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春秋 第五三八章 反殺

    隆泰接過摺子,一開始神情還算鎮定,但漸漸變得冷峻起來,朝臣們看小皇帝的臉色,就知道那奏摺之中所書必定是非同小可。

    隆泰猛地將那道摺子遠遠地丟過來,正好落在了馮若海的面前。

    小皇帝畢竟也是練過一些拳腳功夫,手頭上的氣力還是有的,聲音冰冷,道:「馮若海,你自己好好看一看,奏摺之上,歷數你多款大罪,你自己給朕好好瞧一瞧,若是屬實,你!」他冷笑一聲,道:「你自己進刑部大獄吧。」

    馮若海拿起奏摺,只看了兩眼,雙手已經發顫,猛地伏倒在地,顫聲道:「皇上,臣臣冤枉,這都是不實之言,是有人要污衊陷害臣。」

    「馮大人,奏摺上的罪款,我都有真憑實據。」胡庚冷笑道:「你老家永豐縣有多少傾耕地,要繳納多少稅賦,你心知肚明,可是你徇私舞弊,故意瞞報耕地數目,隱瞞數百請傾耕地數目,這每年收繳的賦稅,你與地方上的官員五五分賬。這只是其中一處而已,經過調查,你在各地瞞報的耕地數目,至少也在八千傾以上,每年你從中獲得的貪污銀兩高達十幾萬兩之巨。」說到這裡,這胡庚也是從袖裡取出賬冊,呈上道:「皇上,這上面詳細寫明了實際耕地面積和上繳賦稅的耕地面積,目前所差,相差八千頃之多,此外尚有不少還在調查之中,各地加起來,應該不下萬餘傾,牽涉其中的地方官員,有近百人之巨。」

    胡庚這一番話說來,朝臣們都是聳然變色。

    吏部侍郎陳蘭庭不失時機冷笑道:「馮若海,你在朝會上攻訐司馬家圈地占田,卻原來你才是真正瞞報耕地之人。司馬家圈地一千多傾,只是為了給宮裡修文德殿,你瞞報萬餘傾耕地的賦稅,那些銀子難道也是為了給宮裡修宮殿?」

    馮若海此刻已經是臉色蒼白,便是戶部尚書竇馗,此刻也是冷汗直冒。

    「皇上,除此之外,早在三年前,馮若海的一名親眷在永豐糾集一夥流氓地痞,在一戶人家的新婚之日,半夜闖入其中,不但玷污了剛過門的新娘,而且將新浪活活打死。」胡庚聲音鏗鏘:「發生如此大案,地方上卻迅速平息此事,而且那幾人根本沒有受到任何懲處,經過調查,臣找到了當年馮若海親書給當地官員的密信,令當地官員顛倒是非黑白,平息此案。」說完,從袖中取出一份已經發黃的信函,「請皇上過目!」

    朝臣們這時候已經是確定,馮若海今日參劾司馬家固然是精心準備,而侍御史胡庚參劾馮若海,那更是準備的充分無比,竟然連幾年前的密信也能找出來,當真是匪夷所思,可謂是手腳通天了。

    隆泰看過信函,臉色更是變的冷厲起來,卻並不說話。

    胡庚卻並沒有就此結束,繼續道:「馮若海有一位族叔,五年前也來到京城,帶著妻子馮劉氏投靠到馮若海的府中。馮若海對這位族叔倒也十分照顧,讓他在馮府當了總管,可是三年前,馮若海這位族叔卻突然暴斃,傳出來的消息,是此人飲酒過度突然死亡。」冷笑一聲:「事後馮若海並無將他這位族叔立刻安葬,而是將其屍首火化,送回到老家再安葬。」

    馮若海身體發顫,抬手用衣袖擦去額頭冷汗,道:「族叔族叔曾經說過,若是若是他有朝一日離世,便要便要將他送回老家安葬,永豐老家距離京城路途遙遠,當時又是又是夏天,為了防止遺體腐爛,就只能只能先火化屍首,再行運回。」

    「哦?」胡庚笑道:「馮大人對這位族叔倒是不錯。對了,馮大人,你那位族叔過世之後,他的遺孀馮劉氏卻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族叔過世,並無留下子嗣,嬸娘孤身一人,我自然是要供養她。」馮若海勉強鎮定下來,道:「胡御史,這難道也有錯?」

    「孝養長輩,當然不會有錯。」胡庚冷笑一聲,道:「可是玷污嬸娘,亂-倫行奸,這是不是大罪?」

    四下里頓時一片哄然。

    所說朝中黨爭激烈,但是這般直白直指其罪,特別是如此罪責,還是頗為少見,這顯然是要致馮若海於死地了。

    馮若海身體劇震,失聲道:「胡說,你你胡說,你竟敢污衊本官!」轉向隆泰:「皇上,此人滿嘴胡言,造謠中傷,臣臣求皇上為臣做主。」


    齊寧此時卻已經知道,胡庚有備而來,這幾條罪責既然在朝會上指出來,自然是有著充足的證據,其實僅第一條瞞報耕田的罪責,這馮若海就已經是吃不了兜著走,加上第二道罪責,馮若海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這第三條罪拿不拿出來已經不重要。

