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大半月沒有來見過他,安舒窈上了藥後總想再賴這一會兒,哪怕多看他幾眼也是好的,韓祺大抵瞧出她的心思,只覺得他們兩個人倒也不是兩情相悅嘛,那麼他又怎麼會覺得自己已毫無機會了呢。
思索到這一點兒後,韓祺的心裡多少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他起身拿起車鑰匙,主動對舒窈說:「你腳不方便,我送你回家吧,而顏城還要上班,是吧?」
韓祺說著轉過頭看向顏城,那意思擺明了的,韓祺那麼認真又主動,顏城怎會拂了他的面子。
「也好。」片刻,顏城靜靜吐出兩個字來,替舒窈做了決定。
安舒窈有幾千幾萬個不願意讓韓祺送她回家,或許這是她曾經想要得到的,可畢竟是曾經啊,曾經的心意又怎麼能夠代表現在呢。
「顏城……」不知道是不是不情願還是怕他會誤會,許是兩種成分都有,舒窈小心翼翼喚著顏城的名字,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顏醫生。
女孩子的嗓音軟軟的嫩嫩的,聽的顏城心上不禁一柔,看著她望向自己的目光,難得也放輕了語氣對她說:「聽話,先讓韓祺送你回去。」
這一句猛地聽來仿佛並沒有什麼,可於舒窈卻已是極大的恩惠了般,他沒有出口傷人,連神情也比前幾次要來的緩和,而他話中的意思是不是就代表,之後的他……不會再拒絕她了呢?
顏城的話,安舒窈自然是聽的,像是看到了希望般,在她被韓祺攙扶著走時,一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醫院樓下,韓祺的車子平穩的滑出去,車廂里放著輕柔慢調的純音樂,偶爾還有一兩句他這幾年來關懷的話語,舒窈平靜應對,倒也不覺得有多尷尬,應該是現在對他沒有了感情,所以格外坦然。
韓祺開車很穩,漸漸地舒窈就昏昏欲睡起來,一直到了小區樓下,她見韓祺率先下車欲將她抱下來,才連忙制止:「不用了韓祺,我可以自己上去,樓上我家人都在,可能……不合適請你上去。」
她的話如此直白,韓祺有點兒傷自尊,他胸口突然發著悶,帶著幾分不甘,畢竟在他走的這幾年裡,他是沒將她忘掉的,也一直默默地送著自己的關懷,誰成想回來後小姑娘的心裡已全然沒有他了。
「我有哪裡不如顏城,畢竟你也曾經喜歡過我。」大正午的陽光很毒,韓祺就站在車外壓低了聲音問她,舒窈一呆不知所措了起來。
「曾經……不是你拒絕我的嗎?」她再笨也看出了韓祺今天的意思,很不能理解。
安舒窈的反問雖然笨笨的,卻是大實話,曾經的確是韓祺的拒絕兩個人才沒有機會走到一起,可是韓祺在國外這幾年都不曾後悔過,怎麼今兒才一見她,就突然後悔了呢。
如果那時候他不走,如今也沒顏城什麼事了吧?韓祺私心裡這麼想,不死心又問:「不提以前,我只問現在,他顏城除了長相更風流些之外,我哪裡又不如他了?」
「他哪裡長相風流了?你別胡說。」不滿意韓祺對心上人的評價,舒窈立即出言袒護。
安舒窈越是護著顏城,韓祺越不舒服,到底曾經是同學,舒窈又喜歡過他,韓祺最後只能拿年齡這事來找點尊嚴了。
「我比顏城年輕,你跟他在一起,我擔心他會欺負你。」
兜兜轉轉,韓祺是什麼樣的意思舒窈領會了,她還坐在車裡,雙手揪著安全帶玩兒,嘴裡幽幽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但是我知道,我現在對他,跟曾經對你的感情不一樣。」
具體有什麼地方不一樣,舒窈說不上來,那時候被韓祺拒絕,她雖鬱悶可也只是一段時間,即便後來她被診斷有異性恐懼症,可歸根結底也不是因為韓祺導致的。現在遇上顏城,一而再的失敗她都沒有打算就此放棄,總覺得為了喜歡的人,付出再多都不嫌多。
韓祺到底沒能送安舒窈上樓,他站在小區樓下沉思良久,最後開著車絕塵而去,直奔醫院。
摔一跤雖然有幸得顏城親自照拂一二,可隨後的不便也是接踵而來的,至少在她腳踝完全康復之前,每天跑步是萬萬不能了。
安舒窈一瘸一拐回到家時,安母看到她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扶她坐下:「怎麼了你這又是?」
自家閨女一大早就穿著一身運動服出去,她也沒過問,大半天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這會兒到家又是負了傷的,怎麼就意外那麼多了。
「跑步摔的,不過一想到這些都是為了顏醫生,就覺得連受傷也是件特別幸福的事了。」舒窈甜蜜蜜的說,她臉上的神情安母從未見過,當時她心裡就知道了,丫頭這一次是動真感情了。
韓祺驅車到醫院時,醫院剛下班,顏城早知道他會再回來,已經在辦公室里等著了。韓祺剛從國外回來,他總要表示表示的,等到了人就一起去喝酒,韓祺酒過三巡脫口第一句話便是:「顏城,你雖然是我哥們兒,但是情場如戰場,我要跟你公平競爭安舒窈。」
