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傅昀一愣,悄無聲息的去看他,卻見他一臉的平靜跟坦然,這樣的他,卻是讓傅昀一下子不知該怎麼應對,失腿必定傷痛,再加上他素來高傲,她不想去揣測他的內心世界是怎麼樣的,但是那三年他肯定過的不容易。
「我說對了嗎,你是不是在擔心這個?」見她不說話,沈學霖便再次問道。
傅昀咬著筷子,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突然,沈學霖沉吟起來。
「其實什麼?」她好奇發問。
「其實我也有點害怕,不過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你說呢?」說著,沈學霖往傅昀的碗裡夾了一個雞腿。
「啊!我還以為你有什麼辦法呢!」傅昀看了眼碗裡的大雞腿,繼續戳著米飯。
沈學霖一邊咀嚼的米飯,卻是一邊搖頭,「沒有辦法。」
傅昀:「……」
……
回虞城被提上了行程,機票是兩人一起去訂的,也就是因為這次訂機票,傅昀才知曉「沈學霖」真的不再是「沈學霖」,他有了新的名字,一樣的「沈」,單名一個「生」字。
沈生!
他的身份證,他的護照,都是用了這個名字。
她好奇問他,「怎麼改名字了?」
他卻回,「生活需要,昀昀喜歡這個新名字嗎?」
她笑,沒回答。
沈生,重生的生。
相比較嶸城的陰雨纏綿,虞城的天氣卻是出奇的好,風和日麗,一派的陽光明媚,兩人下飛機後就直接去了傅家。出租車上,傅昀是一路的忐忑,她的忐忑,沈學霖卻是都瞧在了眼裡。
伸出手撫過她的手背,輕拍了兩下,想要表達什麼已然不用言語。
在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傅家。
因為在來之前,傅昀已經打過家裡電話,但是她並沒有道明這次突然回來的原因,傅母原本是高興的,女兒要回來了怎能不高興的,直到她看見她從正門裡走進來,滿臉笑意的時候,她的高興點已經到達了頂峰。
過了三年,她的寶貝女兒總算是走出來了。
但是,當她看見另外一個人後,那拿在手裡的碗卻是一滑,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碗瞬間的支離破碎。
傅母驚詫,怎麼會?
原本的全家團員,因為沈學霖的突然到來,便一下子打亂了,氣氛從原本的和諧變成了沉寂,傅爸坐於首位,傅容則是坐在他的一旁,而傅母亦沒有之前的輕鬆笑顏,連顧瞳也是流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客廳里靜得可怕!
在來的路上,傅昀還想著,或許是她想太多了,其實她爸媽是可以接受現在的沈學霖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她想的美好了。
怎麼辦?
突然,傅爸從沙發上起身,朝著沈學霖說道:「你跟我去書房。」
「好。」沈學霖禮貌應聲。
這樣子的老爸,傅昀還真沒瞧見過,就算是當年他得知了沈學霖的死訊,他的表現也是很鎮定,從沒像今天這樣——
此時,沈學霖亦是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來,他拿過一旁的拐杖,跟在了傅爸的後頭。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傅昀看見這樣的沈學霖突然覺得心裡一陣酸。
他明明可以不面對這樣的情況的。
就在嶸城,那樣也挺好的。
等傅爸跟沈學霖離開後,傅母就直接坐到了傅昀的身邊去,抬起手戳了下她的太陽穴,「你這丫頭,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說你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傅昀揉著有點發痛的腦門,「我沒什麼想法,只要你們祝福我們就可以了。」
聞言,傅母一下子就急了,「昀昀,媽媽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但是,現在的沈學霖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沈學霖,女人是想要被男人照顧的,難道以後你反過來照顧他不成?趁還清白,馬上分開……」
「老媽……」傅昀真是無語。
「你叫得再親都沒用,不要被什麼愛情沖昏了頭腦,一年兩年或許你們的婚姻不會有問題,但是十年,十五年以後呢。在婚姻里,不是只有愛情的,還有其他亂七糟的瑣事,你們會有爭執,會吵鬧,沒了那層神秘感,你或許還會發現其實……真的沒那麼愛那個男人,對於沈學霖的遭遇媽媽也表示同情,但是昀昀……你也要理解媽媽現在的心裡,沒有一個母親會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嫁給一個……」說到這,傅母哽咽,已經說不下去了。
她的女兒可是千金小姐,傅家在虞城雖然不是隻手遮天,但是腳一跺也能讓整個虞城震盪一下。
傅家的女兒自然也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她知道她這種想法有點自私,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她就是捨不得。
「大哥……」此時,傅昀便是看向了傅容,更是流露出了期待的眼神,「大哥,你會祝福我們的,對不對?」
傅容卻是沒有吭聲,更是一下子沉默了。
隨即,傅昀又看向了顧瞳,「大嫂……你肯定是站在我這邊的,你一直都是站在我這邊的啊,現在肯定也是的……對吧?」
「抱歉……昀昀,這次我覺得媽說的也有點道理,但是我完全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是愛情也好,是感動也罷,他現在這樣回來了,你肯定會義無反顧的想要跟他在一起,但是等這股勁過了,或許你也會後悔……你再好好想想。」
顧瞳剛說完,傅昀就一下子從沙發上竄了起來,她激動地說道:「就算是他不回來,我也不可能再跟任何人在一起。世界上就只有一個沈學霖,我愛的也只是沈學霖,不是因為感動,不是因為愧疚,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就這麼簡單而已……」
她知道她這樣說任性了,就這麼任性一回吧!
