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墨軒?」冥赤眉頭略微一鎖,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儘管玉蓁蓁之前也算是誇下海口說過無論暗會是哪個最親近的人,她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可如今懷疑到傅墨軒身上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為傅墨軒辯駁了幾句道,「上仙可是懷疑三師兄是暗?不會的,三師兄的聰慧是從我入逍遙派以來就人人皆知的。三師兄還曾被戲稱為古董師兄,就是因為三師兄特別喜歡整日整夜的賴在藏經閣內研究經書。想來經書之中也一定有兵法之類……」
玉蓁蓁滔滔不絕的一路上這麼說著,對她而言,傅墨軒雖然並不是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但是傅墨軒就像是他的兄長,一直在教導著他;姑且不論傅墨軒與凌皓傑的關係,只看傅墨軒如今與玉芃芃已是出雙入對,玉蓁蓁就真心的不想傅墨軒會是暗。儘管玉芃芃之前幾番暗算玉蓁蓁,可當一切說開之後,玉蓁蓁對玉芃芃沒有恨,反而滿滿的都是同情與憐憫——其實並非玉蓁蓁善良,只不過她從前是個孤兒,人間冷暖已經嘗遍,所以玉芃芃的心思,她多多少少可以感同身受,只不過她天性性子就比較平淡,一切早已看開,不如玉芃芃那般要強。
「我又沒說什麼,你倒是一反常態的滔滔不絕了。」冥赤頭也不回,就這麼簡單的撂了句話,便不再開口,生怕玉蓁蓁再胡思亂想。不過說真的,與其說是懷疑傅墨軒,他倒真的更加懷疑凌皓傑;傅墨軒的問題他不過是隨口一問,想不到玉蓁蓁還這麼較真起來。
「抱歉,上仙,我情緒有點激動了,」玉蓁蓁臉色微赧,低下頭,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又道。「其實暗是誰,無論是誰,我都會接受……即使不能接受,也會努力試著接受。」
「嗯。」冥赤答應了一聲。並沒有其他,只不過語氣中的柔和是從前極少有的。
雲朵微微看了看玉蓁蓁和冥赤,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次鬼族之行過後,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似乎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可若讓她說出具體,她又說不出來,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稍微放慢了腳步,雲朵碰了碰玉蓁蓁的手臂,輕聲道,「喂,蓁蓁,你們兩個……在鬼族發生了什麼事?」
就這一句話,立即問的玉蓁蓁本來只是微微紅著的臉龐瞬間飄上火燒雲一般的緋紅之色,她的頭更低。聲音也放小了不少,「沒有什麼事……我們就只是去借鳳凰石,然後遇到了鬼族公主俞漣漪和三尾狐族的少主劍鋒公子,對了,之後公主和劍鋒公子還會來這裡助我們一臂之力,只不過他們如今有事耽擱了,我腰上這牌子,還是公主賜予的,沒想到還真的發揮了不小的作用。」玉蓁蓁避重就輕的將形成簡單的和雲朵說了一下。
雲朵眼睛越瞪越大,說她單純還真的沒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鬼族公主也會來相助?鬼族公主人怎麼樣,不會和俞樾那傢伙一樣冷淡吧?」
玉蓁蓁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雲朵描述俞漣漪的性格,想了半天之後。她抓抓頭,道了句,「她是個好人。」
這句總結把豎著耳朵在前面聽著的冥赤都要逗的「噗」的噴口老血了,不過也沒法反駁,俞漣漪雖然看起來蠻橫無理、又任性刁蠻,但的確心眼並不壞。雲朵也被玉蓁蓁這句話說的有點暈頭轉向。傻傻的「哦」了一聲之後,突然好像反應過來什麼,激動的抓著玉蓁蓁的手道,「等等,蓁蓁,你剛剛好像說劍鋒也要來妖族?」
