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怎麼可能呢?靜虛明明跟著船一起過了江啊。
我忙說道:「我過江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比丘尼,她俗家的時候是……是我的朋友,她應該一直在船上的啊。」
裴元修想了想,道:「我倒沒有聽到有人來報。這樣吧,我再讓人去查一查,有消息了再告訴你。先安排那個平兒過來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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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著看他走了出去,回頭一想,那天晚上我出了艙門去救平兒,後來就一直沒有看到靜虛,只在下船的時候恍惚看到她的影子,會不會她已經趁夜色躲開了,並沒有被那些人抓住;不過如果她真的躲開了,倒也還好,原本她和趙淑媛的關係,跟裴元修他們見面,就有些不妥的。
不一會兒,就看見幾個侍衛和侍女帶著平兒過來,他一推門進來看到我,立刻眼睛都亮了:「青姨!」
他急忙想要撲到我面前來,可一看到坐在床邊的裴元修,又唬得止了步,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還是我輕輕的朝他招了招手:「平兒,過來。」
他這才快速的走過來,裴元修沒說話,只退到一邊坐下,拿著桌上的杯子倒了杯茶喝著。
我抓著平兒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他沒受什麼傷,便說道:「沒嚇壞吧?」
&有。」他搖了搖頭,挺起並不厚實的小胸脯,那樣子讓我笑了笑。其實那天晚上看他也是真的被嚇壞了,不過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是長大的時候,能承受多少,將來就能獲得多少,我倒也並不太擔心。
他回頭看了看裴元修,小聲的問我:「青姨,你認識那些人嗎?為什麼你被他們接來這裡啊?」
我只微笑著摸著他的發心:「你不要問這麼多。總之,咱們沒事就好。」
&嗯嗯。」
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又看了一下周圍,更壓低聲音:「青姨,那,咱們能離開嗎?」
&開?」
&啊,我還要去找我爹。」
哦,對了。我只顧著要找到他,倒忘了他過江來的目的,是要去找他的父親。
&我——」
話還沒說完,裴元修已經站起身來:「你可不能亂走。」
我一手牽著平兒,小心的抬頭看著他:「我只陪他出去找人,也不行嗎?他爹就在這邊,我帶他過來,要看著他才行。」
看著我小心翼翼的樣子,裴元修的呼吸仿佛沉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有我在,還需要你陪他出去找人嗎?」
&啊!」我這才好像反應了過來。
他已經是江南六省的王者了,要找一個人,也的確不用像我想的那樣,還要出去慢慢的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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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派人去幫他找的。」說著,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人走到了門口:「公子,有何吩咐?」
&們把這孩子帶下去,打聽清楚他的父親是什麼人,來這邊多久了,現在居所何處,有了消息立刻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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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平兒立刻高興起來,剛想要出去,又回頭看著我,像是有幾分猶豫擔心,我便安慰他道:「別怕,他們會幫你的。快去吧。」
&他點點頭,也不敢跟裴元修說話,便轉身乖乖的跟著那些人走了。
等到他走了,我才慢慢的靠到了身後的軟枕上。
雖然有了藥老在,我知道自己沒那麼容易死,而且他幾次施針之後,我的確好受了些,可中毒到底是中毒,一天沒有解毒,我就一天沒有擺脫死亡的陰影,剛剛撐著精神跟平兒說了話,這個時候多少也到了強弩之末了。
正微微的喘息著,就感覺眼前人影一閃,裴元修已經又走到床邊,小心的將被子給我拉了上來,扶著我的肩膀讓我躺下去。
我輕輕道:「多謝。」
他扶著我肩膀的手頓了一下。
我仿佛也能聽到,他的呼吸和心跳都沉重了,頓時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隨之而凝滯起來,我不敢抬頭,可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並沒有沉重炙熱的溫度,卻讓我有一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終於,我慢慢的抬起頭,見他正低頭看著我,目光有些閃爍。
只看了一眼,我便低下了頭。
他沒有說什麼,仍舊伸手過來把我的被角掖緊,然後低沉的聲音在頭頂溫和的想起:「你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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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我會……讓人過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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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他的聲音並沒有什麼起伏,平靜中仍舊是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柔,撫著我肩頭的掌心也帶著他的體溫熨帖上來,是讓人安心的溫度。