有些事總要去爭取的,不是嗎?
只是她剛說完,那激動的情緒還沒下去,就聽見極其和諧的一幕閃現在了那樓梯口。
「小沈,以後昀昀就拜託你了,她雖然三十二歲了,但是那心性還是二十五六,還是那句話,以後你要多擔待。」
「哪裡,其實昀昀很懂事。」
「哈哈哈……你可別千萬別慣著她,該說的時候還是要說。」
「嗯,好,我會的。」
「答應我的事可千萬要記得。」
「嗯,好,記下了。」
客廳里,眾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越來越近的兩人,傅母看了眼顧瞳,顧瞳又看了眼傅容,傅容卻是把玩著手裡的魔方,雙手一攤。
傅昀更是一定,她眸光閃躲,剛才她說的那麼大聲,不知道沈學霖有沒有聽到?
囧!
她這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表白,為什麼她瞬間覺得好窘。
雖然上次她已經對他表白過了,但是畢竟沒提過「愛」字,現在是……
因為還要去沈家,所以沈學霖跟傅昀兩人並未留在傅家,又是簡單寒暄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在兩人離開後,傅母直接朝著傅爸發難,「你個老頭子,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親生女兒把火坑裡推,你沒看見他的腿……他的腿……」
「我又沒瞎,我當然看見了,之前你那麼稀罕人家,現在看見人家殘缺,怎麼……你就不認這個女婿了?」傅爸亦是回得理直氣壯。
「我不是不認,只是不想昀昀以後受苦。」傅母頹然說道。
「你覺得他愛了我們女兒整整六年的時間,他會捨得我們女兒受苦,如果我們現在不同意,昀昀才會受苦。」說到這,傅爸更是嘆息一聲,繼而又道:「年輕人自然有年輕人的過法,不要把你的老思想加注在他們身上,能活著回來是好事,我們應該高興,要不然昀昀還真有可能孤獨終老。」
那樣的經歷,還能活著回來,那是需要多大的信念支撐——
聽到傅爸嘴裡說六年,其他三人亦是驚訝。
怎麼會是六年,好像怎麼算都不是六年啊!
「最多五年啊!」顧瞳眨巴了下雙眼,掰著手指頭算了下,他們相親是在五年前,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還是她聯繫的呢,她不會記錯。
傅爸卻是笑了笑,「在他們相親前,沈學霖就盯上昀昀了。」
顧瞳:「……」
傅容:「……」
傅母:「……」
真是夠腹黑的!
……
在離開傅家後,在去沈家的路上,傅昀便是一路的喋喋不休,就像是一隻麻雀一樣,她的話無非就是這麼幾句。
「沈學霖,我爸跟你到底說了什麼?」
「沈學霖,你是怎麼說服我爸的?」
「沈學霖,你不是沒有辦法嗎,你是騙我的嗎?」
「沈學霖,你倒是說句話啊,還有你答應我爸什麼事了?」
「……」
她攬著他的手臂,搖啊搖的,自己都快被搖暈了,他都沒回答半個字,他一路看著窗外的風景,好像是故意將她晾在了一邊,然後她就開始生悶氣。
突然間,他又出聲了,他叫了聲,「昀昀——」
她激動的應聲,臉湊過去,等他的答案。
他轉頭,目光灼然的看著她,「把在你家說的那段話再說一遍,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