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司徒府
「王伯父,求求你讓我見我爹一面,只要見一面就行了…」
王允坐在竹蓆之上,手中端著茶杯,細細的品著香茗。而在王允身前,一名女子跪伏於地,哭哭的哀求著。
只見這名女子身著淡綠衣裙,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然而,此刻的她雙眸噙著淚水,梨花帶雨的面容,看得人心疼。相信任何一個男子看到她此刻傷心欲絕的表情,都不會無視。
可惜,這女子跟前的王允,似乎覺得茶杯中的香茗都比她有吸引力,絲毫不為所動。
片刻之後,王允終於放下茶杯,雙手探出虛扶女子,柔聲解釋道:「昭姬侄女,並非是伯父不想幫你,是伯父真的無能為力。董賊乃是國賊,除去董賊,是國之幸事,伯喈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為其痛哭,引得百姓憤怒,皆要重懲伯喈,否則難以安定民心。我與伯喈乃是多年好友,又怎會見他受難?倘若有辦法,伯父肯定會幫助伯喈的。唉!」
沒錯,在王允面前的女子正是蔡邕的長女蔡琰蔡昭姬。
當日從河東衛家返回長安之後,卻是驚聞自己的父親被打入大牢,這對蔡琰而言,無異於一個驚天炸雷。也虧得蔡琰心志堅定,發生這樣的事,也沒有慌亂。先是安慰府中下人,隨後蔡琰找尋父親好友詢問,得知事情原委,雖然覺得父親有點恩義過頭,董卓當初是脅迫蔡邕為其效力,如今死了,又何須替他哭悼?不過,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而且父親為人重恩義,也並非是什麼壞事。於是,蔡琰四處找父親的好友求情。
然而,父親的好友大多都表示無能為力,畢竟蔡邕的事長安內有許多百姓看著,要是不給百姓一個交代,卻是說不過去。他們作為蔡邕的好友,自然能理解蔡邕的為人。可惜,他們的能力不夠,幫不了蔡邕。還有一些蔡邕的好友,則避而不見,免得被人覺得是董卓的同黨。
蔡琰心灰意冷之時,終於有父親的好友指點他,如今長安內的大權被司徒王允掌控,只要王允鬆口,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於是,蔡琰今日這才來到王允府中求情。
聽得王允如此說法,蔡琰卻是辯解到:「古時伯牙撫琴,得遇知音鍾子期,在鍾子期死後破琴絕弦,終身不再彈琴。董賊雖為國賊,卻對我爹有恩情,在道義上說,我爹為其哭悼一程,乃是我爹仁義,並非說明他是董卓一黨。」
「昭姬侄女,伯父與伯喈多年好友,怎會不知他為人?奈何百姓們不是這樣認為,長安城內諸多學子都上書要嚴懲伯喈。如今伯父是有心無力啊!」
其實,學子又不是沒有腦子的憤青,他們讀的是孔孟之道,都能理解蔡邕的做法。至於百姓,在他們眼中,蔡邕是名揚海內的大儒,又怎麼會是董卓一黨?只不過一些嫉妒蔡邕的官員,暗中找人鬧事,要嚴懲蔡邕。如今到了王允口中,卻是變成了大部分的百姓都不滿蔡邕的行為,顯然是在誇大事實。
蔡琰不知百姓們的看法,因此也不清楚王允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如今她只想先見自己的父親一面,因此再次央求道:「伯父,我如今只希望能見我爹一面,還望伯父能成全。」
王允故作為難的皺起眉頭,猶豫道:「昭姬侄女,原本你要見伯喈一面,並非什麼難事。然而如今因為百姓們把事情鬧大了,天子都知道伯喈的事情。侄女你也知道,天子先前被董賊掌控,飽經摧殘,如今對於跟董賊有瓜葛的人都極為嚴厲。因此,天子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與伯喈接觸,擇日審判。不過侄女你放心,身為兒女,想要見自己的父母一面是天經地義的事,伯父上朝之後便會向天子求情,定要讓你們父女二人見面。待有消息之後,再通知於你,如何?」
蔡琰盈盈行了一禮,秀眸通紅,嘶聲道:「侄女先謝過伯父,待此事過後,侄女定會重謝伯父。」
談話到此,蔡琰繼續留在王允府中也沒用,行了一禮之後,便離去。
王允望著蔡琰那玲瓏有致的身子,眼中閃過一絲火熱,王允和府中多名義女都發生過關係,對於蔡琰這般的美人,自然也是極為垂涎的。不過,現在的蔡琰還不是在最絕望的時候,他若是表現出自己的想法,肯定會被蔡琰唾棄。等到解決了蔡邕,當蔡琰身處最無助的時候,他再出手幫助蔡琰,到時候蔡琰豈不是成為他的禁臠。
想到這裡,王允心頭又是一片火熱,當即朝門外喊道:「來人,喚彤兒到我房中,我有要事與她商議。」
不說王允和自己的義女發生何等污穢不堪的齷蹉事,蔡琰走出司徒府卻是一陣茫然,雖然天空還是那麼的藍,在蔡琰的眼中卻是一片灰白。
蔡琰是個才女,又不是深處閨中的無知少女。在這次剷除董卓的事件之中,王允當居首功,無人可比,可以說如今的長安完全在王允的掌控之中。只要王允肯答應,蔡琰想見蔡邕一面,又何須天子點頭。雖然王允表現的很有長輩風範,但是,蔡琰還是從王允的眼中看到那無意間掠過的赤*裸*裸的占有欲。早在洛陽的時候,城中就有傳聞王允**,與他的義女發生關係。如今看來,這個傳聞卻是真的。
只是她的父親身陷牢獄之中,若是走投無路之下,她或許只有委身王允。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麼辦法?