「嗯。」這下倒是讓玉蓁蓁有些懵了,不過很快她便恍然大悟;劍鋒是三尾狐族的少主,若湖的三尾狐族曾經的大姑娘,而雲朵稱呼若湖為祖母,這麼看來的話,說是劍鋒和雲朵有交集,並非不可能;而且瞧雲朵那開心的樣子,應該和劍鋒還算是相當不錯的朋友。
果然,不用玉蓁蓁接著往下想,雲朵已經滔滔不絕的開了口,「我還是小時候和劍鋒在一塊玩過呢,那傢伙是個頑固派,天天只顧練功,見著我就要和我一拼高下,我還真的是打不過他。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這次再見面,我一定還要和他比試一番,看看究竟誰更厲害!」
「嗯……」玉蓁蓁沉吟了一下,後有些尷尬的笑道,「我的建議是,一切等七星連珠結束之後再議吧,畢竟劍鋒公子身上也還有傷,總不好讓別人說你贏得不光彩吧?」
雲朵撇撇嘴,攤開手道了聲「好吧」,冥赤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玉蓁蓁雖然平時說話不多,可是觀察人觀察的頗為仔細,像雲朵這樣任性的都能抓到死肋並且一擊即中,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玉蓁蓁和雲朵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很快就到了玄舒與舜英所在的居所。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幾人才欲敲門,就見聶星旭推門而出。雲朵臉上表情明顯掛著訝異與不友好,直接問道,「你怎麼來了。」
「在下……是來給兩位師叔送些吃的,這就走了。」聶星旭一如既往的溫吞,言語上從不與他人起任何衝突。
其實雲朵不過也是擔心風花飛的事情被聶星旭發現,不過如今就算是發現也沒關係,反正冥赤和玉蓁蓁都回來了;再看著聶星旭這樣好的態度,雲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擺擺手道,「沒事就快些走吧,天色暗了,修仙士早早休息,第二日好早起繼續練功。」
雲朵這老成的話聽在耳中讓玉蓁蓁頗覺不可思議,只不過聶星旭看見玉蓁蓁和冥赤也在,似乎並不想走,而是沉吟了半天,才對兩人拱手道,「上仙,玉姑娘,其實……其實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不行。」冥赤直接拒絕道,「葉靈芸現在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去見了。」
聶星旭咬咬牙,挺起胸膛,勇敢的與冥赤對視道。「那為什麼,為什麼風師兄可以,在下卻不可以?在下不會占用很長時間,哪怕是一面。只見一面也就好了……」
「不行。」冥赤再一次的果斷拒絕,果斷的讓人覺得有些無情。
玉蓁蓁見聶星旭的眼圈都紅了,也知道風花飛去見葉靈芸的事情已經人人皆知,她嘆了口氣,對聶星旭道。「聶公子,並非我們不近人情,大師兄雖然也在不允許的情況下進去探望,可大師兄本身修為頗高,萬一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也可以應對;如今我們都沒有時間再多多去地宮,只讓聶公子一人前去的話那是絕對不成的。聶公子若想見大師姐的話,就好生練功,好生修行,再多忍十幾日。待七星連珠一過,聶公子一定能和大師姐見面的。」
玉蓁蓁說的頗為中肯,聶星旭也是講理的人,聽了之後,雖然心中還是難過,但也點頭道,「玉姑娘的話聽在耳中如醍醐灌頂,在下明白,在下這便告辭,定會好生修煉還望姑娘放心。」
玉蓁蓁笑笑。與聶星旭拜別;雲朵張著大嘴望著玉蓁蓁,心服口服的豎起大拇指道,「蓁蓁,我真是服了你。」
「聶公子也是講道理的人。」玉蓁蓁說著,深深吸了口氣,道,「好了,閒話少敘,我們快去找兩位師叔。讓他們帶我們去見大師兄吧。」
***
玄舒和舜英沒想到這麼晚了,玉蓁蓁、冥赤和雲朵還會來,關於玉蓁蓁和冥赤的去向,他們已經從風花飛口中得知,所以這會兒見到他們回來,自是帶著些緊張的湊上去,問了問關於鳳凰石的事情——自然只是問了玉蓁蓁,對於冥赤,舜英心裡還是有些心結打不開的。
