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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容萱四長公主薨逝的消息,南姍並不感到特別震驚,因為自打入了秋後,容萱四長公主原本時好時壞的病況,就徹底病的糊裡糊塗,被請去長公主府的御醫們,一個個全都搖頭嘆氣,表示已實在無能為力,只能再熬多久是多久。
南姍前陣子倒是出宮看過一回,算是代替靜養的皇帝和忙碌的蕭清淮,去探望妹妹和姑姑。
病魔無情,南姍看到容萱長公主時,她已然十分蒼老憔悴,她的眼眶深深陷了下去,十分虛弱地躺在被褥里,神智倒還算清楚,見了南姍的面,只能勉強擠出幾個模糊的字眼,想再說點別的話時,卻已沒有足夠的力氣,那時南姍就聽長公主府的長媳鄭氏說,容萱四長公主近來連熬的軟米粥,都快咽不下去了,已每日用參湯吊著續命。
說實話,容萱長公主過世,南姍並不覺有多傷心,畢竟她和容萱長公主沒有過多少交集,因為沒有深刻銘骨的感情,也就不會有痛徹心扉的悲傷,她只是有些難以言喻的酸楚感慨。
富貴在天,生死有命,誰都無法阻止死神的降臨。
又一個人的一生,從此成為過去。
容萱四長公主的身後事,早就預備下了,又有內務府和禮部專職操持治喪之事,待到次一日,南姍和蕭清淮換了素服前往長公主府時,闔府上下已然一片槁白之色,素白的燈籠,雪白的綾幔,全府上下皆是孝服,前來弔唁的人流雖絡繹不絕,待客之儀卻並不一團糟亂,十分井井有條。
南姍與蕭清淮停馬下車後,即被謝家人恭恭敬敬請了進去,二人在靈堂前焚香祭拜時,男人嚎的撕心裂肺,女人哭的哀聲不絕,一派可贊可表的孝子賢孫之景,拜祭完畢後,還需稍留片刻,蕭清淮被謝家男人請去用茶,南姍則被謝家女眷迎進上廳。
容萱四長公主久病床榻,作為長公主的兩個兒媳婦,長媳鄭氏與次媳蘇氏幾乎累脫了一圈,比南姍上次見她們時,更顯憔悴消瘦,南姍表情肅穆,拉著鄭氏和蘇氏輕聲關切道:「兩位嫂嫂節哀順變,四皇姑的身後事,還要靠你們二人張羅,你們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鄭氏和蘇氏俱是眼圈通紅,輕輕抹著眼淚,哽咽著聲音道:「多謝太子妃關心。」
容萱四長公主的兩女謝婉芸和謝婉瑩,她二人的眼睛已哭成了胖腫的核桃,神氣悲傷低靡之極,南姍同樣將類似的話,安慰了她們幾句,然後,基本就只用等著蕭清淮派人來通知她走人了,如今,蕭清淮已幾乎將皇帝的工作,全部包攬在了身上,每日要處理的朝務極多,根本沒有很多閒暇在此久待,今日親自來此弔唁一回,也算全了名義上的姑侄情分。
稍微過了一會兒,南姍便聽到外頭有人報說蕙寧郡主來了,睿王爺與容萱四長公主乃是兄妹,蕭清湘自也是容萱四長公主的侄女,沒過多久,蕭清湘便也來了上廳,南姍看到蕭清湘給自己福身行禮時,心情甚是微妙,忙伸手相扶道:「大嫂嫂快免禮。」
蕭清湘眉眼平和,眼角還有未散盡的淚珠,攜著南姍遞來的手一道坐下,拿帕子摁了摁濕潤的眼角,語氣溫柔道:「太子妃今日也來了,我原想著可能碰不著你的。」
在別人家的喪儀場合,南姍碰到許久未見的家中嫂子,也不能表現的過於高興,只能低調平淡的說著話兒:「論理論情,都該來這一趟的,太子素日事忙,今天出宮弔唁,也算是忙裡抽閒,過不多久,我就得回去了……嫂嫂,大哥來了麼?我好久都沒見過他了。」
不能常見母家親戚,這是住進皇宮之後,最讓南姍鬱悶的一件事情。
聽到南姍問及夫婿,蕭清湘溫聲道:「來了,銘兒和旭兒也來了,這會兒都在別處呢,太子妃若是想見他們,讓人去傳個話便是。」
南姍扭頭,吩咐丹霞使人喚南銘和南旭過來,才又和蕭清湘繼續說道:「上回小芙兒進宮來,說銘哥兒考中了秀才,我知道了真是高興。」
長子一舉即中了秀才,蕭清湘相當慰藉歡悅,這麼多年悉心的教導,總算一點沒白瞎,道:「芙兒已將太子妃的賀禮轉給銘兒了,他還是小孩子家家的,太子妃給的賀禮也太貴重了,只怕要慣著他了。」
南姍微微莞爾:「哎喲,嫂嫂,我自個兒的親侄子,還不興我多疼點兒,再說,銘哥兒那孩子自幼懂事又穩重,比我那幾個鬧小子強多了……」跳過這個話題,南姍關問道:「爹娘身體好麼,家裡可都順暢?」
蕭清湘的目光略有些玩味揶揄:「婆母身子骨很是硬朗,有幾個小孫輩陪著,日子很是悠閒自在,至於公爹,太子每天都會見到公爹,公爹身子好不好,你直接問太子不就知道了……」