顏城其實也沒想到韓祺喜歡的人就是舒窈,他略思考了一下,點頭同意了這條件。
「我答應,你想怎麼對她表示就怎麼表示,只是一點兒,如果她最後無法重新喜歡上你,你不能用手段跟心思來對付她。」
顏城在答應他的同時增添了附加條款,而正是這樣的一句話,讓心思敏捷的韓祺微微悟出了分毫真相。
根據他的了解,但凡是顏城不在乎的人,必然不會張口多說一句無用的話,而今天他肯為了舒窈把話說到這份上,看來舒窈在他心裡,並不是一點兒位置都沒有。
考慮著顏城也許同樣喜歡著舒窈,韓祺愈發覺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他覺得要先下手為強,可是一邊是喜歡的女孩子,一邊是多年的好哥們,太過卑鄙的身段是不能的,頂多說一說顏城的壞話,或者讓舒窈知難而退。
安舒窈的腳需要在家休息一個星期,雖然不能劇烈舉動,可慢慢走路卻是不難,而自從韓祺出現後,舒窈就發現他時不時的聯繫她不說,還幾乎每天將車子招搖的停下她家樓下,弄得安母都懷疑了。
「閨女,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剛才下樓,見樓下有個男人,看著挺像韓祺。」
安母記性好,那個韓祺從前她意外見過一面居然過目不忘,舒窈沒想到,可既然被戳破,她也不隱瞞:「就是韓祺,他從美國回來了,而且一見我就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安舒窈說的頗苦惱,安母也深知女兒如今的心思放在誰的身上,還是忍不住打趣:「那不正好,他曾經拒絕你,現在他回來了又對你有意思,你答應不就完了?難得肯有人主動追你」
「媽……」舒窈聞言無力的喊出一聲,這是不可能的事嘛。
舒窈趕走了安母,她緩緩踱步到窗邊趴著看,見韓祺等了兩個小時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看來不去會會他,他是打定主意要定在哪兒了。
終於見到舒窈時,韓祺就知道「只要功夫深,鐵柱也能磨成針」這句名言的真理了,他露出一口白牙猶自笑的燦爛,艷陽映在他頭頂上,襯得那一張臉格外陽光散發著英氣。
「昨天不是才來過嗎?你回來後難道沒有工作?怎麼常常有時間往這跑。」舒窈能察覺到她的用心,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有不忍,因為她不能回報他什麼,生怕日後對他有所虧欠。
喜歡的女孩子如今不愛見他這個韓祺知道,所以他也不說別的,只挑舒窈感興趣的話題問:「你不是喜歡顏城?那要不要聽一聽他在美國的事。」
韓祺必須承認,自己話音剛落,他就很清楚的看到舒窈的眼神亮了起來,頓時兩話不說鑽進他車裡。
「開車吧!」男神的事?她當然要知道!
韓祺將人帶去了自家酒店,點了一桌子美食招待舒窈的胃,可明顯這些都無法賄賂安舒窈,她坐在椅子上兩手托著下巴等,實在等的不耐心了就張口催:「韓祺快說,顏醫生在美國的事都是什麼?」
打定了主意要說好哥們的壞話,韓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禽獸不如,笑嘻嘻的先給舒窈斟了杯茶才娓娓道來:「你知道你心目中的男神有怪癖嗎?比如……不能與人同睡一張床。」
韓祺說罷停頓,故意掉了一下舒窈的胃口才接著道:「有一次我在顏城那裡喝醉酒後躺在他床上休息,可醒來後發現自己睡在地上,而房間裡的床……直接不見了。」
韓祺自認為說出了最重要的一點兒,潔癖那麼重的男人,根本不適合有女朋友,舒窈若真跟了他,得吃多少苦啊!說不定就連結婚了也會被趕到沙發上去睡吧?
韓祺正得意等著舒窈為此改變心意,不料耳邊忽然就聽到她的爆笑聲,他回神見她捂著肚子附在桌前,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嘴裡還斷斷續續說:「不愧……不愧是我男神,真可愛……太可愛……可愛死了,直接把睡著的人扔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
安舒窈笑的猖狂,韓祺慢慢皺起眉頭,他費解地望著舒窈,心想這丫頭是不是放錯了重點?事情的重點不是他最後被扔在了地上,而是……而是顏城這個男人心理有問題!
「怎麼辦……更加喜歡我的男神了。」笑夠了一陣,舒窈直起身子對著韓祺苦惱說道。
沒有答安舒窈的話,韓祺十分鬱悶,他明眼看著舒窈那份喜愛到了極點的神情頗為煩躁,用手扒了扒頭髮後他清醒的提醒自己一件事實。
沒有達到目的不說,反而還倒幫了顏城一把,失策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