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那種好像要被鬼追的樣子,讓盧悅滿是不解。
明明是她們吃虧了好嗎?
不說找回場子,怎麼也不能……像這樣落荒而逃啊?
看到後面沒人追來,時雨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正要暗叫僥倖的時候,才發現,盧悅眨巴著眼睛,滿是八卦地瞅著她。
「咳!看什麼?」
「沒!」
盧悅忙挪眼睛,這世上,因為好奇死的修士,都不知凡已,她還指著師伯接她回宗呢。
這般乖覺?
時雨咬了咬牙,把速度再次提了一點,沒一會,盧悅就頂不住了,這裡基本已經到了冰原,她就一個小築基,真得無法對抗空中寒流啊。
「師伯……我冷!」
時雨雖然沒有回應,卻還是把飛車的護罩開了起來。
盧悅松下一口氣,把圍脖打開點,往嘴巴里灌了一口靈酒,瞬散的熱力和靈氣,總算讓她舒服些了。
「地面的寒氣大概是空中的三成,依你現在的修為,用靈力行走冰原的話,去除各種不適與雜事,大概一天四五百里。」
時雨努力不讓自己再受那人的影響,儘量讓聲音回復柔和,「沒修到結丹,在冰原其實不比凡人高到哪裡去。因此種種,所以北地的修士,都會劃雪,用冰靴,有這些,若是運氣好,沒有冰獸打擾的話,一天一夜,可行近千里。這兩樣東西,到了冰霧山,我再教你。」
盧悅沒想到師伯還會這個,看樣子,很多年前,真與震陰宗修士有交了。
「謝師伯!」
「修士學這些東西,都很快的,」時雨安慰她一句,「你要是還冷,就把火靈碳點起來。」
這世上。誰跟快活有仇啊?盧悅眉開眼笑,把小靈爐拿出來,放上一枚火靈碳靈力一擊點好火,放上小茶吊。抬手一招,茶吊中水已半滿。
「師伯,我給您煮麥稞茶。」
時雨看她討好的小樣子,心中好笑,「麥稞茶不同於我們的綠茶紅茶。這東西要用煮的,等水半開,把炒好的麥稞放進去,再煮一刻鐘,才能好喝。」
盧悅點頭,「以前蘇師姐也跟我提過,不過當時在逍遙坊市的時候,麥稞茶賣得好貴,我們也沒買。」
「對她來說是貴了點,對你不算貴吧?」
總算又見到師伯的笑樣子了。盧悅就更放鬆了,「師伯,我若不是在定神丹上,發了一筆,以後想買齊本命法寶的材料都不知要多少年。您不能老是臭我,這樣的話,我會以為您想劫我的富,濟您的貧的。」
時雨哭笑不得,「就你?值得我劫富濟貧?」
「我是沒多少靈石,可我有定神丹啊?」
那般炫耀的樣。讓時雨忍不住揉揉她腦袋,「你不說,我還忘了,那一千定神丹。你不都上交宗門了嗎?怎麼還會有的,不會給崇遙他們的,缺斤少兩吧?」
若是那樣,那可真是好人白做了。
盧悅把頭髮從時雨手裡拯救出來,那兩千丹藥,雖然沒收錢。可也一下子把定神丹的價錢拉到位,在浮游真人那,她就賺回來了。
回宗後,申生師伯,又一因那一千顆定神丹,給了她三十萬靈石,外加三十萬的功德值,盧悅上交的時候,心裡美得冒泡,「師伯,我會做那麼笨的事嗎?定神丹,其實我買的不止三千,只是當時那個斷魘以為我只有三千,才那樣到處宣傳的。」
時雨想到她從一線天出來,因為儲物袋也值幾個錢,弄個大包袱背在身上的情形,不由面色古怪。
管妮說,她把所有靈藥,全都助她得鳳凰火了。
所有人都一度以為,盧悅的一線天白進了,結果呢,不僅楚家奇的靈藥,全都給了她,他們最後幾天的收穫,比鄭爽他們的還要多。
這真是個——走到哪都撈到哪的錢鑽子。
「……你當時……在一線天……就沒想過,把鳳凰火搶過來嗎?」
師伯問得糾結,而且跟她們前面談的不搭噶,盧悅歪頭想了一下,「想過,可是,都怪管師姐,她當時要是真跟我搶,溫師兄又一力支持我,我一定把鳳凰火搶來的。」
時雨更不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能力不濟,主動讓你,你反而不拿?非要她與你針鋒相對,你才搶得踏實不成?」
盧悅給了她自己一個白眼,反正上輩子的理由,是不能說出來的,只好嘿嘿笑道,「師伯,管師姐那時雖然還不是逍遙的弟子,可她對我向來不錯,您不知道,那天,她雖然主動說,把鳳凰給我了,可我……在她努力壓制,儘量平淡的話里,卻好像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我當時若拿了鳳凰火,表面上是沒人能怪我了,可……我以後每見管師姐一次,一定難受一次。我這一輩子好長好長的,怎麼可能躲她一輩子,這不是給我自己找堵嗎?」
時雨呆怔住,是啊,她果然是在給自己找堵。
連須磨都進階元嬰中期了,她這個早就摸到中期窗戶紙的人,就是破不了,何嘗不是因為那件事。
「……師伯……師伯,您怎麼啦?」
半天之後,盧悅看時雨臉上,居然有悲悽之色,不由擔心得緊,「師伯,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哪怕我不能幫您,說說,心裡總是好過些的。」
時雨一聲長嘆,望著外面的一片白色,聲音喃喃,「師伯不是好人!」
盧悅呆滯,不是好人,有什麼可自責的?
