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夢與現實
&講了半天仍然沒有觸及到你想做的事,而且恕我說句不敬的話,你的所謂東方之秘,不是一個一文不名的日本小人物所能企及的.有人想幫你一把也無從下手呀,」美女言之切切地說.
&好意思,不是我故弄玄虛.不知知恩圖報.在恩人面前耍弄小聰明是罪過的事.敝人雖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人格還是有的.我只是覺得這是我的一件私事,不必驚動旁人為好.」三木真心實意地說,一臉誠懇的樣子.
&如此,我也不再強人所難.只是我想問,下一步你去哪兒?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同胞嘛!」女孩問.
&還是會呆在這裡,去追逐我的夢想.」
&快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流落街頭與叫化子無異的地步,還侈談什夢想?太羅曼蒂克了吧!」女孩不是要挖苦他,是在提醒他,人不能活在夢中,也算是相見未必曾相識,苦口婆心一回吧.說啥這也是與人為善,而不是光知道&夜眼」,更不是落井下石.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寶塔哩.
&給你說件事吧,這是我做的一個夢,不是夢想,是做的一個真夢.」三木無可奈何地道出真相.女孩聽了,噗斥一下,笑出聲來,道:「夢還有真的?」
三木聽了女孩的反問頓時覺得有點委曲.明明自已做了這樣一個夢,怎麼要說成是假的呢?噢.我知道了,正如佛學所示,凡所有相,皆為虛妄.中國宋朝的黃山谷說:似僧有發,似俗脫塵,做夢中夢,悟身外身,是矣.
想到此,他的委曲感煙消雲散,厚道地說,這個夢確實很清晰,以至醒來後一直在回味思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從我更早些的時候說起吧……
女孩歪著頭,同意了他的解釋,開始認真地聽這位不期而遇的鄰家大男孩的奇遇.
此刻,夜幕已完全籠罩外面的世界,店堂里只有一盞帶燈罩的油燈還在噗噗地閃著燈火,世界仿佛萬籟俱寂,靜得幾乎可以聽到自已的心房在一下一下跳動.忽然他們倆相互對視,不約而同用眼睛在問對方,聽:外面有聲響?
他倆再全神屏息地聽外面的動靜,原來是淅淅瀝瀝的雨聲.雨水拍打著屋頂,敲擊著屋檐,有的雨點頑皮地在窗洞的木格子上戲耍交集,順著木格的空隙掉到窗台上,讓窗台也沾雨絲的光,蒙上一片濕漉漉的水印.
&外面下雨了.」兩人不約而同地說.
此時三木仿佛突然醒悟似的問:「姑娘,你的家人呢?,你父母在哪兒?你不會告訴我你是個單身驢友,一個人到中國來闖世界的吧?這會把我嚇著的.」三木半調侃半認真地問.
這個男人英俊的臉龐,在油燈的光照下顯得輪廓分明,使女孩想起了十八世紀法國小說基度山恩仇記中的主人公—英俊的青年水手愛德蒙?鄧蒂斯.此時愛德蒙正沉浸在愛情歡樂中,他要與漂亮的漁家姑娘結婚了……
女孩再往下想小說的情節,她一遍又一遍地讀過這部世界名著,對所有的情節瞭然於胸.她知道青年水手愛德蒙即將遇上天大的災難,名叫鄧格拉斯的遠房表兄陷害他,在他大婚之日讓鋃鐺入獄.或許愛德蒙的一生將在地中海一個孤島上的牢房裡度過.
每到夜晚,他會從牢房的窗洞中遠眺地中海上空黑黝黝的天幕上掛著幾顆稀疏的星星,然後他就靠在牢房山體怪石崢嶸的牆壁上聆聽地中海的波濤拍打著小島的懸崖峭壁.