……蕭清淮肯定說她老爹好呀,他要是敢說老爹狀態不佳,南姍肯定和他急眼。
又閒聊片刻,南姍得知自打分家搬居後,沒有無理婆母的壓制,沒有挑事妯娌的蠻纏,溫氏宛若一個富貴雙全的老太太,沒事逗逗孫子孫女,閒暇蒔花弄草散個步,日子過的好不清閒自在,兩人正說到南銘也開始說親事時,南銘和南旭兩哥倆便一前一後過來了。
南銘已過十五歲,生的溫眉儒目,甚是一表人才,南旭才過十一歲,個子也抽拔起來,極為朝氣蓬勃,兩人在錦墊上給南姍磕頭拜禮,口中一致稱道:「侄兒給姑姑請安。」
南姍叫他們起來,然後招他們近前說話,看了看倆英俊的侄子,口內夸道:「銘哥兒愈發出挑了,旭哥兒也長高了許多……」大侄子已然考中秀才,學業上自然勤奮刻苦,南姍便囑咐道:「銘哥兒,姑姑知道你讀書刻苦,可也要多注意身體,你年紀還小,別太累著了。」又望向唇紅齒白的南旭,神色和煦:「旭哥兒,你看你大哥這麼上進,你可要以大哥為榜樣,不許貪玩淘氣。」
南銘和南旭自然稱是,並表示一定謹記南姍的教誨。
又稍過片刻,小包子公公便一陣清風似,竄來南姍這裡,表示太子即將起駕回宮,讓南姍也準備離開,南姍離開上廳時,所有前來長公主府弔唁的女眷,均跟著恭送南姍出門上車。
作為如今的太子妃娘娘,未來的皇后娘娘,南姍今天可謂聽了滿滿的奉承好話,南姍算是明白了,有時候人會漸漸變得驕奢蠻橫,壓根就是被吹捧出來的結果,人都有虛榮心,一直被好話捧著端著,難免會腦子飄飄然。
她要是腦子也飄飄然,估計用不了幾年……
被蕭清淮伸手扯進寬敞的車廂,南姍在一片艷羨的目光中,與蕭清淮一道離開長公主府,車軲轆打轉的車廂內,蕭清淮瞥一眼靜默的南姍,問道:「可是累了?怎麼都不和我說話?」
南姍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有什麼好累的,一不用哭個不停,二不用來回忙碌,真要說哪裡累的話,其實是,我這倆耳朵挺累的,今天,奉承的好話聽得有點太多了。」
蕭清淮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的輕聲道:「那我給你掏掏,過會兒,你也給我掏掏,我的倆耳朵也怪累的……」
南姍愣了愣,然後咯咯樂了,忍不住笑趴在蕭清淮肩頭,然後戳戳蕭清淮的腰眼,低聲耳語道:「不過,說實話,那些好話聽在耳朵里,心裡還真有點受用。」
蕭清淮把玩著南姍的耳墜子,隨口道:「好話自然順耳受用,可是,利於行的卻偏偏是忠言逆耳,我現在每天都在找逆耳之言,對於那些順耳受用的話,還要好生琢磨一會真假呢。」
南姍心頭動了一動,然後微彎了眉眼,問蕭清淮:「那有沒有說你只寵愛我一人不對,要你再選幾個妃子,為皇室開枝散葉、延續血脈的逆耳之言吶。」
蕭清淮翹了翹嘴角,目光興味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南姍皺了皺靈俏的鼻子,不滿的瞪眼反問道:「難道你想拿假話糊弄我?」
蕭清淮眉眼生春,拉長了聲調道:「前些日子,是有人奏請,說我後宅空虛,為子孫天下計,應當擇選才淑,充裕後宅。」
南姍單手托腮,言笑晏晏道:「噢?原來真的有啊,那你是怎麼訓斥他的。」
蕭清淮挑了挑眉梢,拉過南姍托腮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揉著:「你怎麼知道我訓斥他了?」
南姍哼哼一笑,戲謔的目光瞟向蕭清淮的腦門頂:「因為我沒看到你被五雷轟頂啊。」
蕭清淮忍俊不禁道:「你這個油嘴滑舌的小鬼頭,討打呢你……」伸胳膊將南姍摟在懷裡,聲音醇和而低緩:「我訓他說,皇上正聖體違和,孤為此事日夜憂心,這個時候,你讓孤擇選才淑佳麗?你想讓朕當不孝之子?那人立馬就磕頭請罪了。」
南姍眨了眨眼睛:「這就完了?!那個奏請官就沒辯解幾句?」
蕭清淮彎了彎薄削的嘴唇,有幾絲譏諷之意:「我訓斥完他,便很順便的將他就地免職,他一看丟了官,怎麼會不為自己辯解,忙對我說,他也是為皇室血脈著想,才有此奏請,讓我體察他的忠心,我便道,你是耳聾還是眼瞎,難道不知孤已有三子,孤看起來很缺子嗣麼。」
人生就是一場二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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