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摘星記 第八章 吃肉包子一定要先細細吮吸

    車停在路邊，蔥鬱茂密的樹蔭就是最好的遮陽傘，把正午熾烈的陽光擋在車外。

    車內空調被陸斌調高了幾度，沒了冰涼的爽快，可是溫暖又不燥熱，正適合睡眠。

    陸斌靠在放倒了一半的椅背上，偏著頭，靜靜地看著熟睡的林雲娜，目光有些複雜。

    他曾經以為隨著愛人的離世，自己的心已經死了，不會再為誰跳動，哪怕是夜深人靜一個人的釋放，亦或是看著視頻舔了多少腿，都只是欲望的抒發，和愛無關。

    可是就在剛才，林雲娜伸手牽住他衣角的瞬間，陸斌無法欺騙自己，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這和林雲娜的絕美容顏沒什麼關係，純粹是那份怯生生的依賴，讓他想起了一些久遠的熟悉的東西。

    那個差點成為陸斌妻子的她，雖然長得小鳥依人，卻是個堅強又有主見的姑娘，陸斌一開始確實是被她身上這種自己沒有的特質吸引，可是關係越親近就越發現，原來這些只是她的保護色！

    她的父親去世得早，只有性格柔弱的母親和她相依為命，所以她不得不以堅強示人，小小年紀便撐起了整個家。

    直到交往之後，陸斌才一點一點發現她隱藏起來的脆弱：她會在深夜突然驚坐而起，全身僵硬，需要一個有力的擁抱才能慢慢放鬆重新睡熟；她從來不把愛和喜歡掛在嘴邊，可是卻總是為陸斌把生活瑣事處理得妥妥帖帖，生怕他感受不到她的感情。

    還有，她在睡覺之前一定要抓住陸斌點什麼，手拉在一起當然最好，要是陸斌的手要忙，那麼隨便抓個衣擺也能讓她安然入睡。

    是的，就和林雲娜剛才一模一樣……

    所以，陸斌破防了！

    好在消停了兩天的腹痛很是時候地跳出來刷存在感，打斷了久違的心動。

    要不是陸斌都習慣了時不時地疼上這麼一下，這一下車就得開到高速公路底下去，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讓他想起了自己不過是個將死之人，沒資格想桃子。

    等車開到津門，陸斌的心態已經放平和了，什麼心動不心動的，全都是錯覺，他一個三十好幾的老男人，還能真對比自己小一輪的小姑娘下手不成？

    了不起接下來的旅程對林雲娜好點兒，算是把這些年沒有用武之地的照顧都便宜了這姑娘，好歹在人生最後一段路也算發揮餘熱對不對？

    正這麼想著，林雲娜濃密的睫毛眨了眨，迷迷糊糊地張開，目光恰好和陸斌的視線對個正著。

    四目相對，林雲娜的目光漸漸清明，臉上露出「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表情，開口質問：「大叔你為什麼偷看人家睡覺？」

    陸斌一點也不慌，視線更沒有絲毫閃躲，隨口答道：「我就是看看你還能流多少口水……」

    林雲娜下意識地往嘴角一摸，果然濕漉漉一片，再往頭側一看，一灘可疑的水漬靜靜地躺在那裡，皮質椅背上分外醒目。

    陸斌若無其事地遞過去兩張面巾紙，看林雲娜在那兒手忙腳亂一陣擦拭，心情很是愉悅，至於說對誰好一點兒這種事，哪有欺負小朋友痛快？

    再說了，這兩件事其實一點也不矛盾。

    好不容易收拾乾淨，林雲娜都有點不好意思面對陸斌了，眼睛看著窗外，非常生硬地轉移話題道：「大叔，這是到津門了嗎？」

    「是啊。」陸斌也沒打算讓人家小姑娘下不來台，順勢配合道：「不過你這一覺睡得都大中午了，早飯是沒了，對付著吃午飯吧。」

    說著陸斌下了車，示意林雲娜跟他走。

    林雲娜看著周圍一水的居民小區，一臉問號：「狗不理在這兒？」

    不能夠啊，她雖然沒吃過，但是好歹也對網上圖片流過口水，狗不理包子好大一個門面，樓頂上還豎著好大一招牌，怎麼看也和眼前這片低矮樓房差距很大。

    「姑娘，教你個乖，津門最好吃的包子從來都不是狗不理……」陸斌扶了扶眼鏡，不動聲色地裝了一把。

    然後他就被林雲娜也教了個乖，那就是等女孩子一定要找個舒服的地方待著，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需要等多久！

    陸斌在車外站了足足十多分鐘，雖然有樹蔭，但是天熱啊，他就這麼看著車裡的林雲娜先是給擦過口水的嘴角補了個妝，然後又把睡亂的頭髮重新紮了一遍，再然後整理衣服，再再然後戴口罩戴眼鏡，就一個往鼻樑上一架就好的眼鏡她就對著鏡子調整了將近兩分鐘啊！

