥室是不想睡了,我就在他坐著的長沙發另一邊蜷縮著身體,所幸客廳很乾淨,臥室門關著隔絕了現場。
有電視的配音和光亮的燈,莫名給了我一絲安全感,而且還有青木這個人「站崗」,更是短暫地給予我莫大的安慰,疲憊侵襲全身,過了很久,我似夢非夢地睡著了。
***
接近清晨,天還是黑沉沉,電視機不知何時換到了新聞頻道,上面重播著中學令人震驚的二十八人事件。
其中十六人在混亂中死亡,只有兩人無辜並存活,十人正在潛逃。
黑髮的少年表情冷漠,光著的腳曲起踩在沙發邊緣,一個少女正睡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青木富江扭頭,這個自私的惡人忽然面帶稚子一般純潔的好奇情緒,伸手覆蓋住詩緒里攤開的手心。
他什麼都沒做,僅僅如此。
客廳除了電視機在播放,仿佛一切的時間都停止。
直到門被輕輕敲響。
青木立刻不耐地瞪了一眼玄關。
門又被敲響。
青木按掉電視,關上燈,順手拉了一把詩緒里擠開的毛毯幫她蓋住,甚至穿上了鞋,才慢慢打開了門。
女警員赫然站在門外,她語氣急促:「我想了很久我還是覺得我不能失去你青木君,我對你一見鍾情!」
咔噠。
門被青木反手關閉,如果詩緒里醒著,就能看見少年的背影被門逐漸隔開,消失在夜色里。
可是她沒有,依舊在沉睡。
凌晨三點半,他氣定神閒地在女人之前走下樓梯。
三點三十五,一個女人拖著被勒死的少年悄無聲息地將他塞進後備箱,停在樓下保護了詩緒里幾天幾夜的車極速開出了城區。
…
…
我醒過來時陽光明媚,太陽早已經升起多時。
我心裡疲憊得不行,肚子也餓。
「青木同學?」我找不到他在哪裡,疑惑地到處找了找。
人走了?
也是,我又不能保護他,就我這戰鬥力,青木至少能傷口極速痊癒,他保護我差不多肯定就走了。
我正這麼想,門鈴響了響。
我先從貓眼看了是誰,才打開門。
青木換了一身更加昂貴好看的衣服,昨晚的狼狽半點都看不見了,比頭髮睡得亂翹的我好得多。
我和他安靜對視幾秒,企圖傳達出不歡迎他的信息。
青木笑了笑:「今天還要去警局做昨天的筆錄,煩死了,我給松下警官說了就讓他們自己上來。」
我立刻讓出通道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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