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符的小小空間內,幾大魔主看著下面,困擾他們百年的魔星,那般抱住那個魂體的時候,一個個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笑意。
有光核又如何?能花嗎?道門修士一顆也別想花。
「真是一場大戲,多少年沒看過這樣好的大戲了。」
一位魔主摸關下巴,嘿嘿笑道,「獨枯,這個干魔收得不錯,居然能把魔星的身家全都炸干,這次肯定把長白畫扇他們氣吐血了。」
「哼!好戲還在後面。」
為了那個捲軸,為了不讓臭丫頭懷疑,他也下了好些力氣,現在總算能收穫了。
早知道這丫頭這般好弄,還跟長白他們放什麼屁,暗地裡通知盧悅,她娘在他們手上,她自己就能把長白他們擺平了,哪用廢這麼多力氣?
這些有功德的人……就像當初的唐心一般,只要抓住軟脅,簡直想怎麼弄,就怎麼弄,他們自己就能逼死自己。
根本不用以常理去看。
「娘!我是悅兒。」盧悅輕輕擁抱住方二娘的魂體,聲音顫抖,「對不起!娘,我錯了……我錯了……」
她知道改變命運,天道會有懲罰,她一直受著,可實沒想到,會把娘也拖進來。
上輩子她被關鬼面幡三百多年,娘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居然也走了她的老路,還在她無限風光的時候,就被關在陰槐捲軸里。
「悅兒,悅兒,悅兒……」
方二娘有些僵硬,卻又慢慢通順的呼喊,讓盧悅心碎不已。「在這,我在這,以後再不離開您,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哈哈哈……」谷正蕃大笑,「想不分開很簡單,你也去當個鬼好了。」
娘親發抖的魂體,終於讓盧悅回神。「別怕。女兒在這,誰也不能傷害您。」
「女兒,你是她女兒。那梅若嫻是什麼?你喊她娘的時候,你有想過她嗎?」谷正蕃怒目,「她把你託付給她教養,事事照顧。可她居然把你照顧成她的私有物,你可想過。你親娘,你親娘的痛苦?」
搬出梅若嫻來,是谷正蕃明白,盧悅雖然對她無感。卻從沒想傷害她。
臭丫頭把害他成現在的樣子,讓他****痛苦,她也別想好過。
「悅……」
盧悅擋到方二娘身前。根本不要她解釋,直視憤怒的谷正蕃。「那是她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她選擇谷令則,我……只有我娘。」
谷正蕃怔了一下,她們都有選擇,他呢?他就是孤家寡人不成?
水鏡前,棄疾幾乎要失聲叫出來,後面的方二娘魂魄,在谷正蕃握拳的時候居然從魂體裡抽出一把劍,這……怎麼可能?
「卟!」
心間一涼間,盧悅慢慢回頭,看看已經丟了劍,往後縮的方二娘,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娘!」
「哈哈哈……」
谷正蕃尖利大笑,「娘,還喊娘?真是不枉我特意回灑水國,搜一群僕婦的魂。怎麼樣?這個像吧?我與獨枯魔主可是用了不少好材料才豢養了這個傀魂!」
是傀魂?
盧悅低頭看著從心臟邊,透體而入的劍,神情也不知是傷心,還是高興,「這樣說,你根本不認得我娘,所以當初在西屏山,才會殺那麼多凡人?」
「我為什麼要認識你娘?」谷正蕃冷笑,「我堂堂灑水國國師,有必要認識一個沒什麼用的僕役?盧悅,你一次次犯蠢,哪怕今天不是死在我手,他日,也一樣是別人的劍下之魂!」
「這樣說……我娘當初是真的一家人……一家人一起輪迴了?」
谷正蕃瞪她,他們現在說的不是這個好不好?
「你們的傀魂養得不怎麼樣?怎麼就給了一劍呢?而且還插歪了。」
谷正蕃眉頭皺皺,確實有些歪,這怎麼可能?
「那又如何,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活嗎?」
還能活嗎?
