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和張紹請姜維做出決斷,姜維倒也沒有推辭。
他對倆人說道:「我軍攜帶地雷不少,太子在白渠北岸使用多半,只餘下少部分還可使用。我想把這些地雷都給討來,只要有了地雷,匈奴右谷蠡王與城內的劉猛相互策應的可能也小了不少。」
「太子要的是右谷蠡王出現在雲城附近。」陸遜說道:「至少需要讓城裡的匈奴人看到他的大軍,到那時才允許我們把他擊破。倘若給他擊破的太早,只怕太子也會心不爽快。」
「我並沒有說不讓雲城內的匈奴人看到右谷蠡王的兵馬。」姜維回道:「不知兩位有沒有發現在雲東北有五座彼此相連的山峰?」
陸遜和張紹相互看了一眼,張紹說道:「那五座山峰彼此相連,成了雲與別處的一道屏障。五座山峰俊秀非常,曾被人稱為『五峰疊翠』。倘若我們可以利用這五座山峰,阻擋右谷蠡王將是手到擒來。」
「利用五座山峰阻擋右谷蠡王?」陸遜微微皺起眉頭,向姜維問道:「敢問伯約打算怎樣做到?」
「想要做到其實不難。」姜維回道:「右谷蠡王趕來雲,必定會從山峰之間穿行。五座山峰之間有著四處山谷。我們只需要在其四處假意弄些動作,讓匈奴人以為在那些地方有著埋伏,不敢再從那裡穿行而過,這一戰多半也成了。」
「伯約說的五座山峰確實是個阻擊匈奴人的好地方。」陸遜說道:「可是那裡距雲城並不是很近。即便我軍成功阻截了右谷蠡王,城裡的匈奴人也不一定能夠看到……」
「他們當然能夠看到。」姜維回道:「我們阻截右谷蠡王的地方雖然離雲城不近,城裡的匈奴人也看不到前來馳援的右谷蠡王。可我們卻能讓他們不斷的得到右谷蠡王趕來的消息。」
「伯約的意思是……」陡然明白了姜維的意思,陸遜眉頭微微一皺:「這麼做怕是會有些不妥……」
「伯言認為哪裡不妥,還請明言。」姜維請他把話說明白一些。
陸遜說道:「雲城內的匈奴人知道右谷蠡王前來馳援,唯一的途徑是出入城池的斥候。為了讓他們能夠得到消息,我們只能任由城內出來的斥候與前來馳援的右谷蠡王聯絡。城裡、城外相互傳遞消息,守城的匈奴人知道援兵來了,將會殊死一戰,太子攻城可沒有那麼容易。要知道,太子是想通過擊破右谷蠡王所部,讓守城的匈奴人明白,他們沒了外援,堅守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
「我當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姜維回道:「正因為明白,所以我才會想到這個主意。只要雲城與右谷蠡王之間有著斥候往來傳遞消息,守城的匈奴人必定士氣如虹,太子當然不會輕易下達攻城的命令……」
姜維說到這離,陸遜徹底的明白了,與其說姜維是要通過儘快擊破匈奴右谷蠡王達成曹恆下達的軍令,還不如說他其實是在與曹恆搶時間。
守城的匈奴人士氣一天沒有低落,曹恆一天不會輕易下達攻城的命令。
命令沒有下達,攻城之戰不可能展開,姜維等人也有充足的時間對付右谷蠡王。
「其實兩位也很清楚。」陸遜明白了見他的意思,姜維見張紹還有些茫然,對倆人說道:「此戰我們最大的對手並不是匈奴人,而是打算領軍攻破雲城的太子。太子過早擊破雲城,我們阻截右谷蠡王將再沒有任何意義。想要在太子擊破雲城之前把右谷蠡王擊破,唯一的辦法是先把太子攻城的進度拖住,然後再想法子從容應對前來馳援城內匈奴人的右谷蠡王。」
「姜將軍說的確實是沒錯,可太子又怎麼坑依循我們的進度決定打不打雲。」張紹問道:「萬一太子下達了嚴令我軍即刻擊破右谷蠡王,並且還需要讓城內匈奴親眼見證的命令,姜將軍認為還有沒有轉圜的可能?」
