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奇道:「師傅?哪個師傅?」
「韋前輩不是你師傅嗎?」西門戰櫻抬起頭,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圓睜著:「你連自己師傅也不記得了?」
齊寧這才回過神來。
他之前故意逗弄西門戰櫻,戴上面具,扮作丐幫中人,卻一直沒有被西門戰櫻看破,這事兒齊寧自己差點都忘記,卻不想這傻丫頭竟然還記著。
「師傅是丐幫中人,居無定所,四海為家。」齊寧道:「他現在在哪裡,我都不知道,他若還記著我,應該會過來,否則我也找不到他。」
便在此時,忽聽得屋內傳來一聲厲喝,齊寧反應迅速,心知不妙,放開西門戰櫻,足下一蹬,整個人已經如同靈燕般向西門無痕屋內掠過去,西門戰櫻雖然知道齊寧武功了得,但這一下子瞧見他速度,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齊寧的武功竟然是進步如斯。
齊寧當然知道西門無痕的厲害,方才那一聲厲喝,正是西門無痕發出,他唯恐西門無痕糊塗之中傷了唐諾,全力掠到屋內,卻見到唐諾已經離床數步,手中扣著數枚銀針,全神戒備,西門無痕卻是從床上坐起,燈火之下,那一雙眼睛卻是血紅,右手成掌,蓬頭亂髮模樣,異常駭人。
「神候,別動手!」齊寧知道西門無痕一旦出手,後果不堪設想,擋在中間:「這位是唐諾唐姑娘,是我請來給神候把脈,神候千萬別誤會。」
西門無痕一臉冷厲之色,血紅的雙眸滿是殺意,盯住齊寧,卻沒有說話。
西門戰櫻也知道事情不妙,跟在齊寧身後衝進了屋內,見到劍拔弩張的情景,急忙道:「爹,唐姑娘沒有壞心,你別衝動.....!」
「天下沒有好人!」西門無痕聲音冰冷,滿是敵意地盯住唐諾:「你在老夫身上做什麼?」
唐諾卻是十分鎮定,道:「神候的經脈有損,我無法探出到底是什麼地方受損,所以必須銀針探脈,查出所在。」
「經脈受損?」西門無痕發出怪笑:「胡說八道,老夫好端端的,何時經脈受損?」手掌緩緩放下,但眼中殺意微消。
西門戰櫻上前去,握住西門無痕手,勸道:「爹,你沒事吧?他們沒有惡意,只是在幫你。」
西門無痕冷笑道:「老夫何需要人幫?」但女兒在身側,他的語氣緩和不少,沉聲道:「你們兩個出去!」
齊寧將西門無痕情緒激動,心知若是繼續待在屋裡,只怕更會激怒西門無痕,拱手道:「神候,我們在外面等候,您.....!」
「離開老夫的院子。」西門無痕打斷道:「齊寧,今日老夫看在你祖父的份上,不和你計較,下次如果沒有老夫的允許,莫說什麼唐姑娘李姑娘,就是你齊寧,老夫也決不會手下留情。」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西門無痕素來彬彬有禮,但今日的表現與平日卻大不相同,不問青紅皂白,出言更是冷酷得很,也不多言,再次拱了拱手,向唐諾使了個眼色,唐諾拿了自己的藥箱,兩人出了門。
「唐姑娘,神候情緒不好,多有失禮,你莫見怪。」到了院中,齊寧心中有些內疚,向唐諾道歉。
唐諾搖搖頭,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西門戰櫻卻已經從屋內出來,向唐諾道:「唐姑娘,我爹......他身體不好,所以心情也不好,平日裡不是這樣,你們都別放在心裡。」
「西門姑娘好好照顧神候,我們能體諒。」唐諾微笑道。
齊寧也是柔聲道:「戰櫻,你先照顧好神候,看現在的情況,我們也不好留在這裡,等神候情緒好一些,我再過來探望。」
西門戰櫻輕輕點頭,齊寧微微一笑,當下也不停留,和唐諾離開閒樂居。
兩人是坐著馬車過來,馬車停在巷子裡,上了馬車,唐諾先是沉默一陣,終於抬頭道:「他快要死了!」
唐諾冷不丁冒出這一句話,齊寧吃了一驚,急問道:「唐姑娘何出此言?」
「方才銀針探脈,雖然尚沒有查清楚源頭,但已經可以肯定,西門神候一定是受過極重的傷勢。」唐諾道:「方才探了他的陽維脈和陰維脈,這兩處脈絡比之普通人要寬出許多。」
「唐姑娘,這對身體有何影響?」
唐諾道:「脈絡的源頭,最後都會匯集到檀中,經脈寬大,每時每刻向檀中匯入的氣血便會比普通人多得多。」
「氣血太多,難道是壞事?」
「這便如同一個人只能擔負起百斤重擔,但卻要時刻承受兩百斤的壓力,你覺得對身體有無害處?」唐諾語氣平靜:「除此之外,西門神候氣血十分混亂,想必還有其他症狀,只是我還沒來得及探查出來,他便醒過來。」