盧悅回看了一眼那個傀魂,真是太像了,神情像,氣息像,什麼什麼都像。唯一不像的,大概就是這一劍,她的娘,哪怕死,也決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
「你後悔嗎?」谷正蕃上前一步,「辛苦修仙,好不容易成天之驕子,被人打下塵埃,甩到墮魔海去,一誤百年,你後悔嗎?」
盧悅嘴巴動動,她想說,在墮魔海,她不後悔。
「你一點點拼命,用百年時間,打下的所有財富,現在又盡歸我手。你後悔嗎?」
後悔嗎?
盧悅看著他手上的東西,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你那麼想出來,現在出來,又進階了結丹,卻再也回不了歸藏,要客死他鄉,你後悔嗎?」
盧悅的眉心攏了攏,如果真的死在這裡,她會後悔嗎?
一定要帶著谷正蕃一起死,要不然,真的會後悔的,會不甘心。
「……我後悔!」
「哈哈哈……,你終於後悔了,真不容易啊,」谷正蕃冷笑,「現在我相信因果了,老天長眼,要收下你這個孽子。當日我之所求,對你來說,分明是九牛一毛。你看看……若沒有當日,哪來的今日?」
「你錯了!」盧悅聲音說不出的悲憫,「我是後悔,在能殺你的時候,沒有及早動手,要看你的各種求而不得,以至於讓你成了魔……」
「成魔又怎樣?」谷正蕃兩手大張,「我是真魔,你知道什麼叫真魔嗎?永生不死的魔王。」
「你又錯了,真魔如何真的能永生不死,你又從何而來?」盧悅手扶劍尖,一掌把它拍回去,在飈血前,連點傷口,「爆!」
「嘭嘭嘭!」
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在這時候,把谷正蕃搶過去的儲物用具就那麼爆了。
急切之下,谷正蕃哪裡捨得,連連揮手,要在那些東西隱入空間裂縫前搶回來。
「叮!」
日環以極快速度砸過去。
水鏡中,棄疾看到她居然不顧傷勢,就那麼跟谷正蕃拼到一處的時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
「嘩啦。嘩啦!」
連續的兩響,谷正蕃害怕時間不夠,只打算搶儲物戒指里的東西。可恨,剛觸到幾個玉盒,後面的大力襲來,他眼睜睜地看著滿盒的光核撒出。空間裂縫吃了大半,落於外面的不足千枚。
「你……」
「我說過。我的東西,我扔了毀了砸了,也不會給你一分半毫。」
聞言揉額的不是一個兩個,幾個魔主也心疼那些光核。雖然他們用不上,可他們有不少投身魔門的修士,光核是硬通貨。能與道門換不少好東西。
北辰心疼得直發抖,那麼多玉盒。就那麼丟了,剛剛那一閃而逝的空間裂縫受那什麼環一擊,已然破裂,肯定要捲入時光亂流當中。
也就是說,他們想廢力氣把那一塊塊撕開,也是找不到了。
這可真是瘋子。
谷正蕃是瘋子,盧悅也是瘋子。
你們要打,打好了,幹嘛非跟一堆財物過不去?
決了勝負再搶財物怎麼啦?
「你想死,我成全你。」
谷正蕃心頭大怒,他不該光顧高興,臭丫頭向來詭計多端,他應該先把儲物用具上的神識印記抹了才對。
盧悅看他突然化成一縷輕煙,就那麼消失在視線內,若說不吃驚,那是不可能的。
「叮叮……」
日環化成無數小環,瞬間在她周身起了一層鎖甲。
「滋……!」
水落油鍋的聲音,讓道魔雙方都瞪起了眼睛。
「不可能!」
谷正蕃連連後退,看盧悅有如看怪物一般,不停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哈哈!看到了嗎?這就是真魔禁忌!」
另一個空間裂縫裡,老頭朝飛淵提點,「怎麼樣,我說沒事吧?」
飛淵可不領情,盧悅身中的那一劍,還有滲血,分明是真傷。
「喂!我說話你沒聽到啊?我說她沒事,就沒事。」
老頭指著鎮定的某人,「你也不想想,透心而入的劍,好端端的怎麼會歪?嘿嘿!這丫頭雖然萬般想相信那傀魂是她娘,腦子還是有一部分清醒著。」
就算盧悅在最後一刻反應過來,透穿身體的劍傷,現在的負擔也不會小。飛淵用眼神朝他控訴。
「你呀你呀,你個傻蛋,」老頭被他的樣子氣得手抖,使勁擰了他的眼皮一下,「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穿體的劍傷,她再有本事封,能只有這麼點血嗎?」
飛淵眨了兩下眼睛,又學新本事了嗎?