    但胡庚卻還是將馮若海行奸馮劉氏的事情當朝說出來,這不但是要將馮若海徹底扳倒,而且還要讓馮若海身敗名裂,根本無法做人,絲毫不留餘地。

    胡庚朗聲道:「皇上,臣有證人,可以證明當年馮若海那位族叔並非飲酒而亡,而是被毒死。」清了清嗓子,才道:「當年那位族叔帶著馮劉氏投靠馮若海,馮榮海對他們照顧有加,並非是馮若海念及舊情,恰恰是因為馮若海圖謀不軌。馮劉氏雖然是馮若海的嬸娘,但年歲比馮若海還要小少十來歲,到今年也才三十六歲,相貌不差,馮劉氏進到馮府,立時就被馮若海看中,這才收留他們夫妻,實際上馮劉氏進入馮府不到三個月,就被馮若海強行姦污!」

    馮若海臉色蒼白,全身發顫,額頭冷汗直冒,口中道:「胡說,胡說,你在污衊本官胡說!」可是聲音發顫,全無底氣,只看他這副模樣,眾人便知道胡庚所言十有屬實了。

    齊寧卻是微皺眉頭,心想那位族叔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過世,如果當真是馮若海所害,這件事情自然也是做得隱秘至極,又如何能被外人發現?馮若海目下的反應,倒也在齊寧的意料之中。

    這馮若海本是能言善辯,可是謀害族叔姦污嬸娘這是他最大的隱秘,本以為神鬼不知,卻萬沒有料到這胡庚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亮了出來,他雖然竭力裝作鎮定,但卻已經是魂飛魄散,腦中一片空白,想要辯駁,可一時間腦中混亂,不知如何去應對。

    「馮若海霸占馮劉氏,卻也只能趁他那位族叔不備的時候動作。」胡庚道:「此人平日裡一副道貌岸然之態,自然也擔心被那位族叔發現破綻,甚至擔心被那族叔發現這件醜事。馮劉氏懼怕馮若海的權勢,雖被強暴,卻也不該泄漏風聲,只能忍受馮若海時不時地強暴,但是這馮若海心狠手辣,想著完全將馮劉氏霸占在手中,是以令人下毒暗害了那位族叔,又擔心屍首被人看出破綻,所以急急火化,自此之後,那馮劉氏就完全被馮若海所霸占,一直到今時今日!」

    此時不少朝臣都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瞧著馮若海。

    「胡庚,空口無憑,你可有證據?」竇馗終是沉聲問道:「馮若海堂堂戶部侍郎,若是沒有真憑實據,也容不得你在此惡意中傷。」

    竇馗也是硬著頭皮沒有辦法。

    他很清楚,今日本想對司馬家狠砍一刀,誰知道這一切俱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對方不但輕而易舉化解危局,更是反殺出手,眼下這馮若海已經是保不住,他身為戶部尚書,馮若海一旦出事,他自然也要受到牽連。

    他知道馮若海此刻就是一灘爛泥,沾上就會搞髒自己,也想站在一旁充傻裝愣,但這馮若海畢竟是戶部侍郎,是他部下官員,對自己那點破事也是知道一些,若是一句話不吭,這馮若海自然會覺得自己是見死不救,說不定還要咬上自己一口,這時候裝作為他說兩句話,也是讓馮若海覺得自己還算義氣。

    胡庚道:「竇大人放心,下官既然參劾,自然是準備了證據。馮若海瞞報耕地,此事竇大人如果稍加留心,只怕早就該查出來,不過竇大人日理萬機,戶部諸事繁雜,這馮若海欺上瞞下,竇大人未能察覺,也只是失察之罪而已。下官已經將核查出來的耕地賬目呈給了皇上,只要派人隨便一查,立刻就能查出來。至若馮若海徇私枉法,那封密信便是物證,此外當年受他指使的官員也已經良心發現,就在京城,隨時可以過來作證。」

    「那你說馮侍郎謀害族叔霸占嬸娘,可有真憑實據?」竇馗冷聲道。

    胡庚笑道:「自然是有的,而且還有多位人證。一位是馮府的大總管,那位族叔死後,此人就頂替了那位族叔,成了馮侍郎府上的總管,而此人當年正是受了馮侍郎的吩咐,親自毒殺那位族叔的證人。此外還有一位證人!」瞥了馮若海一眼,道:「這位證人,便是那位馮劉氏,她對馮若海霸占她的前因後果俱都交代清楚。」

    齊寧微眯起眼睛,心想看來這變化的功夫實在是不小,竟然連馮府大總管和馮劉氏都能出來作證,這馮若海自然是必死無疑。

    那位大總管能成為馮府的總管,當年又奉命毒殺族叔,自然是馮若海的親信,而馮劉氏雖是被強暴霸占,但對一個女人來說,這當然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能夠站出來將此事公布於眾,卻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胡庚這邊能夠讓這兩人作證,自然是神通廣大。

    竇馗冷笑道:「這兩人吃裡扒外,有沒有是受了人的錢財,串通污衊馮侍郎?此等賤奴,不可全信。」

    「竇大人說的是。」胡庚道:「不過馮劉氏對馮若海的身體十分清楚,能夠說明馮若海身體幾處隱秘,如果不是肌膚相接,外人又如何知道馮若海身上的隱秘?如果諸位不相信,是否可以讓馮劉氏現在上朝來,當眾說明馮若海身上的隱秘,滿朝文武做個見證,瞧瞧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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