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一俟得知消息,立即與西門慶趕往燕王府。
燕王一死,北平被炸,很難講這種事會不會真的刺激到正在打內戰的北元各路人馬,讓他們再度萌生對中原的野心,聯起手來兵進北平,就算現在還有老朱坐鎮南京,仍然能調兵遣將把他們趕回去,必也落個生靈塗炭的下場,後果實在太嚴重,夏潯顧不得多想了。
他讓彭梓祺帶著她那些北平朋友分頭監視著那些散住在各個地方的蒙古人,自己則帶著西門慶趕往燕王府。他帶西門慶來,是因為他覺得這個西門大官人有時候是很機警老練的,但他的姓情過於輕浮,時不時的就幹些不著調的事,實在不放心留他在那兒。
到了燕王府照壁前,夏潯讓西門慶候在外面,自己扳鞍下馬,快步走上台階,一個侍衛按刀走來,大喝道:「站住,什麼人亂闖宮門?」
夏潯急忙抱拳施禮道:「軍爺,小民前幾曰來過王府的,當時還蒙王世子親自送出府門,不知軍爺可還認得我麼?」
這個侍衛不是那一曰當班的人,並不知道這回事兒,不過一聽此人還曾被世子親自送出來過,想必是個大有來歷的,倒也不敢失禮,頓時和氣起來,問道:「不知公子有什麼事?可有王爺或世子的邀請?」
夏潯道:「這倒不曾,不過……在下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稟報王爺。」
「哦?」
這樣一說,那侍衛登時起了疑心,上下打量他幾眼,神色變得淡下來,問道:「什麼事?」
夏潯急:「是這樣,有一夥蒙古人悄悄潛進了北平,試圖攻打燕王府。」
那侍衛的目光變了,變得像是在看一個精神病,帶著些同情,還有一些奚落,他似笑非笑地問道:「攻打?在北平?這位仁兄,你說的那些人是打算用牙咬呢還是用拳頭砸,要攻進我身後這道厚厚的宮門?」
夏潯硬著頭皮道:「準確地說,不是攻打,而是轟炸!」
「哦……」
「三十年前,元人撤出中原的時候,在皇宮下面埋藏了大量的桐油和火藥,這些蒙古人就是來引燃這些桐油和火藥的。」
「唔,這倒是十分重大的消息,可要是本官通報進去,王爺問起,他們怎麼鑽進秘道,本官該怎麼回答呢?」
夏潯火氣漸升,大聲道:「他們從下水道進去,就是王府的排水管渠。」
那校尉想笑又忍住:「你知道這排水管渠密如蛛網,何等複雜?別說進去一個人了,就算進去一群耗子,也找不到鑽出去的路。」
夏潯道:「這個……他們既然知道下邊埋藏火藥的消息,必然是有排水管渠的建造圖紙的,自能按圖索驥,找到出口。」
希曰巴曰沒必要把他如何鑽出下水道的理由告訴娜仁托婭,以娜仁托婭的身份只能聽命辦事,也沒有問個清楚的理由,所以謝雨霏很聰明地沒有追問,但是夏潯這個猜測倒也是**不離十了。
那位軍官雙手抱臂,抬眼望天,淡淡地道:「你這樣腦筋不清楚的人,本官懶得送你去吃牢飯,閣下可以離開了。」
夏潯氣極,卻也無可奈何。如果換做是他,在建國三十年後,突然跑去煞有介事地對省政斧門口站崗的武警說三十年前這兒地下……,現在敵偽特務要……,恐怕也得被人當神經病。可他又不敢觸怒這侍衛,萬一真把他扭送官府,恐怕就耽擱了大事。
他忍了忍,從台階上一步步下來,繞過巨大的石獅子,西門慶牽著馬走上來問道:「怎麼樣?」
夏潯苦笑道:「那侍衛以為我腦筋不清楚,根本不相信,這可怎麼辦?」
西門慶眼珠一轉,把韁繩往他手裡一遞,說道:「看我的。」
西門慶抬手就要往下脫長袍,剛剛解開腰帶,忽地看見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圍著一條狐狸圍脖,正小鳥依人地偎在一個大腹便便的員外懷中,款款地走過來。西門慶本來想要脫下外袍來冒充包裹,一瞧見那女人,登時雙眼一亮,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就扯了下她的狐皮領子。
那女人被他的舉動嚇呆了,她怎麼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燕王府門前搶東西,以致連高聲喊人都忘了。西門慶厲聲道:「不准喊,老子是奉燕王之命搶你的狐皮領子!」
那胖員外被嚇住了,呆呆地問道:「燕……燕王殿下為……為什麼……」
西門慶喝道:「為什麼?你說為什麼?你看看這狐皮領子什麼顏色,唵!還敢問,不怕掉腦袋麼!快些滾!」說完轉身就走,捧著那狐皮領子直奔台階。
胖員外喃喃地道:「這狐皮領子……黃色的呀,可我這黃色不犯禁吶,只有明黃色才是不許民間使用的,這怎麼……」
他那小妾怯生生地道:「老爺,是不是朝廷改了規矩,咱還不知道?」
胖員外大驚失色道:「那可糟了,繳了皮領子還是輕的,不抓咱去砍頭就算幸運了,快走,快走,可別叫他改了主意。」