愛德蒙在牢中有一名獄友,身世奇特的布沙尼牧師長老.長老是位學識淵博的老人,在獄中的日子裡,長老將畢身所擁有的學識和財富毫無保留給了愛德蒙,他相信愛德蒙是個好人.好人應該得到好報.
長老去世了,愛德蒙將自已裝進運長老屍體的麻袋裡,麻袋在月黑風高的夜晚被扔進波濤翻滾的地中海.他用刀子割破麻袋,躍入地中海.當他在波光粼粼的海水中像魚兒一樣自由穿梭時,他的第一個感覺是:啊!蒼天在上,我終於恢復了自由身.正如一首著名詩日:生命甚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愛德蒙為了找回這一天,他在地中海孤島的監獄中送走了他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華,他從一個漁村的陽光大男孩,變成了一個冷峻,頗有城府,且鐵石心腸的中年男人.他找到了長老告訴他的埋寶的荒蕪人煙的小島,將它命名為基度山島.開始了他的復仇之旅……
女孩從幻想的基度山伯爵—一個中年成功男子的形象中醒悟,回到生活的現實,想到還沒有回答眼前那個男人的問題,隨即道:
&的父母回日本探親了,還是聽你的吧.依我看,嘻嘻,你的遭遇想來會與基度山有一拼的」,說完她妖艷地咯咯笑將起來.爽浪的笑聲傳遍小屋,連油燈的燈火也開始不停地跳動,閃爍.
三木對突然冒出來的基度山伯爵復仇故事略知一二.在孤兒院時,嬤嬤有時會給他們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講些外國名著,像雨果的悲慘世界,莫伯桑的俊友(現譯漂亮的朋友),大仲馬的基度山恩仇記,斯湯達的紅與黑等,都是些故事性強,且極有人情味的小說.所以,他說:「我沒有資格與基度山熱拼.我是現實生活中的小人物,基度山是大仲馬筆下的寵兒,兩者風馬牛不相及.」
三木講到此似乎難以煞車,乾脆就大言不慚地當起業餘文學評論家了,他信口開河道,雖然生活的真實不等於文學的真實,但生活的真實是文學真實的基礎.沒有生活的真實,小說寫得如何穿越,或是花好稻好,都不會引起讀者心裡共嗚.
他又道,大仲馬用他的普世情懷和生花妙筆將人世的終極價值觀—愛恨情仇,演譯成一道道炙手可熱的人間大餐,滿足了讀者獵奇的心理和潛意識對宇宙價值觀—真善美的認同和不惜追求.這是偉大作家才華橫溢之體現.但三木說他感興趣的不是作者在作品中表現什麼,而是為什麼要這樣寫?
&姐,你說呢?」三木轉而反問,突然他又改口道:「店主,今夜你是我的老闆.我吃了你贈送的免費晚餐,你是我的施主,我應尊稱你施主才是,」
&便你稱我鄰家女孩,還是施主,我都無所謂.」女孩談定地說,「滾滾紅塵皆為利來,紅塵滾滾皆為利去,也很正常.」她接著說:「我第一次聽到一個日本人到中國來不是為實現個人野心,而是來尋找一份子虛烏有的中國高僧準備贈達日本的一份禮物?你的境界令我感動.我為你提供一點方便和幫助理所應當.」
&主,」三木還是尊稱他對面的鄰家女孩,道:「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三木說得到全世界公認的所有大作家,不分時代,民族,信仰,他們所譜寫的篇章,歸根到底符合全世界所有宗教教義:即因果報應.
善惡因果是宇宙意識,地球是宇宙中一顆不起眼的行星,作為宇宙的分子,當然脫不了宇宙意識的干係.強者為王的地球君皇們並不一定認同此類宇宙意識,他們的強勢作為表面看似乎不受宇宙意識的制約,但他們的歷史最終無一逃脫宇宙規則的因果律.
