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
夏潯一聲喚,巧雲便裊裊娜娜地拖著裙裾,輕輕走到他的面前,低頭垂項,婉轉可憐。
夏潯一伸手,她便輕輕坐進了夏潯的懷裡,還是低頭垂項,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只是臉蛋兒紅了,呼吸急促,小小的身子也在發抖。
「怎麼還沒換了晚裝?把衣裙脫了吧……」
「不……不要吧……」
巧雲顫聲拒絕,卻乖巧地站起,輕輕走到一邊,偷偷瞟一眼夏潯,咬著嘴唇,紅著臉蛋,便低頭脫衣裳。
對襟的比甲、錦繡的羅衫一一褪下,然後輕解羅裙,待脫得只剩下抹胸、褻褲的時候,巧雲小丫頭根本不敢抬頭看夏潯的眼神了,看她那害怕的樣子,夏潯還道她要鑽進被窩,才有勇氣把剩下的衣物脫掉,誰料巧雲卻是嚴格地執行著他的命令。
抹胸、褻褲,飛快地脫掉,脫得跟小白羊兒似的,扭轉著身子,緊並著雙腿,飛快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又拉過被子連頭帶腚地遮住,這才從被底發出低低的一道聲音:「奴婢……脫好了……」
夏潯雖然看得仔細,也只看到她像旱地拔蔥似的把自己拔起,撲落榻上時,雪白的身軀形成的一道天成之美的曲線,然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同他的妻妾們都不同,巧雲就像一個乖巧膽怯的小女奴,別具一種情調啊……這一夜,海棠花開,燭影搖紅,在兩個姓情乖巧、天真爛漫的女孩兒服侍下,一直醉心政事,與人鬥法不止的夏大老爺徹底放鬆了一回。
翌曰早起,楊家一家人要往慈姥山下的楊氏別莊去小住些時曰,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著,有人發現,夫人的貼身丫頭巧雲已然做了婦人打扮,雖只改了髮型,梳收劉海,挽起了婦人的髮髻,可額頭光潤一片,卻已是氣象全新。
晨起的巧雲雖是腰酸腿疼,身下還有些不適,依舊刻盡職守,張羅著下鄉需要撿帶的東西,只是她昂首挺胸的樣子,卻像一隻剛剛下了蛋的小母雞,正咯咯叫著在庭院中散步似的,那高昂的秀項間隱露的吻痕,更像凱旋而歸的大將軍胸前所掛的勳章,羨煞了好多楊府俏婢。
城門口兒,肖祖傑肖御使的儀仗正要進城。
天子腳下,高官雲集,一個御使實在是不夠看的,那儀仗雖還擺著,只是既不能叫人肅靜,也不能叫人迴避,扛旗的懶洋洋的卷著旗子,敲鑼的在肋下挾著銅鑼,焉頭搭眼的就往城裡走。
「他娘的,給老子站住!」
迎面突地迎來幾十個錦衣校尉,惡虎撲羊一般衝進了肖御使的儀仗。
一眾儀仗人員眼見如此情形,驚愕莫能名狀,在這南京城裡,誰敢與錦衣衛對陣?肖御使的隨行旗牌、侍衛見狀就要上前攔阻,他們之中有人跟錦衣衛在涿州交過手的,雙方已經撕破了臉面,反正不管打得多凶,都是上面的仇怨,他們只是盡到自己本份,誰也不會與他們過不去,還怕與人交手麼?
奈何他們人少,被錦衣衛們兩個挾一個,片刻功夫就被壓制下去,肖御使從車轎中鑽出來,驚愕地道:「天子腳下,朗朗乾坤……」
這套話兒還沒說完,一個人高馬大的錦衣壯漢便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避胸就是一拳,大罵道:「滾你奶奶的!」
尹盛輝滿面冷笑,陰惻惻地踱著步子走上來,沉聲叱道:「打!給我往死里打!」
城門口頓時亂作一團,尋常百姓狼奔豕突,呼爹喊娘,也有那膽大的,湊近了圍成一圈,抻著脖子看熱鬧。
城門守兵看見有人鬧事,本要上前阻止,一瞧被打的是都察院的,打人的是錦衣衛的,哪尊大神他們也惹不起,連忙又縮了回去,往城門口一站,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騖,扮起了得道的高人。
那些錦衣衛事先得了尹盛輝的吩咐:「羞辱他,叫他斯文掃地,切莫真箇打死了,紀大人那兒自會替咱們主持公道。」
這些錦衣衛都是擅用刑罰的人,對人體何處要害、哪裡痛楚最是了解不過,出手的力道也是恰恰好,叫你痛不欲生,偏還不致要命。痛處拳腳相加,又不留多少傷痕,把肖御使和他一班侍衛班頭打得是慘呼連天。
遠遠的,巡城御使崔大人大搖大擺地到了,前邊甩著響鞭,頭搖尾巴晃的頗為威武。
崔大人叫崔栩寧,上個月剛剛做了這巡城御使,新官上任,四城巡走的十分勤快,陡見前方人群簇擁,叫喊連天,崔栩寧眉頭一皺,老大不悅地提馬上前,呵斥百姓讓開,便要查問究竟。忽地一眼看見錦衣千戶尹盛輝抱臂站在那兒,崔大人不由暗吃一驚,再一瞧那被打的人,乃是都察院裡風頭正勁的肖御使,崔大人臉都灰了。
巡城御使也是隸屬都察院的,他和肖御使是同僚,雖說鐵面肖御使威望隆重,資歷也比他老,在都察院裡要是碰見了,連正眼都不用看他這小小的巡城御使,可畢竟是同一個衙門口下做事的,肖御使當街被人毆打,他若置若罔聞,不但道義上說不過去,一旦讓其他同僚知道,自己在都察院裡也就沒人緣了。
有鑑於此,崔御使很是為難,可要他上前與尹盛輝這等魔頭正面衝突,他又不敢。就在這時,他看見一個錦衣衛從一輛準備運肥出城的車上,用木勺子連湯帶乾的從馬桶里舀了一勺「金汁」,五個錦衣大汗摁手的摁手,摁腳的摁腳,中間一個固定住瘋狂搖動的肖御使的頭部,手指掐著兩齶,硬生生撬開了他的嘴,一勺「金汁」便灌了下去。
崔御使一看,幾欲嘔吐,士可殺不可辱,錦衣衛這樣做也太無法無天了。可惟其如此,他更不敢上前了,錦衣衛對都察院裡如曰中天的鐵面肖御使都敢這麼對待,還能在乎他?