「不可能……這不可能,盧悅,你又用了什麼詭計騙我?」
盧悅看著他的右手,像要化成汁液般滴下的時候,其實都不知有多驚訝,她用了什麼手段,她是被動防禦好吧?
摸摸頭髮。
「你在你頭上裝了什麼?」
裝了什麼?飛淵的幾根毛。盧悅有些不解,飛淵的毛這麼厲害嗎?
她留一個丹田沒進階,原本是要谷正蕃好看的。
「我不相信,你去死吧!」
谷正蕃滿面猙獰,這一次,他沒再沖她的頭頂出手,瞬化的輕煙繞著她的身體打轉。
「居然都不知道?是功德和元神法寶鬧鬼。」老頭瞪著眼睛,想抓頭髮,「這兩個傻子。」
「滋……」
谷正蕃當機立斷切下那根手指頭,果然後面的不在化汁了。
水鏡中,遠遠的,兩人相互對立,一個滿是驚懼,一個滿是不解。
「是功德……,盧悅怎麼還會有這麼多功德的?」
畫扇的聲音,說不出的複雜,能讓真魔化水的功德,除了凡人真心的念力要達五萬以上外,還得有元神法寶的相助才成。
而能成元神法寶的,品質必須達到通天靈寶才成,那個金色環是通天靈寶嗎?
「不對!」北辰突然大叫,「是光之環,一定是光之環,師姐,那是光之環!」
長白幾個一齊把目光對上盧悅的鎖甲,怎麼可能是光之環,光之環是這樣用的嗎?
畫扇的手抖,光之環分成日月星三環,盧悅只用一個金色環,應該是她靈力不繼。
「這不可能。」
虛空符開闢的空間中,眾位魔主再無剛剛的得意,獨枯更是接受不了,「唐心死了,光之環怎麼又會落到盧悅手上?不可能,這不可能。」
是啊?這不可能啊?
可他娘的,事實就在眼前,當他們都是瞎子都是傻子嗎?
七位魔主,十四隻眼睛一齊惡狠狠盯向獨枯,就是這傢伙,要去跟天地門的人做交易,把魔星流放進去,害他們從此變成窮光蛋,害他們又要面對一個擁有光明法寶的修士。
「你不是說,她在墮魔海殺那麼多魔獸,煞氣天成,會讓她再也控制不了嗎?你不是說,她會是世上最美味,最大補的人丹,可以讓那人回復嗎?」
一位魔主咆哮大罵,「你的算計呢?獨枯,你個沒腦子的傢伙,這次我們可要被你害死了。」
獨枯直接衝出去。
一道道遁光,在獨枯衝過來的時候,也一齊衝出。
兩方冷眼對峙。
下面,盧悅看著自己的左手,剛剛,她感覺到一股極陰之力,碰到她的手了,這裡還有兩個黑印子。
可是……怎麼可能?
飛淵的頭髮在頭上,連她整個人都能護嗎?
如果那樣,她還需要再看著谷正蕃蹦躂嗎?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是你爹,是你爹!」
谷正蕃急急後退,此時他萬般想離開這個,道魔雙方做下的狗屁結界,只要離開這裡,他就一定能逃得掉,哪怕化神修士當面,付出一定代價,他也可以逃的。
「我早就剔骨還血過了,谷正蕃,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人嗎?」盧悅一步步上前,「這一次,我是不會再讓你逃了的。」
「我是你爹,說破天,我也是你爹,你要殺你親父,你就不怕被千夫所指?」
「你覺得我會怕嗎?」盧悅再次靠近,「是誰逼著誰,要一決生死的?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谷正蕃悲憤,「是你,是你害的我,盧悅,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你要那般對我?」
盧悅站住,「那你說,你化身為魔的第一件事,為什麼是去谷家,把谷家滅個大半?」
谷正蕃攤倒在原地。
被不在乎的人傷害,可以毫不在意地還擊,甚至若不願理會,連嗤笑都不必給,因為不在乎,所以不在意。
可是傷他的是谷家,所以他有能力的第一件事,就要是毀了谷家。
原來他的這個女兒,才是最像他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