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隨真登時明白了過來,心中暗道:「原來古怪全在這刀上,那刀客握刀之後,人被刀所制,一開始還能勉強保持清醒,時間一久,被刀腐蝕心智,就變成了後來半鬼半人的模樣!此刀不同凡響,並非凡鐵鑄就之刃,該當封印!」
王隨真默運枯木神功的心法,待將神功運轉了幾個大周天后,手上綠光湛然,朝那鐵樹的樹幹上重重一拍,喝聲:「出來!」
卡在樹幹中的長刀應聲而出,躍入半空!
王隨真手中綠光大放,雙手握住刀柄,喝道:「封!」
一道綠光,從王隨真掌中流出,如水一般,緩緩地流淌到刀尖之上,將整把刀都淹沒了進去!
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逝,王隨真用手指彈了彈刀身,發出清脆至極的『叮叮』之聲。
王隨真讚嘆道:「好刀!」
他將刀鞘從刀客身上取下,歸刀入鞘,隨即又將刀客的衣襟給撕了下來,將刀嚴嚴實實的包裹好了掛在腰間,這才滿意的回到小廟。
廟前寂寂無聲,冷風簌簌。
王隨真幾個起落已到了佛像之旁,張口剛想說話,一把剪刀,疾刺而至!
王隨真伸手一抓,已握住了朱玲玲拿剪刀的手腕,不料朱玲玲低頭便咬,照著王隨真手臂就是狠狠一口!
王隨真本可用抖勁將其甩開,但又怕傷到她,忙伸左手抵住她額頭,說道「:喂,你要幹嘛?餓的狠了,想吃肉?」
朱玲玲抬頭一看,見來人是王隨真,熱淚盈眶,一下抱住了王隨真,抽泣道:「過了許久許久,你都沒回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王隨真只覺得肉麻的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道:「我沒事,你能不能別別這樣?我有點不習慣」
朱玲玲一愣,這才發覺自己整個人都要掛到王隨真身上去了,大羞澀,臉色紅的像是要下鍋爆炒的西紅柿一般!
她慌忙鬆開了手,低頭整理衣服,好半晌才扭捏著詢問道:「你你沒沒受傷吧?」
王隨真站起身來,笑道:「這東水書院派來的哪裡是個刀客?分明是個木匠!」
朱玲玲大為好奇,王隨真把經過簡略的說了,聽到緊張處,朱玲玲便面露擔憂之色,聽到好笑之處,她也會忍不住跟著王隨真壞笑。
王隨真覺得自己心中有些發悶,這朱玲玲雖然長的十分漂亮,但動不動就要死要活要嫁給他!
他不答應,人家就要尋死,這事弄得好似老財主壓迫貧農相似,只不過朱玲玲是地主,而他是貧農!
這又不像是面對敵人,自己如果生氣就殺掉對方!
要是實在打不過了,自己還可以轉身逃跑!
這朱玲玲便好似一貼狗皮膏藥一般,一不小心貼在屁股上了,怎麼揭也揭不下來了!
雖然說娶朱玲玲這件事,於他並沒有什麼壞處,還白得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看起來很是划算!
但王隨真練這枯木神功,經年日久,枯木神功追求心境灑脫,不可過於沉浸於某一種情緒中,某一種事物里!
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他時時刻刻內心都要被人家強扭,當然十分的不痛快!
朱玲玲看見王隨真有時對自己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心裡也隱約明白了一些王隨真的意思,不由得又覺得心中悲切,問道:「師父你師父什麼時候來?」
王隨真道:「師父說初四等他一天,如果沒來,初五讓我去別的地方找他。」
朱玲玲『哦』了一聲,一時之間,兩人相對默默無言。
突然之間,朱玲玲的肚子發出了「咕」的一聲。
王隨真先是一驚,然後又是一愣,朱玲玲一個女孩子家,臉皮極薄,頓時大感羞澀。
王隨真這才明白過來,不是敵襲,而是朱玲玲肚子餓了,忙道:「哎呀,我忘記了,我也餓的狠了,只有一些乾糧肉乾,額你要是咬不動,我去鎮店上買一些熟食罷!」
朱玲玲害怕王隨真離開讓她一個人呆在廟裡,忙道:「沒事,我咬的動的,吃那個就行。」
王隨真又突然想到林中還有剛死的馬兒,拍了一下腦門,將馬肉切了幾塊拿到了廟中來,又尋到了馬鞍上生火用的火摺子和盛水的竹筒。
他用刀客的那把刀將馬肉都整齊切好了,放在火上烤熟了吃。
一頓大吃大喝,天色漸漸暗將了下來,廟外寒風呼嘯,廟內氣溫驟降。
王隨真將火生的旺旺的,又將那個死了的刀客衣袍都扒了下來,墊在破舊的供桌上當床用。
王隨真像個野人一般,這三年在野外生活的慣了,而且他功夫好,身體棒,就算是晚上不生火,也全不當一回事。
但朱玲玲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就算是蓋上了王隨真脫下來的長袍,這小破廟畢竟四處漏風,有火也兀自凍的直哆嗦,怎麼也無法入睡。