玉蓁蓁簡單敘述了一番之後,玄舒連連點頭,長吁了口氣道,「總算這一路是有驚無險。玉師侄安然回來就好,花飛如今正在內堂,晚膳送去了也沒用,我們說什麼他似乎都聽不進去的樣子……玉師侄好歹與花飛有些交情,進去勸勸吧。」比起舜英,還是玄舒了解風花飛;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風花飛看玉蓁蓁的神情,玄舒能夠讀的明白;所以這個時候,他幾乎可以篤定,只有玉蓁蓁才能夠安慰風花飛了。
玉蓁蓁頷首,她畢竟就是為著這個來的;在玄舒的帶領下與雲朵、冥赤一直到了內堂的大門前,玄舒敲了敲門,裡面並沒有任何應答,玄舒唯有開口道了句,「花飛,是玉師侄和上仙回來了。」
裡面依舊沒有得到什麼回答,只不過在尷尬的沉默中,門卻忽然開了,幾人詫異的望著裡面整個瘦了一圈的風花飛;就連冥赤都看得到,風花飛的眼睛在看到玉蓁蓁的時候,瞬間發出了亮光,不過也只是瞬間的事情,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就只是那麼站著,沒有表態,也沒有說話。
「蓁蓁給大師兄請安,」玉蓁蓁先這麼說著,後試探著問道,「大師兄……我們,能不能進去說?」
風花飛自動讓了一條路,後玄舒見冥赤、玉蓁蓁、雲朵三個都進了去,自己則聰明的在外面幫忙把門關上,又重新回到了前廳;此時,舜英正悶悶不樂的坐在前廳一口接一口的喝著涼茶,就像借茶澆愁一般。玄舒嘆了口氣,坐在舜英一旁,奪過了她手裡的茶盞,低聲道,「剛剛你不該那樣的態度對上仙,你該知道……他其實,也只是為了我們大家好而已,是我們靈芸被應粼利用了,我們該恨的不是上仙,是應粼。」
「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舜英死死咬著牙,「他和鬼族的俞樾利用了靈芸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當時情況那般……他們多半也是沒辦法才……」玄舒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我總是無法接受,別逼我了。」舜英雙臂搭在桌旁,把頭埋在雙臂之間,身子忍不住的顫抖著,看起來不知是多少次的落淚了;從風花飛的口中片段得知,葉靈芸在地宮之中雖然並沒有被虧待,可畢竟因為心理承受了太多太多,變得愈發消瘦。她是葉靈芸的親娘,葉靈芸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會不心疼,她多想能夠替葉靈芸承受這些痛苦!那個被他們捧在手心裡寵愛了幾十年的女兒,到底是在遭著什麼洋罪!
「好,好,不說了,」玄舒見舜英情緒已經失控,並且許久沒有這樣失控,也總算是不再說這件事情;他拍了拍舜英的背,稍事安慰,又低聲道,「我們的芸兒就快解脫了,只要再等十幾日,等應粼那個傢伙魂飛魄散,我們的芸兒就……不用再遭罪了。」
***
一個紅木圓桌,依次坐著冥赤、玉蓁蓁、風花飛、雲朵,圓桌上還原原本本的擺著膳食,樣兒很豐富,四菜一湯,葷素搭配極好,適合風花飛的口味;那菜也是極香,玉蓁蓁開口說話的工夫,那香味兒似乎都要飄到她的口中,「大師兄,聽兩位師叔說,大師兄這幾日過的並不好……大師兄既然已經去看過大師姐,也知道了大師姐的事情……蓁蓁在這裡必須向大師兄道歉,當時對大師兄隱瞞了大師姐的事情……」
玉蓁蓁說著,語氣中滿是羞愧。風花飛卻搖了搖頭,開口說話的時候,嗓音是極沙啞的,「這不怪你,都是我的錯。」
「與風師兄又有何干,」雲朵不滿的開了口,順便拍了下桌子,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都是應粼那個王八蛋,竟然利用人利用到了這個地步!還有那個一直隱藏在我們身邊的暗,不過他藏不了多久了,鳳凰石既然已經被借回來,他馬上就要無所遁形了!」
「揪出了暗,也救不了葉靈芸,」風花飛一直低垂著雙眼,整個人沒有從前的一絲精氣神,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一樣,「我的餘生,都願意陪著葉靈芸,如果救治不好,我寧願與她共同長眠,以償還我所犯下的罪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