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毀滅之時 第十三章 人生的大起大伏莫過於此

    「葉先生，傑森隊長他？」

    艾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安，葉立峰雖然沒看見，但卻能感受到她的顫抖，那是一種來源於心底的恐懼和對未來強烈的不安。

    這也難怪，二人雖然並沒有親眼看見傑森的死亡，但在通風口這麼狹隘的地方發生爆炸，傑森受到牽連的可能性也十分大。

    退一步說，就算他幸運地躲開了，但那隻怪物速度那麼快，其體型又正好讓它能夠在通風道內來去自如，可想而知，如果爆炸沒有傷害到那隻怪物，傑森的下場也絕對不會有多好的。

    傑森如果死了，那羅伯特呢？

    艾麗的不安和恐懼正是來源於這點，幾分鐘前整個團隊還有五個人，但現在卻只剩下了他們兩個，而且，他們也並非絕對安全，整個通風口內只剩下了他們兩個活人，那隻怪物接下來的目標是誰，他們甚至都不用費力去想。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那隻怪物什麼時候會找上門來的？

    當他們意識到這一點後，心裏面立即產生了一種近乎絕望的情緒，當然，還伴隨著一絲決不放棄的堅定。

    他們要活下去，無論多難，無論多麼絕望，他們都要活下去，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葉立峰二人此時並不知道那隻怪物已經在傑森的自我犧牲下，喪失了行動能力，並且正在逐漸失去的生命氣息……

    「我們走吧……」

    葉立峰沒有回答艾麗的問題，想了一會才說道。

    目前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艾麗點了點頭，盡力不去想像傑森他們遇害的畫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到了那隻怪物已經盯上了他們，葉立峰和艾麗的速度不知不覺中比之前還要快上許多。

    不過，艾麗雖然比尋常女性的體力要好的多，但在這種狹隘悶熱的通風道內爬行了近百米之後，速度還是明顯放慢了不少。

    尤其是在加速前進了一段之後，艾麗更加覺得全身上下就跟快要散架了一樣，呼吸急促，心率加快，更要命的是，她已經提不起任何力氣來繼續前行了。

    身體越難受，對於怪物的恐懼就越加劇一分。

    這份恐懼和不安慢慢地積聚一起，變得越來越強烈，正在這時，遠處通道內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聲，這聲音成為了壓垮艾麗的最後一枝稻草。

    艾麗心裡終於還是產生了一种放棄的念頭，這種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和野草一樣迅速占據了艾麗的內心。

    艾麗並非不想活下去，事實上她對於未來充滿了想像，但是所謂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她並不覺得自己和葉立峰能夠逃離虎口。

    而且……

    艾麗抬頭看了眼正在試圖轉過一個彎的葉立峰……

    他的速度變慢了……是因為自己嗎？

    艾麗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然她也不會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就進入世界一流的研究機構，在第一時間察覺到R－801研究所的古怪。

    正是這份聰明，讓她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拖後腿了。而再這麼下去的結果是，兩人除了先後順序有差別以外，最終下場都是被那隻怪物撕成碎片。

    也許艾麗可以自私一點，死賴著葉立峰不放，以此來換取更多的活下去的希望。

    可艾麗並不是這種人，她是一個把自尊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女人。

    再說了，葉立峰救過自己，如果兩個人最後的下場都是死的話。那自己還不如先還了葉立峰這個人情，讓他能有更多的時間逃跑。這樣至少，他們中還有一個人有可能能夠活下去。

    想到這，艾麗露出了一抹解脫似的笑容，然後毫不猶豫地放了手……

    正在往前爬的葉立峰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異常，他以為艾麗放手只是因為累了，畢竟要一直保持手臂前伸的動作還是有些困難的。

    然而等他又前進了幾米後，並沒有感覺到艾麗跟了上來，葉立峰心裡一跳，難道艾麗出事了？

    但等他回過頭後才發現，艾麗正好好地躺在通風口道內一動不動，身上也並沒有什麼傷痕。

    艾麗並沒有受到襲擊，那為什麼要停下來？

    「艾麗，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葉立峰壓低聲音詢問道，如果是身體不舒服那就麻煩了，之前為了減輕負擔，他們身上只攜帶了一些最基本的工具，比如手電筒、止血劑之類的東西。