「倘若太子下達了那樣的命令,根本不可能再有轉圜的餘地。」姜維回道:「不過我料定太子不會那樣做,他頂多只會派出人手攔截往來於雲城和右谷蠡王所部的匈奴斥候。我們不加以攔截,匈奴斥候成功穿行於兩支人馬之間的可能也越大。太子越是派出攔截的人手眾多,越是會讓城裡的匈奴人明白,確實是有援兵來到了附近,無形也是幫著我們把軍令給完成了。」
「要是太子知道伯約有這樣的盤算,他應該會覺著十分不爽。」陸遜搖頭說道:「伯約做這樣的謀劃,還是考慮的周祥一些才好……」
「除了這個法子,你倆還有別的辦法?」姜維並沒有試圖說服倆人,只是向他們問了一句。
陸遜和張紹被問的愣了一愣,倆人彼此看了一下對方,一同對姜維說道:「依著姜將軍!」
「太子把阻截匈奴右谷蠡王的任務交給了我們,兩位既然信得過我,讓我拿定主意,我也有一些事情請兩位務必盡心盡力加以協助。」姜維說道:「稍後我會再去求見太子,還請兩位將軍敦促將士們早做準備,等我見了太子回來,也到了該出發的時候。」
「姜將軍放心好了。」陸遜和張紹齊聲說道:「我倆這去讓將士們做好出征的準備。」
承擔了做出決斷的眾任,姜維給陸遜和張紹分別指派了任務。
仨人結束商討,姜維前去求見曹恆,陸遜和張紹則去軍冬苑將士準備出征。
曹恆站在軍營邊緣,眺望著不是太遠的雲城牆。
他和曹毅正商量著下令炮兵集向那裡轟擊,一名衛士來到他身後:「啟稟太子,姜將軍求見。」
軍將軍,只有姜維一人姓姜,只要說出是位將軍求見,曹恆立刻想到了他。
「請伯約過來說話。」曹恆很是平淡的向衛士吩咐了一句。
衛士告退離去,片刻之後領著姜維來到曹恆的面前。
躬身向曹恆行了個大禮,姜維說道:「阻截匈奴右谷蠡王的重任,我願一力承擔,只是還有件事情需要太子幫襯,否則我很難保證能把右谷蠡王所部擊退,而且還讓城裡的守軍準確無誤的得到相關消息。」
「有什麼話只管說是。」姜維去而復返,曹恆知道,他這會過來,一定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商量。
衛士向姜維傳達曹恆答應相見的消息去了,曹毅向曹恆問了一句:「姜伯約先前已經離去,這會怎麼又回來了?」
「他一定是來向我討要好處的。」曹恆微微一笑,對曹毅說道:「我給他出了個難題,他當然不可能不向我提出一些條件。我已料到他有什麼判斷,不過是請他過來印證一下罷了。」
「皇兄認為姜伯約去而復返是有什麼意圖?」曹毅追問了一句。
「地雷、大炮不必可少。」曹恆說道:「他甚至希望我能放過往來於雲與右谷蠡王所部之間的敵人斥候。」
「放過匈奴人的斥候?」曹毅錯愕的說道:「倘若是這樣,皇兄攻城豈不是要被他節制?」
「節制倒不至於,只不過是攻打的不太爽快罷了。」曹恆嘴角露出一抹不怎麼在意的笑容,對曹毅說道:「我給他們的時間不多,命令下達的也是十分倉促。姜伯約等人面對的也不是一支小股匈奴,而是數萬匈奴精銳。他能不把匈奴人當成真正的對手,反倒和我計較起攻城的進度,也算是用了心思。」
「心思都耗費在皇兄身,倘若此事被他得逞,以後皇兄下令,豈不是毫無威望可言?」曹毅微微皺起眉頭,對曹恆說道:「皇兄,我覺著這件事絕對不能任由姜伯約胡來。他要地雷或者大炮都可以給,唯獨不能的答應他,允許匈奴斥候在我軍眼皮底下往來縱橫……」
「我當然明白這些,所以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匈奴斥候。」曹恆回道:「至於城裡的匈奴能不能得到城外送去的消息,那要看匈奴斥候的本事,而不是在於我們會不會故意放他們進城。」
