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同神色慌張的衝進了龍昭的辦公室:「昭哥,咱們的人在東大跟學生幹起來了,驚動了片警。張處長打來電話,要,要您親自過去處理一下!」
龍昭放下了手裡的文件,捏了捏眉心。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起事件了。看樣子警察局最近是盯死了他們龍潭了。
龍昭,北方最大的家族企業龍潭實業的現任當家人。七歲那年母親跟父親的手下跑了,從此就活在父親仇恨性的暴虐之下,不知不覺已經二十年了。二十年來,他的性情被磨礪的敏感多疑,陰冷狠毒。龍潭上上下下,沒有不忌憚這位不受父親待見的年輕少主的。
龍潭是幫派世家,清代從押鏢起家,經歷了時代的洗禮,慢慢發展成北方最有勢力的軍工企業。因為跟政府及軍隊之間有跟密切的業務往來,所以公檢法軍都對龍潭禮讓三分。龍潭遵從家族生意不許外人干預的家訓,發展到如此規模,既沒有融資上市,更拒絕了政府伸出的橄欖枝。在北方,龍潭實業是一個傳奇,更是人人趨之若鶩的發展平台。龍潭管理森嚴有序,待遇優厚,對待員工有情有義,口碑極盛。能在龍潭謀一份差事,一直被當做一件光耀門楣的事。
對待父親,龍昭的感情非常複雜。他恨他,恨他把對母親的仇恨全部發泄在自己身上。可是,想到父親的傷痛,他的心又心軟了下來。就當替母親還債了吧!這個牽強的理由,支撐著龍昭度過了一段又一段黑暗的歲月。
隨著父親的身體日益蒼老,龍昭更是斷了逃離的念想。他一直幻想著有朝一日,能盼來父親的釋懷和愛。可是沒有想到,父親在他17歲那年,帶回來一個7歲的孩子,從此父愛大發,對那個孩子寵愛有加。強烈的對比,讓龍昭的心徹底絕望。性情也變得越來越陰鬱冷厲,喜怒無常,令人畏懼。
後來,那個孩子找到原生家庭離開了龍潭,龍嘯天的身體突然一下子垮了,再也負擔不起企業繁重的事務,只能靜養。龍昭縱使積怨再深,也放不下這樣的父親。從那時起,整個龍潭的擔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警察衝進來的時候,學校后街酒吧里的兩幫人馬已經打的頭破血流,僵持不下。一方是社會青年,為首的是個胳膊上紋滿了紋身的肌肉男,眾人稱他老大。就是這幫人喝多了酒,調戲了一下前來搞活動的女學生,這才引發了這場激戰。
另一方是學生。為首的是一個陽光俊朗,時尚性感男孩。他身材高大,淺黃色的短髮凌亂而時尚,滿臉的血絲毫掩飾不住他精緻的五官。左耳上的銀色耳釘閃閃發光,時尚的裝扮更是讓他光芒四射。一群學生都都躲在他身後,舉手投足間盡顯領袖的風範。
好在女同學沒什麼事,而對方的老大也被他一個酒瓶爆了頭。哼,別以為學生就好欺負!
「蘇杭,你沒事吧?」女學生挽住蘇杭的胳膊,擔心的問道。
蘇杭不自在的抽出被女生挽著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他的牙齒很白,眼睛亮的像星星一樣。
「沒事皮外傷,你們幾個沒事吧?」蘇杭顯然對身後的男生更感興趣。看到他們沒事,這才放了心。
警察一個一個的盤問著做筆錄,紋身老大惡狠狠的盯著蘇杭,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處長來了!」一個警員說。
眾人朝門口望去,只見一個警察走在前面,後面跟著兩個西裝筆挺,氣宇軒昂的男子。
警員們紛紛朝張處長敬禮。張處長望了望兩邊的戰況,轉身朝龍昭說道:「龍總,不是我不給龍潭面子,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起鬧事了。我們警察局也不是給你們龍家開的不是?無論如何,您也得給我個交代。」
原來這就是威震四方的龍潭少主龍昭?所長話音剛落,眾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龍昭的臉上。
蘇杭瞄了一眼龍昭:我靠,真他媽好看。怎麼會有男人長成這樣。西裝筆挺,高大挺拔,氣質不凡,刀削般的臉,五官像雕刻的一般,好看的像t台男模。只是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溫度。潔白的襯衣,精幹的短髮,乾淨的臉頰,怎麼也難以讓人把他跟對面這些混混聯繫在一起。
如果能把這樣的美男子壓在身下……蘇杭這個萬年攻,非常快速的出了神,想入非非起來。
龍昭走到同學們面前巡視了一圈,問道:「大家沒事吧?」簡單一句問候,竟讓這幫女生看直了眼,沒有一個發話的。
龍昭轉眼看了看受傷最重的蘇杭,問了聲:「還好嗎?」
蘇杭雖然喜歡美男,但絕對是個分得清幻想和現實的理性人。他瞪了龍昭一眼道:「你覺得我好嗎?」
蘇杭如果知道,龍昭的這句問候是多麼難能可貴,他死也不會回答那麼一句不識抬舉的話。事後每每想起,他都感到後悔。
龍昭沒有避開蘇杭的眼睛,那凌厲而又逼人的眼神,竟讓蘇杭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龍昭沒有回答,轉過身走向社會青年們。那一瞬間,蘇杭竟有種莫名的失落。
「昭,昭哥!」那個小老大明顯已經嚇的魂不守舍了。
「怎麼回事?」龍昭聲音低沉,卻聽不出情緒。
「昭哥,哥幾個喝多了逗了逗小姑娘,然後就打了起來。昭哥,我們真沒把她怎麼樣。」小老大頓時慫了起來,兩腿瑟瑟縮縮,完全沒了剛才的氣焰。
龍昭沒有說話,只是回身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張所長不說話,也沒有坐,只是站在龍昭身邊觀望著。蘇杭頓時發覺這個龍昭的來頭比自己想像中要大的多,頓時覺得一陣後怕。