陡然之間,腦海之中閃現過一道身影,曾經和他約定將自己的父親從董賊手中救出。可是,遠在渤海的他是否又知道,董賊已經被除去,她的父親還是沒能逃過一劫。此刻的蔡琰,顯的是如此的無助,讓人憐惜。
「賣切糕嘍,正宗的西域切糕,不買不要緊,可以過來嘗一嘗。」
「嘭!」
茫然前進的蔡琰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撞到了什麼,等到她精神回過來之時,卻是看到身前五名穿著西域服飾的男子,正一臉怒火的望著她。
「姑娘,你是怎麼走路的,就這樣子把我們的切糕給撞翻了,你要賠償。」
一名戴著西域帽子,臉上扎著鬍鬚的男子,惡狠狠的向蔡琰吼道。
「對不起,對不起!」
蔡琰連連道歉,剛才因為想著父親的事,沒有注意前方,以致於撞到對方。因此,蔡琰歉聲說道:「你們的損失我會賠償,不知這切糕價值幾何?」
「嘿嘿!」
那最先說話的男子一臉狠色,陰沉道:「賠償?你賠得起嗎?你知道這一車切糕價值多少?至少黃金千兩,看你的樣子也是賠不起,我們到官府說理去。」
「啊!」
即使因為父親的事感到心煩意亂,此刻聽到男子說的價值,蔡琰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這切糕為何物,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也不知價值多少。可是看五名男子那好似殺父仇人般的眼神,或許還真的如他們所說可價值黃金千兩。
雖然董卓殘暴,但是在長安城中行商的西域商人,即使知道他們很富有,董卓也沒有下手。而且,即使想要對這些西域商人下手,他麾下的謀士也會勸諫。想要發展勢力,商人是必不可少的,若是對這些商人下毒手,還會有誰到你的地盤經商,沒有錢財,如何養得起士兵,如何打造兵甲?故此,在戰爭開啟之時,只要不是腦殘,都不會無故對商人下手。除非他們經營的是兵器、鎧甲等違禁物品,因此,即使長安在董卓的統治之下,西域的商人還是時常有往來。
雖然知道對方的物品價值很高,蔡琰也沒想過要推卸責任,因此她低聲央求道:「各位大哥,小女子如今身上並沒有這麼多錢財,你們可否將住處告知於我,待我湊夠錢財,再歸還你們,可否?」
「哼!」
另一名臉色白淨,身子肥胖的西域商人冷哼一聲,譏笑道:「到時候再還給我們,怕你早就跑了。不用多說,我們還是到官府去讓官老爺給我們評評理。」
蔡琰著急了,她現在忙著處理父親的事,哪還有空去官府,說不定還因此給自己的父親惹來麻煩。想了片刻,蔡琰咬牙,無奈道:「既然各位大哥不相信小女子,可否請幾位大哥隨我到府中取錢?」
五人眼神在空氣之中交流片刻,最後終於點頭應允。
黃金千兩雖多,但是蔡邕還是有不少珍藏的寶貴物品,可以用這些物品先解決他們五人再說。如今蔡邕身陷牢中,蔡琰不想再惹出其他的事。
蔡邕雖然名望極高,但是家中的僕人並不多,也就一名自小跟隨蔡邕的老管家,還有一名就是照顧蔡琰妹妹的老媽子。當初蔡邕逃難吳地之時,與吳地的一名士族女子成婚,在生下蔡琰的妹妹之後,那女子便病故。蔡邕在吳地的時候,與南陽太守羊續交情頗深,本欲將小女兒放在羊家撫養,奈何小女兒似乎知道父親要離去,哭的哀慟異常,蔡邕只好將其帶在身邊。
蔡琰將五人請到客廳,便要去取來珍寶賠償五人。突然,蔡琰聽得身後傳來呼聲,轉頭望去,卻是見五人單膝跪地,神情恭敬。
「你們這是…」
蔡琰一臉驚訝的望向五人,貌似欠錢的是她,而不是對方,他們這樣做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