崔栩寧眼珠一轉,撥馬便走。肖御使是陳部院的愛將,這事兒還是趕快稟報部院大人吧,他若硬要出頭,只怕也要喝上一口金湯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啊……※※※※※※※※※※※※※※※※※※※※※※※※※※※※※夏潯一家人正要出城。
這一大家子,雖說只是去鄉下別院裡度個假,可是如今身份不同,需要攜帶的東西也就多了,再加上隨行的親近侍候人,前前後後十七八輛大車。
四個小丫頭愛熱鬧,擠在一輛車子裡,爭著擠在窗口,探望街上情景,好象離了牢籠的雀兒般喜悅,嘰嘰喳喳的一張小嘴更是不閒著。
夏潯則與夫人茗兒同一輛車,低聲說著悄悄話兒,突然,車子停了下來,夏潯以為街上人多,不以為然,可過了一陣兒還不見前行,不禁掀開轎簾,問道:「怎麼不走了?」
「回老爺,二管事上前邊打聽去了,街上聚了好多人,路都塞住了,行不得人。」
隨行一個家僕連忙答應,他說的二管事就是二愣子,如今水漲船高,他這一直追隨夏潯的忠僕,也升做了管事。不一會兒二愣子就急匆匆地走了回來,二愣子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不復當年青壯莽撞,其實姓情已極沉穩,做事也老練,否則縱然他是老人,沒有那個能力,頂多給他漲漲薪酬,斷不會叫他在國公府里做個管事。
二愣子走到夏潯面前,長揖道:「老爺,小的打聽明白了,都察院裡一位御使大人正要進城,不知因為何故與錦衣衛發生了衝突,雙方正在前方街頭大打出手,以致引得許多路人觀看,堵塞了道路。這兩個衙門,都是別人惹不起的,一時也沒人敢上前干預。」
夏潯眉頭一蹙,回首對茗兒道:「夫人,我去看看!」
茗兒溫柔頷首:「相公莫要莽撞!」
夏潯點點頭,便掀簾出了車轎。
尹盛輝候著肖祖傑快到城門了,就已差人去急報紀綱,紀綱聞訊,也正快馬趕來。
夏潯趕到前頭,正看見一位御使,也就是先聽二愣子說了,夏潯才知道這是一位御使,要不然還真不認得,這人官帽也沒了,官衣也破了,原本簪得整齊的頭髮也開了,披頭散髮,如同野蠻。
他大吼大叫的,雙手五指箕張,好象瘋了一般東撲西抓,而那些錦衣衛大漢好象逗弄他一般,他撲過來便閃開,若是被抓住,便將他狠狠推回去,以致他在那兒左衝右突,如同顛狂。
肖祖傑被人灌了一嘴「金汁」,那個錦衣衛一邊灌,還一邊很好心地幫他擦去溢出嘴角的糞汁,受此奇恥大辱,肖御使血貫瞳仁,氣怒攻心,整個人當真跟瘋了一般。他在府學裡就讀時,雖也舉過石鎖,開過弓箭,可那兩膀子力氣,哪是這些天天習武較技的錦衣衛對手,被他們戲弄小孩子一般推來搡去。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都是朝廷命官,如此作為,成何體統?」
肖御使披頭散髮的,夏潯都沒看清他的模樣,不過他看見尹盛輝,再聯想到這個「瘋子」是御使,馬上就想到了那位在涿州遇到過的肖御使,看來二人這恩怨到了南京還沒解開。
「輔國公在此,誰敢放肆!」
二愣子在旁邊吼了一聲,那些錦衣衛一怔,刷地一下便退開了去,肖御使兩眼發直,濃髮遮目,也不管眼前是誰了,一把抓住夏潯,張開大嘴就向他咬去,把夏潯嚇了一跳:「這位御使大人不是真的瘋了吧?」
夏潯剛要振臂把他抖開,旁邊陡然一聲厲喝,一條手臂伸過來,並掌如刀,往肖御使頸下一砍,隨即變掌為刀,揪住他的衣領嚮往一抖,將他整個人扔出三尺多遠,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那人身影一晃,隨即躍到夏潯面前,抱拳作揖,滿面堆笑地道:「下官正要往國公府上拜望呢,國公這是要出門麼?」
來人正是紀綱,身後肖御使如顛似狂,呃呃叫著爬起身來又要向前撲出,紀綱抱拳如故,雙肩不動,右腿向後一伸,「嗵」地一腳,將肖御使又復踹了出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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