「昭哥,我錯了昭哥,您饒了我吧昭哥!」紋身老大撲通一聲跪在龍昭面前,磕頭如搗蒜。這種場面著實嚇壞了那幫學生。
龍昭像沒有看見一般,緩緩的掏出煙,阿同立刻上前給他點上。
「呼——」煙霧裊裊,龍昭俊美的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啪!」龍昭打了一個響指。阿同頓時從西裝內里抽出一柄砍刀,上前一腳踩住那老大的手一刀剁了下去。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只見一隻斷手落地,血濺滿場。直到很久以後的後來,蘇杭還是對響指聲充滿了陰影。
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里,女生們嚇得尖叫起來。男生們也都嚇傻了眼。蘇杭只覺得渾身血液凝固了一般,整個人動彈不得。只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紋身男吼叫翻滾。
「下一個!」阿同喊道。眾人的心還未平復,又提到了嗓子眼。女生們嚇得哭成一團。一個男生悄悄摸到蘇杭身後,握緊了他的手。
「龍總,他們罪不至此,您就放他們一馬吧。」張處長臉色尷尬的勸道。
「那……這個交代,您滿意了嗎?」龍昭頭不抬眼不睜的問道。
「龍總,您言重了。事情解決了就好,我們也是希望民眾安定和諧不是?」張處長笑的很尷尬。
龍昭沒有理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抬眼盯著蘇杭,輕聲問道:「你們滿意了嗎?」
蘇杭望著龍昭那不可一世的眼眸,無法想像這個漂漂亮亮的人兒怎麼可以如此狠毒和淡漠!他臉上露出一絲鄙夷的笑:「我想知道您到底是解決了什麼問題?」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臉都白了。蘇杭身後那個男生,使勁拽了拽他的胳膊,卻被他甩開。
龍昭一愣,好一張言辭犀利的嘴。這麼多年,除了他老爹,還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講話。關鍵是他竟然臨危不亂,在這樣的場面下還能頭腦清醒一針見血的直擊本質,這對所向披靡的龍昭來說,還從來沒有遇見過。
龍昭饒有興趣的望著眼前這個頭髮顏色像太陽一樣溫暖的大男孩,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興致。
「那怎麼做你才滿意?」龍昭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所有人都屏著一口氣。
「道歉!」蘇杭義正言辭的說道。
「呵!」龍昭竟然笑了。我當你多麼有見地呢,原來是個小白。
跟班兒阿同錯愕的看著龍昭,又看了看蘇杭,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
「這就能解決問題了?」龍昭問。
「請問,現在的問題是什麼?」蘇杭毫不示弱的問道。
見龍昭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蘇杭繼續說道:「他們冒犯和傷害了我們。如何安撫和治癒我們的傷痛,才是當下的應該解決的問題不是嗎?」
龍昭點了下頭,表示贊同。
蘇杭看了一眼嚇得縮成一團的女生,嘲笑道:「你認為你安撫了我們嗎?」
龍昭沉默了。阿同知道,龍昭是真的碰上對手了。
蘇杭繼續說道:「你問都不問受害者的意見,憑什麼以為這樣蠻橫粗暴的方式會讓我們滿意。領導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手下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出奇了。」蘇杭的嘲諷,字字句句打在龍昭臉上。
「你小子是不是活膩了?」阿同斥道。
蘇杭回應了一個冷笑,證實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龍昭揚了揚手,阿同退到了一邊。
「聽見了嗎?還不道歉!」龍昭突然朝地上的手下們吼道。
那幾個混混立刻轉身朝蘇杭磕起頭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吧。」
蘇杭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樣的道歉並不滿意。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問張處長:「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張處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了龍昭。
龍昭又一次揚了揚手,張處長這才下令警員們把學生們帶出去。
蘇杭攙扶著受傷的同學朝外走去,路過龍昭身邊時,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你叫什麼名字?」
蘇杭定了定腳步,沒有轉頭:「蘇杭。」說完,便走出了大門。
一出門,蘇杭只覺得腿一軟,差點栽倒。同學們圍上來扶著他,只聽蘇杭罵了一句:「我操,老子差點嚇尿了。」
阿同在暗處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悄悄回去匯報給了龍昭。龍昭勾了勾嘴角,又露出一個百年難遇的微笑。
這一年,蘇杭20歲,龍昭2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