    等到陸斌反應過來自己幹嗎不進車裡吹著空調等的時候，人家姑娘已經收拾完，煥然一新地下了車，別說，她這麼一捯飭，變化還真挺大，尤其是那副眼鏡把標誌的小鹿眼擋在鏡片後，不報著預先知道的主觀想法去看，頂多覺得這是個漂亮姑娘，很難認出她是誰。

    大概是對自己的變裝技術很有自信，林雲娜放鬆了許多，打量著附近的店面，嘴上問道：「大叔，你確定這兒的包子比狗不理好吃？」

    陸斌還真敢確定，當年他剛入行，一次途徑津門的時候某位忠實讀者非要面基，見面之後就帶陸斌吃了頓狗不理，當時吃完覺得味道還行，結果這貨一臉不屑，說狗不理就是騙騙外地人，要帶陸斌見識一下真正津門第一的包子。

    結果就是陸斌不到兩小時內連續吃了兩頓包子，有點撐，但是不得不說，人家真沒吹牛，狗不理的包子和後面這家壓根沒法比……

    不過那都是十來年前的事兒了，雖然周圍環境看起來沒大變化，但是不知道那家包子店還在不在，萬一真關了或是搬了，那可真在林雲娜面前丟大臉了！

    萬幸的是，轉過街角，陸斌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店面，雖然比當年印象中破舊了一些，但是那白底紅字招牌還是那麼……不起眼。

    「津門張記……」林雲娜站在門前，扶著帽檐往上看，一臉狐疑：「大叔，我怎麼感覺你是為了省錢忽悠我呢？」

    是啊，這跟一般小吃店一樣的裝潢簡直太有迷惑性了，招牌還沒隔壁烤魚店醒目呢，要不是親口吃過，陸斌沒準也得產生這樣的懷疑。

    現在嘛，看見包子店還在，陸斌的底氣就來了，沖店門揚揚下巴：「你吃吃就知道了。」

    林雲娜將信將疑，把帽檐往下拉了拉，跟著陸斌繞過門前亂七八糟停著的自行車，進了店門。

    這是一家居民樓底層改造的店面，所以立柱和承重牆很多，看起來一點也不寬敞，不過這樣倒是對隱藏林雲娜的身份有利，把她安排在承重牆拐角的座位里，很少有人會把目光投過來，倒是方便她大快朵頤。

    從進店開始，林雲娜就好奇地四下打量這家店，牆上的價格表、描述張記包子歷史的簡筆壁畫還有透明櫥窗後面圍坐在一起包包子的師傅們，全都收穫了她的注目。

    一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聲討陸斌：「大叔，你騙人，要是他家包子真這麼好吃，怎麼店裡才這麼點人？」

    陸斌沒好氣地掏出手機給她看：「你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人家吃完，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要是人多才怪！」

    林雲娜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陸斌起身，準備去點餐，去之前先問林雲娜一句：「你想吃什麼？」

    「包子！」林雲娜握拳興奮。

    「大肉包子！」陸斌跟她同步說出後半句話，嘆了口氣，「你等著吧。」

    這麼個肉食動物，也不知道是怎麼瘦成現在這樣的……

    津門包子基本上都是按兩賣的，一兩一般是三個，聽起來很少，可是實際上人家這重量是按照發麵時面的重量算的，餡兒可沒包含在內。

    所以一兩三個的包子看起來可一點不小，陸斌琢磨了一下兩個人的飯量，肉量最足的三鮮和純肉各來二兩，應該就夠吃了。

    十二個包子熱氣騰騰地端回來，林雲娜眼裡的亮光就連眼鏡都擋不住了，看著她垂涎欲滴又拼命控制的樣子，陸斌有種自己在給小動物投餵的感覺。

    「別著急。」陸斌又去端了兩碗小米粥回來，還夾了一盤免費小菜解膩清口。

    至於蘸碟，林雲娜不方便去調，陸斌索性也代勞了。

    純醋的蘸碟給林雲娜，滿是辣油的那個則是他自己的，至於說辣椒對胃的刺激，陸斌表示毫不在意，少吃那點辣能讓他多活幾天嗎？既然不能，那還忌口乾嗎？

    本來陸斌是這麼安排的，可是蘸碟端回來，林雲娜卻把辣的那盤端了過去，陸斌都無語了，你個外貌大於一切的愛豆，這麼吃辣難道不怕長痘嗎？

    看在這姑娘饞得要命還堅持等他一起吃的份上，陸斌又去往醋碟里加了些辣油，等他回來還沒等坐好，林雲娜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問：「大叔，可以吃了嗎？」

    「稍等。」陸斌放下蘸碟，掏出手機，打開攝像，對準林雲娜，「現在可以吃了。」

    「大叔，拍我吃東西幹什麼？」林雲娜語氣羞澀，可是動作一點不慢，直接夾了個看起來個頭最大的包子，蘸碟都沒蘸，塞到嘴邊啊嗚就是一口！

    然後，濃郁的肉汁就噴了她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