王隨真無奈,看朱玲玲實在哆哆嗦嗦的極為可憐,只好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以體溫替她禦寒。
朱玲玲這才沉沉睡去。
王隨真要盯著篝火,所以半睡不睡的,看明滅不定的篝火映照在朱玲玲那如描似畫的眉目上,沒來由地想起了小時候天天跟自己一起玩耍的紅香姐。
其實過了這麼多年,他日修夜練,每日澄淨心神,大小爺和老爺夫人長什麼樣子在他記憶里已經有些模糊了,而紅香姐的模樣,他也記不太清了,他只記得紅香姐在冬天被寒風吹的通紅的臉蛋和給他縫補棉袍時凍的紅彤彤的小手。
王隨真心中暗想:「要是我現在懷裡抱的是紅香姐,那便好了」
他轉念又想到:「要是朱玲玲換成了紅香姐,天天逼迫我跟她成婚,我會怎麼做呢?」
王隨真胡思亂想了片刻,又覺得自己在痴心妄想:「唉,紅香姐還活沒活在世上都難說的緊,當年我親眼見的青寨土匪把她搶走的。咦!不對」
王隨真忽然想到:「這青寨的人,搶小女孩做什麼?當時紅香姐也才十二三歲,她還只是個小孩子,看這個青寨的白小川,似乎還是青寨里的頭目,他看上了朱玲玲,也並沒有直接去搶她呀?白小川還是很耐心的等朱玲玲長大了一些,這才在晚上要偷偷摸摸的將她娶到青寨里去」
王隨真有些後悔起來,當日自己應該問問白小川青寨為什麼要搶紅香姐呀?
王隨真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一般土匪搶女人,不是做壓寨夫人,就是供下面的人淫樂!
但不論是做什麼,十二歲畢竟還是年紀太小了,搶十六七、十七八、二十多歲的不好麼?
莫非這個青寨里的大頭目什麼的都是畜生,專一喜歡小孩子?
王隨真想不透其中的關竅,但他又轉念想到:「倘若青寨搶小女孩,是另有目地的話,那必然就像是練功夫一樣,有什麼事情要從小時候起便讓小孩去練、去做!所以青寨只能搶年紀極小的小女孩子!如此說來,紅香姐很有可能還活著?」
王隨真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絕對沒錯,不由的又想到:「這次去青寨見師父,倘若真碰到了紅香姐,不如直接把紅香姐也順手救出來好了!」
思緒恍如薄霧,飄蕩瀰漫!
世事猶如晨風,吹起塵土,也揚起沙粒!
當夜色漸漸散去,天空開始慢慢發白的時候,王隨真將火燒的旺旺的,開始了新一天的習練。
他先是呼吸吐納,練了半個時辰的靜功,隨後便開始練習劍法。
一招一式,一劈一刺,這個世界本就是從簡單到複雜!
劍法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一個疏於練習的劍客,必敗無疑!
而一個疏於練習的人生,亦只能走向失敗!
王隨真年紀雖不大,但久年累月的練習,讓他的大腦比普通人更聰明,比普通人更加成熟。
同樣的一件事情,站在不同的高度,便會產生不同的看法。
當人處於幼兒之時,看待事物的方式,統一的稱為幼稚!
當人處於垂垂暮年之時,看待事物的方式,有又回歸了幼稚,有的則變化為了老辣!
這便是疏於練習和不停練習的區別!
社會是一所大學,你永遠可以從這個大學裡攝取知識,只要活著,便永遠也無法從這所大學裡畢業!
當太陽漸漸升起的時候,朱玲玲終於醒來了。
王隨真將烤好的馬肉遞給她,笑著道:「快吃吧,你吃飽了,我們也到了要分別的時候。」
朱玲玲一怔,不解道:「你你要去哪裡?我要去那裡?」
王隨真邊吃邊道:「師父那裡情勢很是緊急,隨時會出事,我不能再耽擱了,師父留的紙條上說過,如果初四他未到此地,便要我初五去青寨尋他!我算了算,昨天是初四,今天正是初五!」
朱玲玲有些難過,很不樂意地說道:「那那你不能帶著我去找師父嗎?」
王隨真搖頭道:「青寨那地方乃是龍潭虎穴!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我想好了,我常浩大哥家家財萬貫,是個大財主,你就先住在他家裡,待我尋到了師父,便和師父來常浩大哥家尋你。 」
朱玲玲吃了幾口,便不吃了,有些悶悶的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扁擔挑著走!」
王隨真無奈的苦笑道:「你好像還沒有嫁給我?」
朱玲玲怒了:「昨晚你都抱著我睡了,還說我沒有嫁給你?我」
王隨真一見朱玲玲似乎又要尋死覓活,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年紀小時便離家,對男女間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並不能理解名節二字對於普通女子來說,乃是比性命還要重要三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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