她一心一意,想當個人人見到她,就想繞路的壞人呢。
怎麼師伯,居然……
「師伯?您說這世上,對我們修士而言,什麼叫好?什麼叫壞?大家都是一樣的逆天而行,可修行資源就那麼多。」
茶終於煮好了,盧悅拿出一套黃玉杯來配這茶湯,第一杯親手奉給時雨,「若是以好壞來形容,那修士從上古以來。只怕就沒一個是乾淨的。」
時雨愕然,這是勸她的?
「……那你……幹嘛一次又一次的犯傻?」
盧悅也給自己倒杯茶,臉上帶著狡黠笑意,「師伯。難道您還沒發現嗎,哪怕鬼面幡,我發誓要毀的東西,傷成那樣,其實我也沒虧。」
盧悅把手遞到她手上。第二個丹田完完全全暴露在師伯面前,這下子,時雨是真正的震驚了。
「所有人都說我傻,把我當反面教材,可是師伯,我不傻,更從來沒想過,當什麼好人,我……只當我自己。」
盧悅把手縮回來,「師伯。我這樣,您是不是很失望啊?」
失望嗎?
時雨怔怔搖頭,她巴不得,只是怎麼會有第二個丹田?
第二個丹田的事,盧悅覺得,反正師門已經知道,她瞞別人可以,若是瞞著這位一直對她好的師伯,等她從梅枝師伯那知道,或許會難過呢。
就好像娘一樣。再世而來,她不想娘有一絲一毫,因為她而難過。
現在娘不在了,可這世上。還有對她好的人,她很珍惜,「我祖爺爺一直說,在修仙界,容不得好人。我不去害人,可也絕不會去當好人。」
時雨好一陣無語。不當好人,不當好人,她從哪結那麼多善緣?
可是待要反駁,卻真的發現,小丫頭做過的壞事,更是一摞一摞的,一箭三雕,借刀殺人什麼的,使得都不知有多溜!
時雨額間有些冒汗,她在慶幸,慶幸小丫頭做事,還是非常有底線的,人家不惹她,她正常不會去惹人。
「師伯,在我心中,您是最好的師伯,哪怕這世上的所有人,都說師伯是個大魔頭,我也只認親,不認理。」
時雨的杯子差點都沒握住,撐不住笑意,「小馬屁精,怪不得你梅枝師伯,說你是小馬屁精呢。」
盧悅瞬間嘟了嘴,「我以後再也不在梅枝師伯面前說好話了,明明我是嘴甜,怎麼會是馬屁呢。時雨師伯,等我再回宗門的時候,一定跟楚師兄學,在梅枝師伯面前,她說十句,我不回一句,憑梅枝師伯的性子,到時她一定得跳腳。」
想到梅枝看到楚家奇就頭疼的樣,時雨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好,到時我就等著看你,把你梅枝師伯,逼得跳腳。」
師侄兩個人,一路說笑,無視極北的天氣,直插冰霧山。
這一邊,胡連山一回去,就抽調了二十結丹,參與巡視極北之地,防止魔門再次入侵,也幸虧他動作快,坊市抓到的兩個活口,一翻搜魂之下,知道已有十來個結丹魔修,作為先遣人員,化成散修,混了進來。
等到一字山通道已毀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震陰宗的動作再次加大,結丹弟子全出,抓捕不太對勁的外地修士。
「師父,胡師伯不是說,要您在宗內休息嗎?」
雲夕真不想自家師父,天天那般拼,宗門已經許她保養身體,怎麼就閒不下來。
「人生苦短,能做的時候,不多做點,等到不能做了,後悔都晚了。」惠馨搖頭,「夕兒,一字山通道已封,你會不會怪為師,當初沒讓你去撿便宜?」
梟羽的價格,已經炒了出來,一根最普通的,賣到八百靈石,凡是進去的修士,只是不是太怕死,不敢動的,據說,每個人,都賺了不止萬顆靈石。
雲夕搖頭,「這世上的錢,是永遠也賺不完的,一字山,同樣死了很多人。今天從那邊發來的照會上說,震陰宗三百築基,只餘二百一十九人回來。」
惠馨閉上眼睛輕嘆,「是啊,短短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把魔道兩邊大能,都驚動的夜梟魔王,就那樣重新夾著尾巴藏了。……這一輩的逍遙弟子,總算出來個能人,可惜卻是個不長命的。」
雲夕已經習慣師父,每每說起逍遙弟子時,那濃濃的譏諷。
只是今天的譏諷,卻又帶著化不開的惆悵。
雲夕微一思慮間,已經明白,師父是對那逍遙盧悅,起同病相憐之感了。
「師父!」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雲夕,想要走得長遠。不像為師這般,落到這個地步,你就得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別人有機會,在你背後捅刀。」
「是!弟子記住了。」
惠馨深深看了眼徒弟,「我另外接了任務,要遠離一段時間,半年後的冰原試煉。你一定要把東西,備齊備全。」
看到師父再次遞過來的儲物袋,雲夕的身體晃了一下,「師父,您把它給容兒吧!」
