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輕的呻吟從空蕩的教室里傳出來,趴在課桌上的女生捂著腦袋坐起來,有些茫然的看著周圍陌生的景物。
這裡是哪裡,她是誰?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女生發現自己腦袋裡空空的一片,什麼都沒有,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什麼都不記得。
夕陽昏黃的顏色映照在女生的身上,突然響起烏鴉嘎嘎的怪叫聲,把茫然無措的女生驚了一跳。她轉頭往窗外看去,正看到幾隻烏鴉站在窗外的枯枝上,撲閃著翅膀,暗紅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夕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最後一絲光線掙扎著遊蕩在天際,閃爍著不詳的紅光。殘陽如血,站在窗邊的女生往外看去,偌大的學校裡面沒有一個人影。
一棟棟教學樓都已經變得昏暗,一個個窗口黑洞洞的像是怪物窺伺的眼,讓人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女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可轉頭看著被夕陽映照的像是染了血色的教室牆壁,她又有些不敢動作。
雖然沒有了記憶,但是她下意識的覺得害怕,這種好像隨時都會出現靈異事件一樣的地方,讓她覺得無比的害怕。
如果他在身邊,就不怕了。女生這麼想著,突然一愣,「他」是誰?可惜她想破了腦袋都沒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眼看著天已經完全要黑了,女生不敢再在這裡耽擱下去,她定定神朝著教室門走去。可是剛到門口,她就發現門被哐的關上。心裡猛地一跳,女生安慰自己這大概是風把門刮上了,一邊伸手去拉門把,卻摸到了一手的濕潤。
手掌中的濕潤還帶著一股腥氣,她不敢看,只用力的去拉那扇門,但是那門就是紋絲不動,好似被鐵焊上了。女生聽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眼角瞄到門旁邊的電燈開關,她趕緊按了開關。
瞬間變亮的空間讓她不適的閉了閉眼,然後感到舒服多了,明亮的光總是能驅散恐懼的。然而當她看到自己的手,發現上面沾著刺目的紅色血液,忍不住退後了一步撞在一個課桌上。稀里嘩啦的聲音,是她把那個課桌裡面放著的東西撞出來了。
人的手臂、手指、大腿,身體的各個部件,從課桌的抽屜里滾了出來。其中一個頭顱滾到了她的腳邊,頭顱上雜草般的頭髮遮住了那張猙獰的臉,只露出一雙滿是惡意的眼睛,剛好對上她恐懼的眼神。
女生感覺自己手腳冰涼,僵硬的轉動脖子去看其餘的課桌,在她能看得到的課桌里,都擺著這些,人類的殘肢,還有一顆擺在抽屜里看著她的頭顱。教室里有大概三十幾張的課桌,每張課桌裡面都有,包括她剛才醒來時趴著的那張。
&急促的尖叫了一聲,她更加用力的想要去打開那扇教室門,就在這個時候,明亮的燈光突然閃了幾閃,慢慢暗下來,變成了一種詭異的紅色,整個教室里除了她的呼吸聽不到一點其他的聲響。突然,漆黑的黑板上突然出現了一行白色的粉筆字——想要離開這裡嗎?
很可愛的字體,但是在這種情境下只能讓人感到無比的詭異。
&果想要離開這裡,那就去殺掉在這校園中的另一個人,至於那個人在哪裡~嘻嘻~你就要靠你自己去找啦~」黑板上的字這麼寫道:「如果做不到,你就死在這裡吧~和這些人作伴~」
怎麼都拉不開的門在這一刻哐當打開,外面同樣漆黑的走廊像是要吞噬一切。僵立在那的女生立刻奪門而出,想要離那個教室遠遠的。外面的走廊沒有人,其他的教室關著門,她不敢去其他的教室看,只能順著樓梯往下跑。
只要離開這個學校,離開這裡就好了!