我將臉埋進被子裡。
只能聽,聽到他在床邊站了很久,聽見他平靜緩和下來的呼吸,聽見他走出去輕輕的合上了門,留下了一室寧靜。
在這樣的寧靜里,我輕輕的嘆了口氣。
裴元修一聲令下,消息來得很快,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喝藥的時候,就有侍從回來報告。
可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卻是,平兒的父親經常去辦貨的那個地方的人說,一年前,他們並沒有見到顧七過江來辦貨。
平兒當時就急了:「怎麼會呢?娘明明說了,爹是過來辦貨的呀?怎麼會沒見到呢?他們是不是在撒謊呀!」
我急忙伸手拉著他:「平兒,你靜下來聽人說。」
裴元修也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這個時候道:「你們繼續說。」
&那個侍從低頭道:「那些人說,雖然沒有見到顧七過來,不過以前顧七過江也不一定都去找他們,因為——因為他在南岸還有一個家。」
&麼?!」
我和平兒都驚呼了起來。
還有一個家?難道說——
我頓時好像明白了什麼,低頭看平兒時,這孩子已經傻了,瞪大眼睛看著那個侍從,完全說不出話來,那人繼續說道:「屬下等已經打聽清楚,那個女人就住在南街附近。只是公子沒有吩咐,屬下等還沒過去。」
我只覺得手足冰涼,看著平兒連魂都丟了一樣,輕輕的道:「平兒?」
「……」他的嘴直發抖,有些不知所措的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我要去看……」
&兒……」
&要去看,我……我要去看,我不信爹他……」
我沒有說話,看著這孩子一臉倉皇無措,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也不忍心去拒絕,只抬起頭來望著裴元修,他仍舊是平靜的坐在旁邊沒有說話,只是見我看著他了,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又要……」
&只陪他去看看。」我柔聲懇求:「他這樣過去,我不放心。」
「……」
似乎也知道,我雖然是懇求,但心裡是已經決定了,也不會輕易改變,裴元修這一回沒有多說什麼,只轉頭對那侍從道:「去準備馬車。」
&公子。」
不一會兒馬車就已經準備,倒是我準備得慢,幾個侍女過來給我梳洗,又準備衣服,又準備路上的用器,說起來應該也不遠,可光是給我用的東西就有好些,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出一趟門弄得勞師動眾,可平兒是跟著我過來的,我也責無旁貸。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裴元修直接上前來,將我一把抱了起來。
「……!」
我忍著沒有開口叫出來,可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不安的神情。
抬起頭,看著他俊秀清晰的側臉,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又仿佛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用薄毯小心的裹著我:「不要著涼了。」
「…>
&吧。」
說完,便在周圍人震愕不已的目光中,抱著我走了出去。
這是我第一次出這個房門。
從這個房間,也能猜出自己的居所必然不同一般,可真正出了門,才發現這裡果然是別有洞天,竟是一座巨大而優美的宅邸,說是宅邸,其實規模已近一座行宮,紅牆綠瓦,雕欄玉砌,雖沒有皇城的宏大氣勢,卻帶著江南獨有的雅致,令人心曠神怡。
只是——
出門沒多久,我便看到了另一邊庭院裡,一個纖細的身影立在屋檐下。
雖然那天晚上的光線晦暗,我毒發起來也有些神志不清,可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那天晚上帶著人在渡口堵截私船,並且差一點要了我的命的女人。
江夏王的後人,韓子桐。
遠遠的能分辨出是她,甚至能看出她秀致的五官和大大的眼睛裡鋒利的眼神,她也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但和普通江南女子的纖細婉約不同,她生得一股英氣,那眼神分明是江南的另一面,和風細雨中的刀光劍影。
當她看著我,尤其看著被裴元修緊緊抱在懷裡的我時,那目光鋒利得好像能在我身上狠狠的刻下幾刀。
其實當初在宮裡,各種各樣的目光我都承受過,甚至比這更鋒利的,我也見過,可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因為這裡是溫潤而婉約的江南,看到這樣的目光,反而讓我有些的心悸。
就在這時,額頭上一熱。
是裴元修,用他的下巴摩挲了一下我的額頭,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可周圍到底那麼多人,我頓時臉騰地紅了,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就聽見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閉上眼睛休息吧。」
我抬眼,對上他低下頭,微微彎著的眼角。
&段路還長,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