宇宙意識就像空氣瀰漫在全宇宙的每一個旮角,就像水在每一處生命群居處成為生命的印記.作家不一定是宗教徒,但作家首先是人,是人就一定被打上宇宙意識的烙印,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要受到宇宙意識的規範.所以,對神圖騰的信仰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作家的對像是人,而人是有思維的,地球人是「天外來客」,是一群被天庭掃地出門的神的旁門左道.作家所描寫的天地,俗稱天上皇菩薩地上皇菩薩,作為人的陪襯和人的環境,天(神)地(神)才是真正的大神呵.沒有天地哪來人呢?
天地是人的再生父母,是人的根.人類有這麼深的「根」,可見人的「背景」何其深厚.將門無犬子,這是人類在地球上胡作非為的深層次原因.一切都是有緣由的,這個世上沒有莫明的東西.
作家面臨的「天地」環境,都是大佬級別的神,面對天地,當然更不能胡言亂語,為賺稿費亂七八糟地瞎搿,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自古作家都是悲天憫人的人,他們忠於自已的感情,因為感情是人之天性.作家有自已的思維,不人云亦云.思維是宇宙之靈,沒有思維就沒有宇宙,沒有宇宙就沒有日月星辰.寫者要為自已擔當,正如佛經所說:「假使千百劫,所作業不壞,因緣際遇時,果報還自受.」
三木不知被觸到了哪一根神經,一時間大談作家的意識思維與宇宙相通,令在一旁傾聽的女施主如墜入雲裡霧裡.稍頃,女施主直面三木道:「你關於作家是宇宙意識在地球的代理人的命題演說有完沒完?」她又斬釘截鐵地說:「先生,人生一世斗轉星移.人海茫茫,何處有知音?今日有機會遇閣下,相逢在異邦,我相信佛陀說的,我們前世有緣份,且緣分未了,追到我們今生來了.為了珍惜我們寶貴的機會,請先生你實說緣何到中國來?如果我能幫到你,我一定盡力而為.中國有句老話: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助人就是助已麼.」
三木一陣沉默.外面的風聲雨聲一陣緊過一陣,雨點劈里叭啦地打在屋頂,門板和窗洞上,風和雨交織在一起,從門板的縫隙中強勢突入,使店堂靠門的那塊地兒濕了一片.窗洞上原有木條做的格子簾可以透光通風,但一遇到風雨天氣,這種「木格簾」就窘態畢露;對風雨的大舉入侵完全沒有招架之功,只得聽憑風雨長軀直入,沿窗洞的牆面也被入侵的雨水沾濕.畢竟是北方的秋天了,一到夜晚,一股透人心肺的涼意使人會情不自禁地「勾頭縮頸」(滬語意思是因冷空氣來襲,人的頭和脖子縮到一塊了),身體打起冷戰.
女孩起身將門板朝門框裡夯實,插上門栓,然後又將掛在門上的棉帘子放下,這樣基本將風雨擋在門外;然後又將窗洞上的厚窗簾也放下,從木格簾進來的風雨也被擋在帘子外面.屋裡頓時有了生氣.女孩又將油燈蕊和棉線挑了挑,油燈蕊充分燃燒,屋裡立馬亮了許多.她復又坐下,臉上倒是沒有露出睏倦的樣子……
&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我們中的大部分人或將把自已的身軀埋葬在異國的土地,」三木說,但聲音低沉,似乎顯得底氣不足.
&麼說這事?什麼意思?是懺悔嗎?我問的是你.你既然不是為戰事而來,你說這個幹嗎?」她又沒好氣地說,「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的,還這麼說,是存心氣我嗎?」她生氣了扭過頭不去看他.
