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隨真早就蓄勢以待,一見九江太上幫主一動將起來,身法似鬼似魅,如妖似魔,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飄忽不定,來去如電,但路數很明顯跟剛剛小蟲子的刀招一模一樣,心知這絕非九江幫太上幫主的真正的殺招,只是他的試探性攻擊!
這只是要攻擊自己的前奏。
但僅僅只是太上幫主試探性的攻擊,若是一般的江湖高手恐怕已然被這位太上幫主一擊秒殺!
九江幫太上幫主這一招有個名目,叫做『蝴蝶七穿花』!
小蟲子的柳葉刀刀法,皆是出自這位太上幫主之親傳,但小蟲子畢竟習練這套刀法的時間尚短,功力淺薄,根本還沒有將這套刀法臻至化境,這一招蝴蝶七穿花,小蟲子的極限只能用到三個變化。
太上幫主從小時修習此套武功,年深日久,早已將這套功夫練到了返璞歸真之境,招式變化多端,能在一刀砍出之後,瞬時間接連變幻七次招法!
九江幫太上幫主蕭潛龍自幼便是武痴,對武術十分痴迷,日練夜練,一刻不曾停歇,又加上他對武之一道天份極高,硬是將一套並不算上乘的花哨刀法『百花柳葉刀』練到了極高極深的化境!
今日他的愛徒小蟲子死在了年紀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的王隨真手中,太上幫主心中是又氣又恨,一出手就是要命絕招---蝴蝶七穿花。
王隨真識得厲害,仍舊用出藏身刀背之法。
同樣的招式,不同的人使出來,效果卻有天壤之別!
小蟲子用出蝴蝶七穿花來來,只讓王隨真感覺花里胡哨,並沒什麼卵用。
太上幫主蕭潛龍使出這招蝴蝶七穿花來,卻讓王隨真覺得鬼氣森森,難料難測,讓他感覺頗為匪夷所思!
太上幫主蕭潛龍手中無刀,以掌為刀,先是朝王隨真眼睛上劈了一掌,然後太上幫主蕭潛龍的身影就從王隨真的瞳孔中徹底失蹤了!
在半個呼吸之後,蕭潛龍的掌刀乍然出現在了王隨真的後心上!
王隨真將身一扭,險之又險的勉強避開了這一掌,蕭潛龍的掌刀卻已詭異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前,直劈他小腹!
這一招七掌,恍如鬼一般,只見其掌,不聞其人。
便好似是什麼鬼怪在跟王隨真戰鬥一般,掌刀一剎出現在身前,一剎出現在身後,身形移動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非人之境!
幸好王隨真早已練至第六感之境,單憑直覺和聽風察氣的能力,便已可感知到敵襲之方位!
他連閃六閃,閃到第六次的時候,已然到了強弩之末,全身力道大亂,已到了無論如何也避不開蕭潛龍的第七記手刀了!
同樣的一招『蝴蝶穿花』,小蟲子用出來,王隨真閒庭信步一般便躲開了,可這太上幫主蕭潛龍使將出來以後,到最後記變化時,他已然避無可避!
既然躲之不開,便無需再躲!
最好的防禦——本來便是進攻!
本來——藏身在鬼頭刀的刀刃之後,也只是王隨真跟小蟲子鬧著玩的手段罷了。
對於一位絕頂的劍客來說,一味的躲避,算什麼狗屁劍客?
王隨真陡然間將掌中的鬼頭刀鬆開,任其自由下落,右手成掌,凝神聚氣,掌心內縮,一招『鷹擊長空』,照著太上幫主的劈來的第七記掌刀迎頭擊上!
雙掌在半空中相撞,眾人陡然聽到了雙掌交擊處傳來了『啵』的一聲悶響!
半空之中,氣勁四溢。
掌力激盪處,王隨真連退了六步,臉色也微微變的有些發白。
太上幫主蕭潛龍登時也站立不穩,登時『蹬蹬蹬』向後連退三步,奮力拉了個弓步,強行穩住了身形。
再看蕭潛龍的臉色絲毫不變,胸中氣息半分也不喘!