惠馨嘴角升起一種好似破滅的笑,「你念著姐妹之情,念著給她東西,可想過,她在我面前,是如何說你的?」
雲夕眉頭一蹙。「師父……確實對我偏愛良多!」
「哈!我也是瞎操心,」惠馨把儲物袋扔給她,「為師這輩子,已經這樣了,可我不甘心,我的仇,我都沒法親自報,雲容就更不可能了。我把東西傳給你,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你。將來幫我去報仇。」
「弟子……將來不會讓她們好過。」
「花散和時雨,都不是善茬,我也不要你拿命去拼。」惠馨再次冷笑,「冰原試煉過後。不管我有沒有回來,你都要到中原去,結交她們的弟子。……殺不了兩個老的,拿小的開刀也行。」
「是!」
徒弟沒有任何遲疑的答應,總算讓惠馨真人好過一些,「花散最為虛偽。她的徒弟,應該也如她一般。倒是那個……時雨,心思不深,每每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她對我還有愧疚,你只要利用好她的這一點心思,接近她徒弟……或是那個盧悅……。」
雲夕心下一抖,花散和時雨害了師父,她可去報仇,甚至害她們的徒弟,她都不會眨一下眼。可是……可是盧悅與此事無關,她已經那樣慘了,再利用她和谷令則的關係,去害她的話……
不管她和谷令則的姐妹關係到底如何,那都是她們關起門來的事!
萬一因為自己橫插一槓,害了最為無辜的人,她於心何安?
「啊嚏!」
一個噴嚏打得重心失調,盧悅再次狠摔了一跌,雖然身上穿得多,可也好疼啊!
「你怎麼這麼笨啊?」
時雨恨鐵不成鋼,把她扶起來時,還滿是不解,「平時學東西也挺快啊,怎麼一到這裡,渾身骨著都是僵的?」
盧悅欲哭無淚,兩腿打顫,根本站都站不穩,怎麼可能,還能在冰面上穿著這什麼冰靴,滑動如飛啊?
「怎麼又抖了?」時雨氣得火冒三丈,「你怕什麼?老抖老抖的,我們能不能不想,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只要把這裡當成水面就行了,哪怕赤著腳呢,以你的水系高根值,也能在水面滑過來滑過去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
盧悅的手也跟著抖了起來,若不是時雨扶得及時,肯定還得摔。
「師伯,我真的不行了,我冷,我骨頭都要斷了。身上哪哪都疼!」
飈出的兩滴淚,還沒滑下來,就變成水滴形狀的小冰石頭,砸到冰面的時候,又摔成了好幾塊。
時雨撫額,真是毀盡了小丫頭,一直在她心裡的形象啊!
「行了行了,丟不丟人啊你,再掉金豆子,小心一會,風一來,把皮都要帶下來。」
「師伯,我不學這個,我又不出門,學這個有什麼用啊?」
盧悅因為身上抖的不得了,乾脆坐倒地上,自覺安全之後,連腦子都聰明了些,「您不是怕我惹事嗎?我不會滑雪,不會滑冰,不是正好,我就呆雪洞裡,哪也不去。」
時雨無語,這還真是個困她的好辦法。
誰能知道,那個學什麼像什麼,能舉一反三的好盧悅跑哪去了。
「……行!這可不是我不教你啊!怎麼能笨成這樣?教了兩天,連五步都劃不了,若不是我天天跟著你,還要以為,你被哪個妖魔鬼怪,給奪舍了呢。」
時雨一根長綾把盧悅捲住,拉住她,在冰面上由她坐著往回滑,「真不知道,當初你第一次上飛行靈器的時候,怎麼過來的。」
盧悅裝死,不會滑冰,不會滑雪,是因為上輩子當幡鬼的後遺症。她見到冰霧山,沒暈過去,就算不錯了。
實在是太冷了,尤其屁股那裡,寒氣上涌的厲害,「啊嚏!師伯,我冷!」
朽木不可雕也,時雨忍住想回頭打她的**,「萬一我有事,十年也來不了,你可怎麼辦呦?」
盧悅再次打了個抖,把圍脖緊緊,「那我肯定得凍成冰棍了。」
時雨氣得額角青筋直跳,聽這口氣,就是凍成冰棍,她也不學這滑冰滑雪。
這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嗎?
待要再罵吧,人家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真是……夠了。
聽到盧悅再次打了個噴嚏,時雨開恩,飛速滑動起來,飛綾飄起,把她帶到空中。
盧悅被一頭繫著,覺得她現在,就是一個風箏,在天上飄啊飄啊的,線另一邊的人,好像永遠也不知道,風越大,她越冷啊。
玩得那叫一個快活!
遠遠的,趕來的須磨,看到徒弟的慘樣子,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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