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傾城：冷宮棄妃 第2380章 裴元豐的來去

    我站在原地，安靜的看了她許久，也輕輕的吐了口氣，然後道：「能放手，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寧妃娘娘能這樣想，於人於己，都是好事。」

    「……」

    「也許，楊大人也能走得更安心了。」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楊雲暉是個多聰明，又多通透的人，否則，他也不能看透三江大壩的秘密，更無法在臨終前留下那樣的遺言。而楊金翹那麼多年來都帶著仇恨這樣走過，對她而言是痛苦的，也許對於已經離開的楊雲暉而言，也是痛苦。

    她能放手，真的太好了。

    聽見我的這些話，楊金翹一直沉默不語，但我感覺到她似乎也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有著釋懷的輕鬆，有著這些年來不出的苦難的沉重，但到最後，就只化作一點雲煙，隨著她的一聲嘆息而飄散向遠方。

    我看見她慢慢的轉過身去，要離開，可剛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回頭看著我。

    我問道：「寧妃娘娘還有什麼事嗎？」

    「……」

    她沒有立刻話，而是安靜的看了我好一會兒，道：「輕盈，你跟那位劉輕寒公子，你們兩個有什麼打算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大概是她剛剛決定了自己的一件大事，所以回過頭來也會想到我身上，我上前一步，平靜的道：「我們都決定好了，這一次西川的事情定了，等到接回妙言，解了他身上的毒，若沒有其他的大事，我們就可以休息了。」

    「休息？你是，退隱？」

    「是的。」

    「你跟他？」

    「嗯，他在璧山有自己的地方，顏家——我也比較放心。」

    「……」

    楊金翹許久都沒有話，只是安靜的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都這麼多年了，難得，你還能有這樣的心。」

    「……」

    「不過，很多事情，你不要太真。」

    我被她得一愣，正要追問，她卻已經轉過身，快步的離開了。

    寂靜的夜晚，只剩下她的腳步聲遠遠的響著，但不一會兒也湮沒在了周圍那寧靜的氣氛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這條路上，望著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出神。

    她讓我，不要太真……

    回去之後這一晚，我心裡都想著這句話，連夢裡好像都有人不斷的在我的耳邊重複著這句話。

    第二早上起來，又下雨了。

    雨很，細細密密，幾乎和水霧差不多，山路原本就不太好走，倒也影響不大。

    今，要離開劍閣繼續往前走。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們一起到了裴元豐和薛慕華的房間裡去吃飯，裴元灝帶著楊金翹他們也都來了，雖然是早飯，人卻很多，東西雖然質樸卻也豐盛。

    我在吃飯的時候，不時的看向楊金翹，她的神情非常的淡漠，似乎昨晚的事情已經都忘光了。

    一桌飯菜，大家都吃得很沉默，唯一的一點聲響，就是裴靈在旁邊帶著，這些來靈公主跟著她的父皇母妃四處奔波，也的確是辛苦了這個孩子，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個比自己還的，粉妝玉琢的妹妹，當然親切得很，抱著她又親又笑的。

    倒也是看到這兩個孩子，大人們的臉上才露出了一點笑意。

    葉雲霜柔聲道：「靈兒喜歡妹妹嗎？」

    「當然，」裴靈抬起頭來，睜大眼睛道：「妹妹好漂亮。」

    薛慕華在旁邊也微笑著，伸手撫摸了一下翹起來的頭髮，葉雲霜笑道：「那，靈兒要不要和妹妹在一起，讓妹妹跟一起玩？」

    她的話音剛落，裴靈立刻就抱緊了懷裡的，大聲道：「我要我要！」

    大家看著這兩個女娃，都那麼的精緻可愛，大的那個抱著的那個，看上去就像一幅畫，而且神態還是那麼的真熱切，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薛慕華微笑著對裴靈道：「靈公主這麼喜歡妹妹嗎？」