「年紀輕輕,功力深厚,內息沛然,且以身法見長,從你的招法路數上來看,你實為一名專一練劍的劍客,嘿嘿我當是誰,原來竟是拜藍教的藍主大駕光臨,在下乃是雲南藏龍洞洞主座下東海龍王——蕭潛龍,有失遠迎,失敬啊!失敬!」蕭潛龍嘴裡說著失敬,眼中卻露出了十二分的譏諷之色,皮笑肉不笑的衝著王隨真抱了抱拳。
王隨真心念電轉:「這人叫蕭潛龍?好厲害的眼光,光憑我的身法,就看出我最擅長的乃是劍法,而且他還以此推斷我乃是拜藍教的——藍主,看來此人對拜藍教也頗有了解,不過顯然他對拜藍教了解的並不深,不然必定會知曉拜藍教的諸位藍主中並沒有我這樣的一號人物。」
蕭潛龍倒背著手踱了幾步,又說道:「不對!據我所知,拔尖的藍主之中,並沒有你這年紀和形象之人,看來閣下乃是教中新晉的藍主!嘿這拜藍教還真是下了大力氣網羅江南英才,但是可惜啊~~可惜~~」
他臉上忽地露出了一絲極為怪異的微笑,似是驚喜,又似是興奮:「可惜你年紀太小,功力太淺,正好撞在了我的手裡,若是你再年長十歲,就是沒有魔器,我要殺你,也得先掂量掂量!現在你如此年幼,功力雖高,卻高的有限,就是身懷魔器,想來也是只是一把下品的魔器,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小子!你還不亮你的劍,更待何時?」
蕭潛龍興奮的搓了搓手,眼中露出了興奮又殘忍的神色,嘿嘿冷笑道:「勿謂老夫言之不預,閣下再不亮劍,恐怕此生再無亮劍的機會了!」
王隨真一個呼吸之間,已將氣息調勻,剛剛兩人一掌相較,他覺得對方的功夫跟自己也只是在伯仲之間罷,就是高明一些,也高明的極其有限,又有什麼了不起了?憑什麼敢說這樣的大話?
再說了,王隨真估計這位太上幫主蕭潛龍兀定自己是拜藍教的藍主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大話,可能他們藏龍洞的人有什麼專門克制拜藍教的特殊法門?
不過不論他們藏龍洞的人有什麼對付拜藍教的厲害手段,自己壓根就跟拜藍教一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這位太上幫主蕭潛龍對付拜藍教的手段再高明,對自己又有什麼屁用了?
王隨真有意激怒蕭潛龍,冷哼一聲:「什麼雲南藏龍洞?野雞沒名,草鞋沒號,從來沒聽說過!什麼狗屁東海龍王蕭潛龍?你是那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嗯?下雨天沒採到蘑菇,你狗尿苔也想出來當盤菜?真是癩蛤蟆上青蛙,長的丑,玩的挺花!嘿嘿你有能耐就使,沒能耐就給我馬上就地解散九江幫滾回鄉下種地去吧,我可以看在你年過半百的份上饒你這老傢伙一命!」
蕭潛龍聞聽此言,不怒反笑:「嘿嘿嘿嘿哈哈哈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想開染房!給臉你不要臉,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我先砍掉拜藍教的一隻狗爪子,看你們拜藍教的王巴崽子下次還敢不敢越界了?」
蕭潛龍身形往下微微一挫,如猴望月,如龍觀海,左閃一閃,右轉一轉,身形再次詭異的消失無蹤!
說是失去了蹤影,其是一種很不嚴謹的說法,所謂消失無蹤,只是因為蕭潛龍身法太快,王隨真的眼睛無法跟上蕭潛龍移動的速度,導致蕭潛龍一直處在了王隨真的視覺盲區里,所以對於王隨真來說,蕭潛龍就好似鬼魂一般,一瞬間沒了蹤影!