    「還能堅持嗎？」

    葉立峰覺得有些頭疼，卻拿這種事毫無辦法，只能把希望寄託於艾麗自己，希望她能堅持一下。

    「我沒事……」實際上艾麗連動一下都覺得十分痛苦，這並非是因為她真的生病了，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恐懼。艾麗很清楚，可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

    「葉先生，雖然說這種話不太好，不過，還是請你先離開吧。」

    艾麗想了會，還是決定坦誠相待，便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葉立峰愣住了，他想不明白艾麗怎麼會突然說這種話，難道她就不想活著離開嗎？

    「艾麗小姐，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葉立峰臉色不太好看，說話時，語氣也不自覺加重了不少。

    艾麗聽在耳里，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有些高興。

    「葉先生，你和我都很清楚目前的情況對我們來說極其不利，我現在的狀態非常糟糕，別說繼續前行了，就是說話都覺得心裡一陣噁心。你是個聰明人，自然也知道要想活下去，最好……所以，我想你應該怎麼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葉先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拋棄你？」葉立峰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艾麗的話，接著吐了口濁氣說道，「艾麗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我一定會這麼做的。先不說我是不是一個願意為了別人而使自己陷入為危險的人，但你這麼肯定的覺得我一定會同意，讓我很不高興。我也非常不滿意你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還提出這種建議，這讓我們浪費了很多時間。」

    艾麗沒有反駁，她其實早就料到這點了，所以原本只是想悄悄地留下來，結果哪知道沒過多久就被發現了。

    「葉先生，對於這點我很抱歉，但我的主意已定，請你儘快離開吧，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理智些，我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我繼續往前了。」

    艾麗堅定地搖了搖頭，表現的十分固執。

    葉立峰沒有說話，隨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快速爬到艾麗聲旁，不顧對方的反對，小心翼翼將她背在了背上，並用衣服將她和自己綁好。

    「葉先生，你這麼做是非常不理智的，要知道背負一個成年女性在這麼狹隘的通道內爬行，會讓你的體力迅速消耗完畢的。」

    艾麗靠在葉立峰的背上，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這是一顆非常健康有力地心臟，

    這聲音讓艾麗逐漸安下心來……

    「所以請不要和我說話，沒想到你還挺重的……」

    葉立峰的話讓艾麗忍不住笑了笑，她突然覺得死亡並不像她想像中那麼可怕了，至少這個男人還在她的身邊，雖然她仍舊覺得葉立峰這麼做很不理智。

    此時葉立峰心裏面卻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艾麗的舉動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曾要求自己親手解決了他，而他並沒有拒絕。

    如今，事情隔了才沒多久，同樣的情況又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他卻沒辦法點頭同意。

    當初是因為沒有辦法，艾迪森當時已經快不行了，他們又沒有藥劑能避免艾迪森成為活死人。

    但現在情況卻不一樣，艾麗除了身體虛弱以外，完好無損，葉立峰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呢？

    葉立峰很理解艾麗的想法，但正是因為理解，所以他更不可能拋下她自己離開了。

    死亡說起來並不可怕，但等自己真正面對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況葉立峰心裏面還掛念這自己的妹妹，有了牽掛之後就更想活下去了。

    那種直接面對死亡，面對恐怖時的感覺，想起來都讓人絕望。正因為如此他怎麼能拋下艾麗獨自一人面對這些。

    兩人心中各有所想，一路無話，又爬行了幾十米後，葉立峰和艾麗都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葉先生……」

    艾麗率先打破了沉默，葉立峰迴頭望了一眼，沒有接過話茬。

    「那隻怪物……怎麼……還沒過來……」

    這句話實在有很大的歧義，就好像他們一直在焦急等待那隻怪物找上門來一樣。

    實際上，就連艾麗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時是高興，還是不安。

    如果那隻怪物早就盯上他們兩個的話，怎麼可能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呢，更何況之前他們還在那裡耽誤了一會……

    那麼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那隻怪物出事了……

    艾麗捂著嘴巴，任憑眼淚流下來，不讓自己高興地叫起來，人生的大起大伏莫過於此了。

    葉立峰也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們贏了，在這場生存之戰中活到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