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落花溪位於黑風嶺半山腰,一條小溪潺潺而流。溪邊是一片果林,種著蘋果樹、梨樹和桃樹。值此時節,蘋果和梨子正顯青澀,而那紅澄澄的蟠桃令人垂涎欲滴。一位二十來歲,青春俏麗的姑娘亭亭玉立於溪邊。她就是黑風嶺的七當家玉玲瓏。
洪宏青眾人叮囑袁銘鈺萬事小心!袁銘鈺點點頭徐徐走向前。
「袁幫主,」玉玲瓏笑吟吟道:「幫主聲名在外,卻是位如此年輕貌美的女子。玲瓏今日得見幸甚幸甚!更為能與袁幫主一決高下而倍感榮幸!」
「玉姑娘言重了,交手之際還望玉姑娘手下留情。」袁銘鈺抱拳道:「請!」
「袁幫主抬舉玲瓏了,還望袁幫主高抬貴手才是。請!」玉玲瓏說著執九節鞭在手。「啪」一聲甩在溪邊塊巨石上,猶如閃電劃破長空,巨石成碎粒。
洪宏青眾人不免倒吸口冷氣,都替袁銘鈺緊捏把冷汗,洪宏青甚至有奉上贖銀放棄比賽的想法。走上前兩步,白姣飛拉住洪宏青衣袖,她不希望他上前有個什麼損傷。洪宏青回首看著白姣飛,心中湧起一絲莫名的悸動。
「原來玉姑娘是西鞭張一鳴的傳人!」袁銘鈺道。
「幫主有見識,三十年前東劍西鞭名貫江湖,這二十年來南拳北腿可謂稱霸江湖,今日就讓西鞭會會南拳!」玉玲瓏說著手揮鋼鞭抽向袁銘鈺。
剛開始二十來招,玉玲瓏鋼鞭使得剛勁潑辣,風雨不透。袁銘鈺根本無法近身,只有一個勁的躲閃。山寨大漢看得喜笑顏開,議論紛紛。洪宏青眾人則看得心驚肉跳,叫苦不迭。
袁銘鈺左躲右閃,還得提防對方陷阱,一心二用明顯處於下風。
四十招已過,玉玲瓏一招「哪咤鬧海」甩鋼鞭抽打小溪,「啪嘩」一陣巨響,捲起丈高浪濤,劈頭蓋臉潑向袁銘鈺。袁銘鈺翻身立於塊石頭上,一大堆水當頭潑下,被淋得七葷八素,一個不穩,腳一滑,感到疼痛不已。其樣子甚是狼狽。
「抓住她!抓住她!」山寨兄弟大聲呼喊。玉玲瓏手一抬,又即刻鴉雀無聲。只要玉玲瓏趁機揮鞭纏住袁銘鈺就可以大獲全勝。但玉玲瓏沒有,她期待的是西鞭與南拳之間的一場巔峰對決,而非趁人之危得來的勝利。
洪宏青內疚道:『袁幫主,放棄吧!「
袁銘鈺抬袖一抹頭上、臉上的溪水,見只是腳崴在石縫中,抽出受傷的右腳,就地一轉,咬牙忍住疼痛倔強道:「勝負未分怎可輕言放棄?」
「好!」玉玲瓏一招「巨蟒游山」鋼鞭又抽過來。袁銘鈺這次改閃為攻,右手抓住鋼鞭用力一拽,藉機縱身而起,左手一記「降龍掌」拍向玉玲瓏小腹,玉玲瓏後退數步,鋼鞭險些脫手。
九節鞭利遠攻而不利近搏,玲瓏、銘鈺各執鋼鞭一頭赤手空拳相鬥。玉玲瓏深知這樣一來自己必敗。於是雙手緊拽鋼鞭,一按鞭柄按鈕,「呼啦」聲巨響,鋼鞭猛地一縮,掙出袁銘鈺右手,「咔嚓」連聲,鋼鞭變成了三節棍。袁銘鈺只感到右手火辣辣的疼。
白姣飛審視溪邊樹林後道:「袁幫主,此處未曾布陣!」袁銘鈺一拳擊退玉玲瓏,玉玲瓏手一緊,三節棍又成了鋼鞭,抽向袁銘鈺,袁銘鈺故意賣了個破綻,扎紮實實挨了玉玲瓏一鞭,背部疼痛鑽心。袁銘鈺左躲右閃,頻頻後退,樣子甚是狼狽。
玉玲瓏步步緊逼急於求勝,袁銘鈺身形一閃,鑽入桃樹林。
「玲瓏,不可......」鄭文揚話未說完,玉玲瓏已鑽入樹林中。
玉玲瓏一招「飛龍在天」鋼鞭纏住一根樹枝一拽,綠葉紛紛飄落如無數綠蝴蝶縈繞飛舞,而那大紅蟠桃則滾落一地。
袁銘鈺見玉玲瓏中計,瞅準時機,一招「隔山打牛」借墜落的十幾個蟠桃襲向玉玲瓏各大穴道,同時雙拳擊在玉玲瓏腹肚處。