從曹恆所說的話里,曹毅並沒有聽出對姜維的不滿,心裡不免有些疑惑:「皇兄既是看出了姜伯約的打算,還這麼縱容他,難不成是要成全他?」
「自從我軍來到雲,戰局其實已經明朗。」曹恆回道:「我軍攻打雲城,匈奴左右谷蠡王前來馳援,只要把援兵擊破,這一戰匈奴人則是敗了。我給姜伯約等人下了這道命令,與其說是要他們獨力決斷戰事走向,還不如說是給他們的一場歷練,讓他們能夠明白,從今往後在我身邊,還是得多一些主意才好。姜伯約去而復返,看似打算向我提出條件,其實也是他們明白了我的意圖。敢於相處這樣的主意,恰恰說明了他懂得我的心意,以後再不會像先前那樣任何事情都依賴我做出決斷。」
曹毅微微皺著眉頭。
他好像聽明白了曹恆說的這些,卻又不是太明白其的深意。
要是照著曹恆說的那樣,攻打雲城擊破匈奴,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場必勝的遊戲。
至於派出姜維等人攔截右谷蠡王,也不過是這場遊戲附帶著想要達到的目的而已……
滿心疑惑,曹毅沒有吭聲,衛士引領著姜維來到他和曹恆身旁。
到了倆人身旁,姜維躬身一禮:「見過太子,見過二皇子。」
曹恆望著雲城沒有應聲,曹毅向姜維問了一句:「伯約將軍去而復返,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給忘記了?」
「二皇子說的沒錯,我正是有要緊的事情給忘記了。」姜維毫不避諱的回道:「我來求見太子,其實是想請太子允准,擺剩下的地雷調撥給我。另外再給我十門山炮,有了這些,我們才有十成的把握擊破匈奴右谷蠡王。」
「沒有這些,你們應該也有十成的把握擊破右谷蠡王。」曹恆轉過身面朝姜維,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伯約來見我,討要地雷和山炮還在其次,最想讓我答應的,應該是放任匈奴斥候在雲城與右谷蠡王所部之間順暢往來。」
心思被曹恆給戳穿,姜維低著頭回道:「倘若太子能夠允准,當然是再好不過……」
「任由匈奴人的斥候在兩者之間往來穿行,我確實是沒辦法做到。」曹恆說道:「我會令人竭盡全力攔截他們的斥候,至於會不會有落之魚,我確實沒辦法給伯約保證。這次軍令雖然下的突然,只因我相信伯約與伯言、張紹必定可以想出既能擊破右谷蠡王,又能讓城內匈奴得道他們不可能再有援兵的法子。」
「軍令確實得到的倉促。」姜維回道:「不過太子要求我們做的,我們一定竭盡全力達成。只是太子再施以援手,此次擊破右谷蠡王則會更加得心應手。」
「可我要的是你們並不能得心應手。」曹恆嘿嘿一笑,對姜維說道:「你們都是智將,向來擅長運籌帷幄。既是智將,擊破匈奴人的法子當然會有。我要是從施以援手,豈不是不相信你們的本事?」
從曹恆所說的話和他臉的笑容,姜維看出他絕對不可能在放任匈奴斥候往來這件事給予方便,於是說道:「既然太子信得過我們,還請分撥地雷與山炮,我們必定會達成太子意願。」
「來人。」曹恆也不多說,向一旁喊了一聲。
有名衛士前,躬身等待他下達命令。
看向那名衛士,曹恆說道:「你去傳我軍令,把軍剩餘的地雷全都分撥給姜將軍,另外再分派十門山炮給他。」
衛士告退,傳達命令去了。
再次看向姜維,曹恆臉依舊帶著笑容問了一句:「伯約向我討要的這些,我是一樣不少全都答應了,不知擊破匈奴右谷蠡王,究竟需要多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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