「唐姑娘,神候現在的情況難道已經糟糕透頂?」
唐諾想了一下,才道:「確實很糟糕,如果他能夠配合我,讓我找出病因,我也未必能夠救他,現在.....!」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說他受了重傷,又從何說起?」齊寧皺眉道:「西門神候威震江湖,八幫十六派都對他唯命是從,而且他還是侯爵,普天之下,誰能傷他,又有誰敢傷他?」
唐諾道:「是誰傷了他,我自然是不知。習武之人,奇經八脈與常人不同那也是平常的事情,但他經脈寬大,並非習武而成,而是被外力催傷。」想了一下,繼續道:「雖然同樣是奇經八脈變化,但自身習武和外力催傷所發生的變化完全不同。」
齊寧心知唐諾醫術高明,而且謹言慎行,沒有十足把握,唐諾絕不會輕易出口,她既然這樣說,那就絕不會有錯。
其實他問出的話,也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西門無痕多年前就已經威震江湖,武功自然是一等一的了得,而且西門無痕這些年來也從無懈怠武學修煉,雖然並無真正見過西門無痕出手,但齊寧料定西門無痕的武功絕不會在丐幫幫主向百影之下。
此等高手,手底下是令人談之色變的神侯府,而且貴為帝國侯爵,很難想像有人敢傷到他,又或者說能傷到他。
「唐姑娘可能看出西門神候受傷有多久?」
唐諾搖頭道:「無法準確判斷,但至少也在三年以上。」
「三年?」齊寧心下駭然。
唐諾道:「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不在人世,但西門神候內力深厚,或許是有什麼法子撐到現在,不過.....現在的情況已經是越來越糟,以我的判斷,他活不長久了。」
齊寧臉色凝重,他自然知道,身為神侯府神候,身上自然有著外人不知的諸多秘密,西門無痕如何受傷,又是如何撐到現在,西門無痕不說,自然也難找到答案,但現如今西門無痕身體形勢嚴峻,而這位神候卻偏偏不讓任何人靠近,想要幫他也無從著手。
他忽然想到,西門無痕這幾年對神侯府的事情過問的越來越少,幾乎是將神侯府交到軒轅破之手,現在看來,西門無痕顯然知道自己很可能撐不下去,所以才會早做安排。
這樣一想,西門無痕想在離世之前利用攻打黑蓮教為契機削弱八幫十六派的實力也不能說沒有可能。
齊寧知道當前的情況,如果說西門無痕還有一線生機,就只能是唐諾,西門無痕不接受唐諾幫助,或許只是一時情緒,自己回頭再找西門戰櫻好好聊聊,讓西門戰櫻去勸說西門無痕,畢竟普天下真正能夠說服西門無痕的人,只有西門戰櫻。
車行轔轔,兩人沉默片刻,唐諾忽然道:「西門神候明知自己傷勢極重,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卻不讓人相助,侯爺以為是什麼緣故?」
她並不知道齊寧已經晉封為護國公,依然是以侯爺稱呼。
「也許正是他覺得傷勢太重,沒有人能治好,所以才拒絕所有人的幫助。」齊寧輕聲道。
唐諾只是輕輕一笑,並不說話。
齊寧嘆了口氣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西門神候結怨甚多,他擔心自己有傷在身的消息傳出去,會有人找他尋仇。」
「這自然有可能。」唐諾道:「只是我覺得還有兩種可能。」
「哦?」
「也許他自己真的有其他法子撐下去。」唐諾道:「他的傷勢至少在三年以上,卻一直撐到現在,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但能夠撐到現在,自然是極不尋常,也許他自己的法子更有用。」
齊寧微微頷首,唐諾又道:「另一個緣故,便是西門神候並不想讓人知道他到底受了什麼傷。」
「不想讓人知道?」
唐諾微點螓首:「其實有許多人患病過後,非但不會去找大夫診治,反而會遮遮掩掩,不讓人知道自己的病情,背後也是各有緣故。今日西門神候的反應,看似十分憤怒,但卻也證明他確實不想讓任何人為他診斷,也許就是擔心被人看出他的傷勢。」
齊寧手托下巴,若有所思,心想如果唐諾的分析是對的,那麼西門無痕為何要掩飾自己的傷勢,他受的傷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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