「哎喲」一聲玉玲瓏跌坐在地,袁銘鈺飛身而起取下鋼鞭,一招「老樹盤根」將玉玲瓏全身纏繞捆綁,將鞭柄交到玉玲瓏手中:「玉姑娘,承認!」
雙方一比一平,第三局就顯得至關重要。
「第三局以一炷香為限,先破了我的棋局,再通過文關,最後通過十位壯漢的圍擊,在對面三丈高的紅旗上書寫『還我河山』四個字為贏。」鄭文揚道:「你們派誰出戰?」
「我!」白姣飛走上前,鄭文揚滿面狐疑:「姑娘,你.......?」頓頓又道:「敢問姑娘貴姓芳名?」
「東劍白姣飛!」
「原來也是名門之後,如此甚好,姑娘,請!」鄭文揚道。
「什麼?這位姐姐是東劍之後?」玉玲瓏滿面狐疑看向袁銘鈺,袁銘鈺點點頭。
「好啊!今日東劍西鞭南拳北腿之後齊聚黑風嶺,我倒要看看東劍之後有何本事?」玉玲瓏高興道。
玉龍焚香,鄭文揚手執黑子在棋盤上擺下陣勢,眾人圍上來,見棋盤全都是黑子,不由一頭霧水。
白姣飛看著棋陣,一時也茫然無緒。
「這對於飛兒是小菜一碟!」白姣丹道。要知道白姣飛是玄機師尊白可仁之後,從小就演習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看到白姣飛迷茫深思的樣子,再仔細一看:「這六當家的竟然將奇門遁甲、行軍布陣與弈道三合為一,這到底算何陣勢?」白姣桂搖搖頭,她也看不出所以然。光這一個棋局就足夠精通弈道之人想個三年五載的了。
「六當家的陣法險象環生,殺機四伏,環環相扣,如布下天羅地網,又如銅牆鐵壁牢不可破。請問是何陣勢?」白姣飛理不清思緒,想想問。
「十面埋伏!」鄭文揚道。這陣勢花了鄭文揚三年時間,一個普通人一輩子也破不了,就是一個精通奇門遁甲、行軍布陣與弈道的人也要想個三五天。
「凡是陣勢有破有立,有死有生,究竟生門在哪兒?」白姣飛閉目沉思,遐想中把所有黑子當作數名武林高手,自己身陷其中,左衝右突身受重傷口噴血箭。
「咳......」白姣飛一陣劇咳,吐出一口苦水。白姣桂、白姣丹、洪宏青見白姣飛臉色蒼白、滿臉虛汗,咳嗽不止關心道:「飛兒,要不要緊?」
白姣飛虛疲不堪,輕輕搖搖頭,虛弱道:「沒事!」
黑風嶺眾位當家的譏笑白姣飛破不了棋局,玉玲瓏道:「白姑娘,文楊可是此道的鼻祖,放棄吧!」
白姣飛見時香過半,閉上眼睛:「別吵,讓我想想!別打擾我!」思緒又回到遭到數十位高手圍攻的「十面埋伏」內。數位高手欲對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白姣飛痛下殺招!
「不許傷害飛兒!」白姣桂、白姣丹躍身上前揮劍解圍,洪宏青奔上前扶住身受重傷的白姣飛,運用鐵柱老人的絕學保護白姣飛。袁銘鈺、劉旋亦沖入陣內突圍。張滿金雖然武功不濟,但身手敏捷,聰明過人,此時在外圍擾亂敵人陣腳,蓄意破壞,而吳天啟從天而降,從外圍接應,八人同心協力滅了數位高手,「十面埋伏」瓦解。
心念及此,白姣飛睜開眼睛,抓八枚白子,一枚當作自己置於險要之地!
「哎,你這不是死棋嗎?」鄭文揚感到惋惜。白姣飛笑而不語,又以兩枚當作桂兒和丹兒作為左右先鋒至於東南角突圍,再置枚白子當作洪宏青與自己相互扶持、守望相助。然後將兩枚當作袁銘鈺、劉旋做主將於西北突圍。再在外圍坎位放枚白子當作滿金,最後在外圍生門放枚白子當作吳天啟與自己內外呼應,整個局勢風生水起,死而復活!