西門慶捧著狐皮領子跑到宮門前,點頭哈腰地道:「這位軍爺,那位軍爺,各位軍爺晚上好啊。」
一瞧他那點頭哈腰的樣子,一個當兵的便把手指頭戳到了他腦門上,喝道:「你是幹什麼的。」
西門慶道:「軍爺,小的是謝氏皮貨莊的夥計。這有一條皮領子,是王后娘娘和徐小郡主到我家莊子時,徐小郡主指定要做的,小郡主吩咐,一旦做好,不分時辰,一定要馬上送來。喔,對了,小的叫夏潯,郡主是知道的,還勞軍爺通報一聲,郡主聽了一定準見的。」
那些侍衛自然知道徐國公府的小郡主來北平探望姐姐、姐夫的事,一聽她早吩咐下的,倒是不敢怠慢,立即有個士兵打開小門走進王府。王府里也分前殿後殿,到了後殿就是內侍和宮女們服侍,宮外侍衛不准進入了,那士兵把消息告訴了一個內殿的公公,公公一聽是小郡主交待下來的事情,不敢怠慢,立即進去傳報。
夏潯躲在石獅子後面悄悄地看著,也不知道西門慶跟人家說了什麼,就見那侍衛居然屁也不放一個立即乖乖傳稟,不禁嘖嘖稱奇。
過了大約兩柱香的時間,一個系白綾褲兒,穿滾銀邊的白綾小襖,頭戴兔茸護耳帽的粉妝玉琢的小丫頭,踏著一雙白鹿皮的小靴子,蹬蹬蹬地從宮裡頭跑出來,往台階上一站,雙手叉腰,兇巴巴地叫道:「那個大騙子在哪兒?」
西門慶趕緊往台階下邊的石獅子一指,說道:「小郡主,您瞧清楚,那個騙子貓在那兒呢。」
站在大門兩側的那幾個侍衛一看,這人果然是與郡主認識的,不敢多言,連忙又退開了些。
夏潯在石獅子後邊暗暗讚嘆:「這個西門慶,高啊,居然把小郡主都請出來了。」他連忙從石獅子後邊跳出來,招手道:「郡主,郡主,草民在此。」
夏潯一邊說,一邊蹬蹬蹬地跑上去,茗兒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你好大的膽子呀,騙了本郡主,居然還敢找上門來再次戲弄與我。」
夏潯一呆,忙問西門慶道:「再次戲弄?高兄,你是怎麼把郡主請出來的?」
西門慶揮舞著手中那條金色的狐狸尾巴,洋洋得意地道:「我說你給小郡主送尾巴來了,哦……狐狸的。」
這時候徐茗兒已把俏臉一沉,斥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夏潯一呆,想起那隨時可能施行的轟炸燕王宮的計劃,再也顧不及許多,向前一個探身,一把抓住了茗兒的手腕,伸手一扯,徐茗兒小小年紀,身子何等輕盈,哎喲一聲便撞進了他的懷裡,夏潯作勢去扼她的喉嚨,喝道:「快,馬上讓我進去,帶我去見王爺!」
徐茗兒氣得跳腳:「幾回了?幾回了?你當我好欺負呀,姓夏的,不是,姓楊的,你這臭傢伙,當我沒有脾氣麼,這次我絕不饒你!」
夏潯也不理他,只是要挾那些守門官兵,那些官兵一見小郡主落入人手,無奈之下只得打開宮門讓他們進去,剛剛追出來的兩個小宮女一見郡主被人劫持,尖叫一聲提著裙子飛跑回去報信了。
西門慶跟在後面,失魂落魄地道:「又惹禍了,又惹禍了,有話好好說不成麼,唉!千萬不要有事啊,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燕王宮中亂了套,警訊響起,各處侍衛全部出動,夏潯挾持著徐茗兒到了燕王會見本地文武的正殿,也就是民間所稱的銀安殿時,燕王朱棣和王妃徐氏已帶著一大票人浩浩蕩蕩地沖了出來。
燕王氣得鬍鬚飛揚,大聲咆哮道:「你好大的膽子,得了失心瘋不成,竟敢挾持郡主!速速放開郡主,俺只斬你一人!否則屠你滿門,聽到沒有!」
這句話由燕王口中說來,當真有著不容質疑的魄力,夏潯聽得心頭一震,絲毫不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姓。他的反應也快,一見燕王已經出來,立即放開徐茗兒,大禮參拜,高聲說道:「草民行此下策,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情非得已,還祈恕罪。」
他卻不知,趁著燕王暴喝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功夫,一條輕如狸貓的人影兒攸然一閃,已鬼魅般到了他的背後,一掌如山,向他後腦狠狠拍去。
夏潯這一跪倒高聲請罪,那人立即察覺另有隱情,堪堪擊至夏潯後腦的一掌硬生生地停在那兒,竟是只差分毫便觸及了他的頭髮。
燕王朱棣氣得跳腳道:「苦衷?你有什麼狗屁的苦衷,你說,你說,說完了便給俺去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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