    裴靈抱著就不肯撒手了：「當然，妹妹好像個娃娃，我最喜歡妹妹了。」

    也抬起手來，伸手捏這個姐姐圓嘟嘟的臉。

    薛慕華笑道：「可是妹妹還太了，不能跟你一起走啊。」

    裴靈一聽，立刻嘟起了嘴，將更緊的抱在懷裡，一副不肯撒手的樣子：「不嘛。」

    「等妹妹大一點再跟你一起玩，好嗎？」

    「妹妹大一點就不記得我了。」

    「怎麼會呢？」

    「我們要離開好久，妹妹都看不見我，她長大了，又怎麼會記得我？」

    沒想到，這麼一個姑娘，就已經知道離別的意義了。

    一個孩子，怎麼樣的悉心教導都很難讓她懂事，但是這樣的奔波，辛勞，離別，就讓她嘗遍了人生的各種滋味，雖然年紀那麼，神態也那麼真，但對一些事情，她早已經瞭然於心。

    薛慕華聽了她的話，也忍不住有些動容，輕輕的伸手去撫摸了一下裴靈的臉蛋。

    這時，裴靈抬起頭來，道：「姨姨跟我們一起走嘛。」

    「……」

    「這樣，我就可以跟妹妹在一起玩了。」

    她這句話，得真又爛漫，可是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的大人都愣了一下。

    要知道，這雖然是孩子的，卻不是一句玩笑話。

    在場的人都很清楚，裴元豐跟裴元灝當年決裂，就一直在西川，也是因為他的離開，朝廷一時間沒有了可用之將，才在後來的幾次大戰當中都失利，即使現在裴元灝手裡有了屠舒瀚和聞鳳析等人，對於大局來，還是不夠的。

    如果他真的要打回京城，需要一個得力的將領。

    我和輕寒都抬起頭來看向裴元豐。

    他正端著碗往嘴邊送，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頓了一下，也沒什麼，繼續喝他的粥。

    薛慕華顯然也被裴靈那句話給驚了一下，又看了裴元豐一眼，然後勉強的微笑道：「那不行啊，姨姨得留在這裡。」

    「為什麼不行？」

    「因為，這裡是姨姨的家啊。」

    「那，姨姨搬家不就好了？跟我們搬到一起，那你們可以在一起，我也可以跟妹妹在一起。」

    這一下，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更怪異了起來。

    我忍不住看了葉雲霜一眼，她的臉上也沒有更多的表情，只是微笑著看著裴靈的時候，眼中閃爍著一點滿意的，近乎自豪的神情。

    在這張飯桌上，唯一還能保持著平靜，只一口一口的吃著他們的飯菜的，就只有裴元灝和裴元豐，好像這件事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我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葉雲霜這是在試探，但她不可能來插手這麼大的事，自然是有人發了話的。

    可是，裴元豐的態度——

    他完全沒有態度。

    他到底也是在宮裡長大了，經過了那麼多的明爭暗鬥，不可能聽不出這些話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拒絕，還是在考慮。

    薛慕華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笑著道：「靈公主真是可愛。」

    只這一句話，就把這件事當成「童言無忌」給糊弄了過去，然後又招呼身後的侍女：「菜不夠了，讓廚房再拿一點菜過來。」

    侍女立刻下去。

    她這樣一打岔，是打算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至少不要在飯桌上得那麼明白，葉雲霜見此情形，大概還有些放不下，便伸手過去逗弄尖尖的肉下巴，笑道：「，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玩呢？」

    這時，裴元灝開口了：「好了。」

    葉雲霜立刻抬起頭來，他道：「你們回去再準備一下，今就要啟程了。」

    葉雲霜一愣。

    她原本是還想要把這件事再提起來，但裴元灝這一下的意思不讓她再提，難道這件事他就不考慮了嗎？

    我和輕寒幾乎是下意識的，同時看向了裴元豐。

    他的臉上仍然沒有任何的表情，喝完了最後一口粥，將碗遞給薛慕華：「再要半碗。」

    薛慕華點點頭，去給他盛粥。

    看起來，雙方都不打算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

    葉雲霜這才輕聲道：「是。」

    完，她便起身，讓裴靈放開，把那咿咿呀呀抓著姐姐還不肯放的姑娘送回到薛慕華的懷裡，然後便告辭離開，緊接著，楊金翹和一直都一言不發的劉漓也都離開了這個房間。

    雖然我們一句話都沒，但這一頓早飯，不啻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

    等到吃過早飯，從那裡離開回去收拾的時候，輕寒都還沉默著，我問道：「你覺得，元豐會答應嗎？」

    他想了一會兒，道：「難。」

    「如果是你呢？」

    「……」他又想了想，道：「若是我，我要看大局。」

    也對，這件事到底，已經不是個人的來去，裴元豐的來去，是關係著大局，也要視大局而定的。

    就在我們兩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剛剛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他的一個護衛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奉到他面前：「三爺，三江口那邊來信了。」

    輕寒一聽，立刻接過來三兩下拆開拿出來看。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突然有些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