「好好!」鄭文揚見「十面埋伏」已破,贊道:「白姑娘僅用八子就破了我的『十面埋伏』,妙!妙!」一個高手最怕的是沒有對手,黑風嶺確實沒有一個人能望鄭文揚之項背。
白姣桂七人喜形於色。
時香只有寸長有餘,鄭文揚道:「在下有一上聯:義軍舉事,懲貪官,治污吏,打惡霸,戰蠻夷,還百姓太平盛世。」
白姣飛一聽又不知如何作答,雖然自己跟隨姑姑,揚州第一才女盧飄飄學習吟詩作對,也會對上幾句。可畢竟把所有精力放在武學和奇門八卦上,實在不知從何對起。洪宏青思忖片刻道:「飛兒,你可還記得文提刑在嶽麓書院的演講?」
白姣飛也是聰明過人,回憶文天祥的慷慨陳詞,腦中靈光一閃道:「蠻夷四起,滅大遼,亡西夏,平金國,吞大理,霸大宋半壁江山!」
「好!」鄭文揚贊道:「白姑娘果然才思敏捷,佩服佩服!香只有半寸,機不可失!」
白姣飛望一眼時香,果然只有半寸。山寨眾人覺得要想在半寸香內放倒十名壯漢,在三丈高的紅旗上書寫「還我河山」四字是絕不可能的。
「筆硯伺候!」白姣飛說著接過嘍囉遞上的筆硯走向操場上的紅旗。十名壯漢排成兩排攔住白姣飛,白姣飛微微一笑,將筆桿咬在口中,將硯台拋向旗杆高空,身子一旋,同時雙手連點,以「迎風扶柳」的上乘輕功兼以白家獨有的點穴手法封住十名壯漢的穴道。對付這些只有蠻力的壯漢可比那些文關輕鬆多了。
白姣飛縱身而起接住硯台,飛上旗杆,狂寫一個「還」字。玉玲瓏見白姣飛竟然在舉手投足間制住十名大漢,「啪」甩鞭抽向白姣飛。
「飛兒!」洪宏青一顆心提到嗓門眼,生怕白姣飛有個閃失!
白姣飛腳蹬旗杆,一個翻身避過,而墨汁點滴未濺。
「素聞東劍白家的劍法、輕功、點穴法獨步天下,今日我倒要掂掂東劍之後的分量!」玉玲瓏說著又揮鞭抽向白姣飛。
「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太甚!」白姣丹抽出子母劍欲迎戰玉玲瓏。白姣桂制止道:「切勿落人口實,前功盡棄!」說著奪過白姣丹手中子母劍拋向白姣飛:「飛兒,接劍!」
白姣飛接劍在手,「啪」玉玲瓏鋼鞭纏住子母劍。白姣飛將左手筆硯拋向空中,右手一緊纏住鋼鞭,左手抽出子劍
刺向玉玲瓏手腕迫使玉玲瓏撒手,姣飛奪過鋼鞭扔出三丈開外:「玉姑娘,接鞭!」同時將子母劍合二為一擲出,「哐當」不偏不倚正中白姣丹手中子母劍鞘。
白姣飛趁玉玲瓏飛身接鞭之時,躍身接過墜下的筆硯,頭頂硯台,左手扯住飄蕩的紅旗,右手一蘸墨汁,繼續寫下「我河」兩字。
玉玲瓏接住鋼鞭揮鞭再戰白姣飛,白姣飛右手一蘸墨汁,頭後仰,硯台滑下,白姣飛飛足將硯台襲向玉玲瓏面部,趁玉玲瓏躲閃之際,快速寫下「山」字。
玉玲瓏避開硯台欲再戰,白姣飛已翩翩而下,對黑風嶺眾人拱拱手:「各位當家的,獻醜了!」
眾人看向時香,一陣微風吹來,香剛好燃盡。
玉龍臉色陰沉,令人奉還一萬八千兩銀票和繳獲的絲綢物品。洪父聽了喜笑顏開。玉虎、玉豹、李鐵、李剛心中很不是滋味,立馬反悔!
鄭文揚道:「願賭服輸!算了!」
「你是什麼東西?你來山寨一年,不准打家劫舍,不准燒殺搶掠。整日只知行文律令,操軍演習。沒有這幾萬兩銀子,我們山寨一萬多弟兄就得挨餓受凍,搞不好就死翹翹了,談什麼保家衛國,還百姓太平盛世?」李鐵怒道。
「就是,玉老大,不能奉還贖銀,人可走,銀子得留下!」李剛道。
「對!大哥,我們山寨向來少數服從多數。按老規矩來。大哥和老六答應他們,我們可沒答應!」玉虎道。
「堂堂黑風嶺大王若輕言寡信,如何樹立威望,誠服手下?玉老大,還望三思!」袁銘鈺道。
「大哥,我們是土匪,講什麼江湖道義,一切我們說了算!」玉豹也附和道。
「玉老大,黑風嶺人多,可是南拳北腿兩幫也不是吃素的。」劉旋也給玉龍施加壓力。
「誰怕誰?大不了魚死網破!」李鐵怒道:「總比餓死凍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