&知道你不是問這個,」三木瓮聲瓮氣地說,「但我們繞不過這個坎,不是嗎?不管怎樣,是我們跑到人家的地兒上來,給人家找事添麻煩來了.我們,不管是誰,應有悔過之心,對這場不應該發生的戰爭說一聲:對不起,是嗎?」
她的眼睛中閃著淚光,道:「最感悲哀的是當我們回歸泥土時,我們還不知道為誰而死.其實我們不必去執行這場戰事.讓叫嚷戰事的人自已上戰場吧!百姓無罪之有?我們都是被執行者,是被驅使的,是擴張主義的替罪羊.」
&了,姑娘,你說得對,我們不談這個事了.百姓是百姓,政治歸政治,各司其職.橋歸橋路歸路.」三木說完姑娘聽了破涕而笑,扭轉頭面對三木,意思產繼續開講你的故事吧,我正冼耳恭聽呢!
三木清清嗓子,道:」我說過孩提時代做過一回夢,此夢對我的影響很大,與我的自由行有直接關係.」
&於嗎?」女孩不屑地說:」不過是一回夢而已,何必當真?」
&實從佛學角度講,人生也就是一場夢而已.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三木說,「有一回夏天,我夢見自已在北海道海邊徘徊,夏天的北海道很美,海浪一排排徐徐捲來,浪不大,但還是打濕了我的褲腳.我光著腳在沙灘上漫無目的走著,我沒有心思像別的孩子那樣在沙灘上堆個小山或掏個小洞,或在海邊揀貝殼之類.你知道我是個孤兒,在這個世界我沒有親人,除了孤兒院的嬤嬤.我不知誰將我帶來這個陌生的世界,要是當時我知道是名為父母的男人和女人將我造出來,我一定非常恨他倆.
在閒逛中我遇到了一個自稱大海對面來的和尚,我們就這樣攀談起來.
我問他大海對面是什麼?他說是一塊廣袤的大陸,這塊大陸是全世界最大的陸地,叫亞細亞洲,俗稱亞洲.它的西北端還連著另一塊大陸叫歐羅巴洲,欲稱歐洲.在亞洲,與你們一衣帶水的這塊地兒,居住著與這裡的人膚色相同,面貌相似的人,因為那裡是世界大陸的中心,所以被稱為「中央之國」.
我問他師傅你就是來自那裡?他頜首示是.我問他你來此有何貴幹?他道我是來宣講佛學的.我又問佛學是什麼?他用極其精準,而又非常大眾化的語言給我一個孩子作了佛學的普及.
他說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歷史上有名有姓有據可查.他道,孩子,你有不相信此事的權利,但是你不要褻瀆他.
二千多年前吧,在亞洲次大陸一個叫印度半島的地方,有一些小國的君主他們在皇宮裡過著衣食無愁的神話般的生活,但是他們的子民過著非常貧窮,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悲慘日子.
那時,在這些小國諸君中出了一位賢明的王子,他首先是個思想者,他並不滿足自已在宮庭過著木偶似的生活,他要去解決人生是一場苦難這個大命題.在他看來,富人也不幸福,錢財和權勢並不是幸福的標誌;相反,卻是劫難的前奏.富人同樣面臨生老病死的人生難題.所以這位年青的王子拋棄了皇位,甘願去當一名和尚,追求宇宙真理和世間何以如此的真相.
這位削髮為僧的昔日王子去過西瑪拉雅山,後在菩提樹下苦思七七四十九天,終於悟得宇宙真理,俗語說得道了.我問老和尚得道是什麼意思?
他說得道就是成神了.我又問神是什麼?他說神就是天的代表.
我又問天是什麼?他答道天在這裡不是指天空,是指創造萬物的創世主.
我問老和尚,那麼這個王子就是天的代表嘍?他說可以這麼理解.
我問佛教想告訴世人什麼?他答佛教告訴世人宇宙的來源和人世苦難的真相.我問我們來自哪裡?他答我們是「天外來客」?
什麼是「天外來客」?我們曾經是神,因為心變了,被逐出天庭下放到人間,過凡人的無可救藥的日子.
我們是被天神拋棄的?
是咎由自取.人類可以自救,這就是佛教等宗教面世的原因.
我沒有父母?
不,你有父母.關於他們的故事……
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