她在六樓,原本早就該下到底層了,可是跑了這麼久,她卻還沒有到達底層,霍然抬頭一看,只見旁邊牆壁上有一個六層的標誌,她竟然根本沒有跑下一層樓。而且如果這是第六層,那她剛才下來的是第幾層?她喉嚨發緊,不再試圖往下走,而是掉轉頭開始往上走,這回走了兩層樓梯,她就看到一扇門。深呼一口氣拉開了那扇門,一陣迎面而來的風吹得她閉上了眼睛。
外面是天台。正對著她的地方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孩子拿著一把刀瘋狂的扎在男孩子的身上,血肉飛濺到她臉上。男孩子的胸口被戳出了一個大口子,早就已經死了,女孩還渾然不覺,只是不停的重複機械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女孩子回過神來,她有些瘋狂的笑道:「我、我殺了他了,我能出去了,我能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了哈哈哈!」
她似乎沒看見剛上來的女生,只是兀自高興著,可是突然,她的目光凝聚在被她殺死的男孩臉上,混沌的神情開始清醒,然後她露出了驚懼的、不可置信的神情,手中的刀摔到一邊,用沾滿鮮血的手抱著頭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怎麼會,我竟然殺了你,可是,可是我不記得了,怎麼會是你……不>
她十分難以接受的去觸摸男孩的臉,然後突然崩潰的大叫,又笑又哭,像個瘋子。接著,她恍惚的對死去的男孩子說:「我來陪你了,我馬上就來陪你。」幾步靠近了天台的欄杆,毫不猶豫的縱身躍了下去。
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切的女生回過神來,試圖去拉住那個要跳樓的女生,但是她的手撈了一個空,那個長髮長得挺漂亮的女孩子摔下了樓。女生一驚趕緊往下看,但底下卻什麼都沒有,沒有那個跳樓的女孩子的屍體。她再轉頭一看,身後那個被女孩子殺死的男孩子屍體也不見了,天台上只有她一個人。
天台一角的水箱上站滿了漆黑的烏鴉,嘎嘎的聲音像是什麼人嘶啞的笑聲,充滿了嘲諷。
突然水箱往一邊倒下來,鮮紅的血液從水箱裡面溢出來,很快就鋪滿了一面,濃稠的血色湖泊。女生渾身顫抖,咬著唇壓抑住了尖叫,低喘了兩聲,從來時的門跑下去,繼續奔跑在樓梯上。此刻她也沒辦法去想剛才看到的那兩個人是怎麼回事,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離開這裡。
欄杆的扶手上有大塊乾涸的斑駁血跡,女生手上也沾滿了乾涸的血跡,她跌跌撞撞的跑在樓梯上,也顧不得這些。開始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可是漸漸的,她好像聽到了樓上傳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那個人也在下樓梯,好像在跟著她。如影隨形的恐懼讓她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腿上傳來劇痛,女生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像是踩在她的心臟上。就算腿上再痛,她還是扶著樓梯接著往下走,不敢讓身後那東西追上來。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有沒有誰來救救她!
……
這個世界有些奇怪,浮望翻看了一下醒來的教室裡面那些零零碎碎的屍體,沒找到什麼收穫,唯一的線索就是面前那塊黑板子上出現的字跡。上面說,如果想離開這裡,就去找到這個學校裡面的另一個人,然後殺掉她。
另一個人,會是小魚嗎?他剛醒來的時候,似乎有什麼試圖控制他的記憶,但是他的魔魂凝練,又經受了千年的錘鍊,幾個世界的磨練,那種試圖控制他記憶的力量遠遠不能對他造成影響。
但浮望猜測小魚很有可能會和她遭遇一樣的事情,她就不一樣了,她的魂魄雖然比一般人要強,但是比他的魔魂要弱得多,雖然依然是用的他煉製魔身,但是很有可能會被那種力量影響記憶。
而且,浮望記得,小魚似乎是最害怕這種東西了,連長得猙獰可怕的妖獸都不怕,卻怕這種看不見形體的奇怪鬼魂。當年他們在他原本的世界時,有一次歇在荒山古廟裡,那裡有一隻厲鬼,就險些把她嚇哭。之前還一派威風凜凜,那時候就嚇得像只可憐的小貓,抓著他的手瑟瑟發抖。
