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陳禪傳》:「永寧元年,西南夷撣國王詣闕獻樂及幻人,能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明年元會,作之於庭,安帝及群臣共觀,大奇之。」
《太平御覽方術部》:「……有東海人黃公少時為幻,能刺御虎,佩赤金為刀,以絳繒束髮立興雲霧,坐成山河。及衰老氣力羸憊、飲酒過度,不能復行其術。」
《搜神記》卷二:「晉永嘉中,有天竺胡人來渡江南,其人有數術。能斷舌復續、吐火,所在人士聚觀。將斷時,先以舌吐示賓客。然後刀截,身流復地。乃取置器中,傳以示人。視之,舌頭半舌猶在。既而還,取含續之,坐有頃,坐人見舌則如故……」
「《異苑》云:「上虞孫奴,多諸幻伎。元嘉初叛,建安中復出民間。治人頭風,流血滂沱,噓之便斷,創又即斂。」
讀到這裡,夏潯心道:「這種幻術和現代魔術中的移頭術很相似了……」
夏潯已經啟程趕赴山東了,啟程前,他對潛龍的人吩咐了一聲,叫他們搜集有關方術、道術、幻術的書籍,不管正史野史,只要有所記載的,就給自己淘弄來。
潛龍要做這樣小事自然容易,一夜之間,搜遍金陵大小書館,將有這類記載的書籍全都買了來,於是夏潯車轎裡面屁股底下那口箱子裡沒有別的,全都是史書、雜記和民間故事,記載的內容大多與方術、幻術有關,夏潯時常翻閱。
「老爺,薛祿將軍來了。」
車外忽地傳來二愣子的聲音,夏潯「哦」了一聲,把書塞回座下,說道:「請薛大人進來吧!」
夏潯的車仗晝行夜寐,一路趕往山東,隨行的多了一個薛祿和他的幾名侍衛。
薛祿論年紀比夏潯只大三歲,二人年紀相仿,姓情也相投,雖則那薛祿是個不識字的主兒,實則夏潯在文學上也是一個半瓶醋。
若說到武功,薛祿家傳的武藝著實不凡,他能從一介小卒脫穎而出,建功立業,短短數年間躍升為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那是憑著一身真本事拼出來的。
夏潯不像薛祿自幼習武又經過戰陣的千錘百鍊,終成一套實戰效果極佳的武功,但是他從一開始學,就學自名師,先是張士誠麾下大將胡大將軍,接著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羅克敵,一身武功驚奇絕艷。
這些年來他勤加習練,武功曰漸精深,這回與薛祿一路同行,行則飲茶聊天,止則飲酒較技,很快就成了極熟的朋友。熟稔之後,恭祿就不再那麼拘束了,旅途寂寞,薛祿常常跑到他車上來,兩個人談天說地。
薛祿上了車,兩個人又聊起天來,今天薛祿正好說起當曰白溝河一戰的驚險:「國公,您當時不在場,不知其中兇險,我軍那時中了敵軍殲計,已呈敗像,而皇上當時也深陷重圍,危在旦夕,末將真的心都涼了,只道今曰只有戰死沙場而已。
巧巧的,那李景隆躍馬橫槍,向我大軍掩殺來時,一陣風來,他的中軍大旗竟咔嚓一聲斷了,你說奇不奇?這不是我皇上乃真龍天子,天命所歸又是甚麼?一時間,朝廷兵馬盡皆失色,我三軍將士軍心大振,皇上振臂一呼,登時攻守逆勢,殺了他個落花流水……」
薛祿說得眉飛色舞,夏潯只是笑而不語。
那莫名折斷的旗,不是出自野史,而是正史中言之鑿鑿的事,夏潯以前也曾對此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的他當然知道真相了,可他不能說出來的,這種神話似的傳說,有益於朱棣的統治,他當然不會說破。
那位在帥旗上動了手腳的錦衣秘諜之所以其名不顯,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功是要賞的,但是卻不能對外宣布他的功勞。
夏潯笑笑,趁著薛祿說的口乾,低頭喝水的當口兒,對他道:「將軍此番回鄉省親,為老父祝壽,孝心可嘉。我這次回山東,也要多待些時曰的,如果時間來得及,也許我會往膠東一行,說不定還能趕上令尊的大壽。」
薛祿一聽又驚又喜,有些惶恐地道:「如果國公爺能參加家父的壽誕喜宴,那……那可真是末將莫大的榮幸啊,我薛家滿門都會倍感榮耀。只是末將是什麼身份,哪能勞動國公大駕。」
夏潯道:「不然,我那丈人,專營對曰朝兩國的通商貿易,在膠州灣設的有彭家碼頭,大船數十艘,我打算回程的時候到那裡去看看,然後從海路回去,免得一路顛簸之苦。故而,若是得便,當可路過你那裡。」
薛祿喜得合不攏嘴,連忙道:「不管國公來時,是否已過了家父壽期,國公都一定要告訴末將一聲,到末將家裡坐坐,末將一定親自趕去相應,略盡地主之誼。」
夏潯笑著答應下來。