王隨真修習的枯木神功,尤其以身法見長,他平日裡與人對敵,往往可以將敵人一劍封喉,要訣並不在劍快,要訣在於身法變幻的快。
身法是武術當中對敵最關鍵的要素。
往前一寸或者退後一寸,僅僅是方寸之差,跟人動手時所面對的結果往往便是天壤之別。
將身法練的如龍如蛇,如猴如雞,只是第一步。
閃轉騰挪,身形變幻之中,敵對雙方往往已分出了勝負。
像一些人用猛力掄拳頭,用狠勁抬腿踹,那只是武技初學者罷了,極為高明力量強橫的武術家,一拳打在人身上,往往可以將人一拳打死。
頂級武術高手,能將全身的力量運用到極致,如此一來,則進退如風,攻守難明。
高明的如太極拳,全身力如渾圓,似有力,似無力,似拙實巧,似軟實硬,往往在不可思議的時候將敵人的力道化於無形,別人一拳打去,如擊棉花,若想收力,勁力剎那間會如排山倒海般反擊回來,往往令人沛然難御!
如八卦掌,將敵之勁力盡數牽引旁落,將己之勁力從側邊直進,如圓弧般轉著圈的直擊要害,令人防不勝防,躲不勝躲。
如形意拳,硬進硬退,發如炸雷,退如勁風,進退之間,勁發八方,變幻無方,是對力量的另一種開發到了極致的運用。
而一般的拳腳功夫,就是力量再大,力道再猛,與人動手時連敵人的衣角都摸不到,也只能對著空氣無能的發狠罷了!
與人動手分生死,情況千變萬化,只憑一雙鐵拳,沒有人可以長勝不敗。
但將身法練到極處的高手,將力量控制到了高妙境界的高手,萬人莫敵!
好比一條蛇,它沒有腿,也沒有爪子,也沒有翅膀,只有這麼區區一塊肉,但走路,奔跑,潛水,上樹,甚至於飛翔,對敵,就憑這一塊肉,它就把所有的事都辦妥了。
那是為何?
因為蛇便是將身法練到了極處的大高手,它將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練到了極處,將整個身體都練成了一個整體,所以它能用區區一個長條的身體應付它所遇到的所有問題。
回到武術上來說,也是如此!
將身體的內臟、血管、神經、骨骼、肌肉、脂肪、皮膚都練成了一個整體之後,再將身法練到極處,便已是一位足以傲視江湖的大高手!
王隨真毫不示弱,也是左晃一晃,右晃一晃,圍著蕭潛龍轉起圈來!
兩人你轉我,我轉你,皆不出手,只是四目相對的互相繞圈圈。
人的格鬥之術,很大一部分,來自於人對大自然中野獸的模仿。
自然界中的各種動物,才是將格鬥術運用到極致的功夫大師。
虎善撲,鷹善抓,蛇善游,雞善躲,熊善力。
而且很多動物在出手襲擊獵物之前,往往不會立刻出手,而是先尋破綻,再伺機而動!
像兩雞相鬥,往往會先豎羽毛,然後再盯住對手許久,企圖尋找到對手的破綻一擊敗敵。
虎也如此,蛇也如此。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致敵於死命!
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從不正面出擊,永遠是從獵物的後背下嘴。
這種出擊方式,並非是正面出擊無法擊敗敵人,而是尋求以最省力的方式來獲得最佳的戰果。
人跟人相鬥,其實也是如此。
像正面相鬥,大戰數百回合,那都是胡扯的事。
江湖上的廝殺,往往是一個呼吸之間,就生死了好幾次,誰也不知道新的敵人會從何時何地冒出來,怎能把自己的體力耗費一空?
那樣的話,若是殺死強敵之後再有敵人出現,自己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越是高手,越是尋求一擊斃敵。
人是高級靈長動物,更會思索如何以最少的代價來獲取最大的戰果。
江湖中的高明人物,越是不露形像,破綻越少,越是能長勝不敗。
活著的才是勝利者,失敗者往往會當場死去。
弱肉強食,江湖其實跟非洲的大草原沒什麼分別,只有血淋淋的吃掉敵人的血肉,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這是亘古未變的生存鐵則。
兩人這一互相繞,便互繞了三十多圈。
雖然只是相互繞圈,但在旁人看來,兩人的動作快的驚人,都知道兩人恐怕只要一瞬間就會分出勝負來!
心中不由得皆為自己人捏了一把汗!
繞了這許多圈子,王隨真發現了兩人身法上的些許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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