現在在這裡,她一個人不知道要害怕成什麼樣子。只是有點麻煩的是,這個世界有點奇怪,他破壞不了這裡面的東西,小型的破壞,普通人能做到的破壞是可以的,但是大型的破壞,比如弄塌這一整座樓就不能了,就算弄壞也會在下一刻復原。
正想著,一直試圖將他關在這個房間裡的門自動打開了。浮望乾脆提步走出去,他要趕緊把小魚找到。讓他猜猜,他的小魚現在會不會害怕的躲在什麼地方哭呢?害怕的哭泣,然後投入他的懷抱,以後都不敢離開他了吧。
浮望腳步一頓,露出個笑容,往旁邊的樓梯看過去。剛想著小魚,她就來了。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還夾雜著急促的呼吸,頻率太過快的心跳聲,他在這裡都能聽見了。他可憐又可愛的小魚,看樣子真是嚇得很慘,而且聽這個腳步聲,她似乎腿部受傷了?浮望乾脆踏上樓梯,在拐角處張開懷抱,將幾乎是從上面衝下來的人抱住。
&驟然被人抱住,已經嚇到草木皆兵的女生再也忍耐不住的尖叫了一聲,劇烈的掙紮起來。
&魚,別怕,我找到你了,別怕,沒事了。」
一個長得很好看,像是從古風畫卷裡面走出來的男人,並不是她想像中的什麼穿白裙子的女鬼之類的東西。雖然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很安心,但是她也並不敢掉以輕心,仍舊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然後問道:「你是誰?」
他有體溫,應該不是鬼,所以她也沒有轉身就跑,而是小心的和他搭話。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出現,讓她緊繃的神經鬆了松,在這種詭異的地方看到那些詭異的場景,這個時候能看到另一個活人真是太好了。
頭髮亂糟糟的,臉色慘白,眼眶通紅,看到她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浮望笑了笑。她這個樣子,似乎讓他想起了剛見到她的時候,那種被驚嚇到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可惜後來她越來越堅強,這麼可憐的樣子再也沒見到過了。浮望想著,原本就溫柔的聲音更是柔和了好幾度,聽著都要把人融化了。
&是浮望,你的戀人,你叫做舒魚,小魚忘記了?」他說:「我在一個房間裡醒過來,裡面有很多的屍體,我不放心,就來找你了。」
見她聽到這話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浮望就猜到她肯定也是在一個類似的地方醒過來,而且,大概她也看到了那種「想要離開這裡就殺掉另一個人」的字跡。這個世界也有點意思,想讓兩個人自相殘殺嗎?他當然是不會傷害小魚,但是,失憶的小魚會不會在這麼害怕的情況下,選擇殺了他來達到目的呢?
浮望不自覺的有些期待。如果小魚真的這麼做的話,他就有藉口『欺負』一下小魚了,到時候滿腔愧疚的小魚定然是不會拒絕他的。該怎麼欺負她?新奇的世界總是會有更多新奇的玩法。
&是,叫做舒魚?」女生有些猶豫的問,她心底有什麼告訴她,這個人可以相信,但她實在太害怕了,而且在黑板上看到的字跡,以及在天台上看到的那兩個人的幻像,讓她沒法完全的放下心來。
樓梯上又傳來那種沉悶的腳步聲,一聲一聲的越來越接近,已經基本上認可了自己身份的舒魚臉色一變,有些求救似得的看向浮望——這個據說是她戀人的男人。
浮望也並沒有讓她失望,伸手重新將她納進懷裡,安慰的輕聲道:「別怕,我不會放開你的。」
舒魚沒說話,幾乎想把自己藏到他身體裡面去,整個人都在發抖,特別是聽到那個腳步聲,響一聲她就抖一下。
浮望心裡那點還沒成型的淡淡惡意都被懷裡這個顫抖的身子給抖沒了,只剩下一腔無奈和心疼。真的這麼害怕?比從前還要害怕,是因為沒有了記憶的原因?
也許他應該先找個地方,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樓上,直接轉身往下走去。原本舒魚怎麼都到達不了的底樓,浮望抱著舒魚輕輕鬆鬆就到了,走出了那棟教學樓,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有一個地方亮著燈,在一片漆黑中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