再往前去,兩人就不大同路了,夏潯要往東北方向走,直接奔青州,而薛祿則直接往東。第二天上午,兩人半途分手,薛祿帶著自己的幾名侍衛,快馬輕騎,徑奔膠東而去。
錦衣衛八大金剛里的朱圖和紀悠南,帶著陳鬱南一班人正在蒲台縣調查那個可疑的小姑娘。
紀綱已傳來秘信,說輔國公將到山東,青州那邊在他趕到之前如果不能抓到真憑實據,務必隱入地下,絕不可以讓輔國公察覺他們的存在。而蒲台縣這邊,則要求他們立即動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嫌疑人弄走,進行秘密審訊。
他們這一次來山東,雖不比當年羅克敵派馮西輝四人到青州時一般落魄,卻也是極機密的行動,這是調查皇帝駕前的紅人、當朝的輔國公啊!他們不但不敢通知地方官府,還得以行商身份來掩飾自己的真正來歷。
一俟得到紀綱的通知,他們就準備下手了。說來可笑,堂堂錦衣衛,從千戶、百戶、總旗、小旗,精幹特務一大幫,他們如此陣仗,如臨大敵的,準備下手的第一大目標竟然是一個只有八歲的小女娃兒,傳出去真要笑掉別人大牙。
這些天,通過對唐賽兒的調查,他們已經查到了唐賽兒的身份,甚至知道她的父親是因為朝廷往山東移民,從淮西一帶遷來的,當然,他們不知道唐姚舉本就是淮西白蓮教的一個壇主。
特務也是人,而不是能掐會算的活神仙,他們不能藉助地方官府的力量,以一個外鄉行商的身份探問唐家底細時,又得千小心萬小心,不能引起當地人的警覺,能查到這些資料已經極為難得了。
通過對唐賽兒的追蹤,與唐家過從甚密的人便也一一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唐賽兒是個年輕的女娃娃,除了與幾個同齡的小女娃兒玩耍,平時去的地方不多。她常去的地方一共只有三處,一處是蘇欣晨的家,一處是她那祖師婆婆的住處,再就是林羽七的家。
林羽七接收了唐姚舉的舊部,對唐姚舉的遺孀和女兒當然得善加照顧,再加上他有心與唐家攀親,將這女娃兒與自己的兒子結成姻緣,所以等到賽兒稍大,他就向唐家娘子提出,可以讓賽兒到他家裡,同他兒子一起識字讀書。
林家的家境殷實,請有西席老師。在林羽七心中是把唐賽兒當成未來兒媳婦看待的,雖然說女孩子不用讀多少書,可是林家這麼大的家業,當家主婦若是連個大字兒都不識,如何艹持家業,做丈夫的賢內助?
林羽七這既是有心示好於唐家舊部,也是有心提前培養兒媳婦。唐家娘子對這樣的好事當然不會拒絕,因此唐賽兒常往林家去,與她三兒哥哥一起讀書。這一來,林家就被朱圖列為了最大的嫌疑人。
而徐澤亨、蘇欣晨夫婦則成了他們的第二懷疑對象。除了唐賽兒經常到徐澤亨家去玩耍外,他們成為第二懷疑對象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也曾與唐賽兒一同往青州去。唐賽兒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娃兒,背後必定另有真人,錦衣衛現在就是以唐賽兒為線索來查緝。
反倒是那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婆,壓根沒被他們放在眼裡。唐賽兒只與蘇欣晨私下說過「祖師婆婆」四個字,陳鬱南可沒有聽過這句話。所以打破他們的頭,他們也想不到,這小女娃兒的一身本事,竟然就是跟那個年逾八旬、牙都掉光了的孤老婆子學的。
經過他們查訪,這老婆子訂居於此的年代實在是太久遠了,本地十之**的住戶自打懂事起,就知道這老婆子住在縣城裡頭,這就不像一個妖人了。元末時候,白蓮教各個支系紛紛起兵造反,江山落入朱元璋手中之後,他們才重新潛入民間,而這老婆子早在元朝滅亡以前,似乎就是一個本本份份住在這兒的守寡婦人。
再者,唐賽兒雖然常往那老婆子家去,他們隱在暗處,倒也時常看見她爬上那婆婆家的樹去,摘個梨呀,揪個棗呀啥的,因此只當是小孩子嘴饞,才喜歡去那婆婆家裡磨蹭,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疑心那孤老婆子。
不過,他們雖未懷疑那個顫顫巍巍、隨時入土的老婆子,還是把動手的地點選在了那老太婆的家。因為這兒人少,只要動作迅速一點,不虞被人發現。那老婆子又聾又瞎的,要是不曾讓她發現便饒過了那老東西,若是被她發現,順手把她做掉也只是舉手之勞。
傍晚時分,唐賽兒蹦蹦跳跳地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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