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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者是不是就是旁觀者,無法左右事情的發展,故而無法出手拯救那對母女,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還要對那三個土匪做出罪惡的審判?
宇喜多直家並不打算再多做考慮,觀察者究竟是什麼樣身份。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頂≥≥≥,..他疲憊地找到一處溫暖的旅館,就此住下。
突然被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打斷了休眠。
旅館對面正是一處遊廊,因此低等的游女在籠子一樣的竹樓里招呼客人,等被選中自是不能再高興的事。
宇喜多下榻的旅社簡陋非常,街道上若是有人話也會聽得非常清楚,更何況是狹窄的街道對面那些鶯鶯燕燕的聲響。
嘈雜的聲音里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掩蓋,就聽到旅館老闆娘「噔噔」地起身去開門,是有人生孩子了。
清晰的對話就這麼傳進了宇喜多的耳朵了。
即使無法入睡,宇喜多也依然閉目休息,可是那些對話原封不動地鑽進了耳朵——
「什麼,是遊廊里的阿優?」
「是啊。」
「這麼快就生了?」
「早產不是,快來撘一把手。」
「幹嘛送到這裡來?」好像是旅館老闆的聲音,顯然不滿,將懷孕的歌妓送到這裡來生產,怎麼看都是相當忌諱的事。
「哎喲,你就別煩了,難不成讓她留在遊廊里嗎?再,我們這裡又沒有客人。太郎,別看了,回屋睡覺去。」
「誰沒有客人的?隔壁不是還住著一位遊客?」
「那又怎樣,誰會見死不救的。你把帘子拉上,阿青請不到醫生,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送過來的,好歹我也是生過三個的了。」老闆娘喊:「水燒好了沒?」
老闆在裡屋支起帘子後,轉身去查看爐子上燒著的水。此時,宇喜多直家抽著煙慢悠悠地出來了:「什麼事?」
「哎,哎,客人不好意思。」
「我是問你出什麼事了?」
一個女人的哭嚎從帘子後面穿了出來。
老闆跪了下來:「抱歉抱歉,讓客人看到這麼諱忌的畫面。但是,遊廊里的阿優要生孩子了,實在請不到醫生,又不能擱在遊廊里就那樣不管,她的女伴阿青把她送過來了。」
宇喜多直家吐出煙霧:「還真是嘮叨。」
背景聲音是女人斷斷續續哭喊的聲音,宇喜多敲了敲煙杆離開。
剛要踏出裡屋聽到老闆娘大叫起來:「怎怎怎、怎麼這麼多血?熱水呢!!!」
「阿優,阿優!」
「是個兒子!」
宇喜多嘆了一氣,回到自己的房間。
能看到有人死,遇上有人生,一天裡能遇上人生中的兩件最大的事,還真是有趣。
直至天色微微發白,宇喜多被嬰兒不知聒噪的哭聲再次驚醒。
嬰兒的哭聲很快淹沒在腳步聲里,之後就是一段無休止的爭吵。
宇喜多並沒有很在意,起身倒茶時,隔著窗口,看見昨日的產婦已身披素袍,懷抱著孩子楚楚可憐地跪在茶水室,媽媽桑命人搬走她的物件,但即使是物件,不如是幾件洗舊了的衣服。
推搡之間的舉措看的出,媽媽桑趁著凌晨時分,正在驅趕這對母女。
同樣聽到悽厲哭聲的還有旅舍的老闆娘,她衝上前去道:「一大早就在我店門口哭哭啼啼的,幹什麼!」
當宇喜多下樓時,所見到的於是就是這副光景——老闆的兒子正抱著一個出生只有一天的幼兒。老闆娘正和遊廊的媽媽桑爭吵。
「你教她們去騙男人,現在姑娘有求於你,你倒是往外一扔!」
「一張口一碗飯呢,你咋不養?」
「管我什麼事?我這是發了菩薩心腸才救的她們,怎麼又扯上我了,真是的!」
「墮胎藥都沒有打掉的東西!命這麼硬!克誰呢!」
阿優哭著搖頭,哽咽得不能話。
媽媽桑看起來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打扮得不算過於俗艷,但盛氣凌人。阿優則是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滾,我這裡養不了你們!」
這樣的年代,多一個人就是多一張口,在低等遊廊這樣的地方還要飼養一個只會哭的人,對於媽媽桑來確實是個不可能會去做的善舉。
鬧劇之中只有老闆是個男人,為此他正茫然地站在漩渦的中心,只得罵自己的老婆:「我就你擔什麼事呀!看吧,惹上禍了。」
老闆娘則罵罵咧咧:「你當我傻,還不是看著你們妓女招攬生意,我們店生意也能好一些,我有必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嗎?你們阿優十個月大肚子,居然當媽媽桑的會不知道?」
媽媽桑怨恨,當初灌了湯藥了,怎麼還能留下來?
一邊氣得連連只踢踢了腳邊的阿優。
阿優臉色蒼白,逆來順受,老闆娘見狀,一把拉起了她:「得得,走!我鋪子上還欠個端茶送水的姑娘。放著好好的生活不要。」
媽媽桑見此,只覺得對自己不利,拉起阿優道:「我還不放人了哼!」媽媽桑心知既然自己養大的姑娘,就這麼拱手讓人豈不是虧了,拖著阿優便回去,逐漸熱鬧的街道上,兩人不和諧地離開。
背後就聽老闆娘罵罵咧咧。
老闆娘轉身看到端坐在店中的宇喜多,臉一變,又笑嘻嘻地:「客官,喝什麼?」
「暖一壺清酒。」宇喜多看著喘了一氣的老闆娘,如是道。
「恩,今晚我還留宿在此。」宇喜多道。老闆應答了一聲,勤懇地暖酒去了。
如果遊廊也分三六九等,太夫或是花魁理應是最高等的,嚴格的,她們甚至不能算是妓院出身的游女,那些擅長琴棋書畫的花魁通常只是賣藝,一般並不會賣身。
宇喜多泯了一口暖酒,回憶起自己曾經和赤土名花魁們戀愛過,她們所給人的感覺可以每一天都不一樣。對比這裡的遊廊,幾乎可以的上是最次的一等。無論長相還是能力應該都相當差的吧,裡面的游女甚至是被媽媽關進游籠里供來遊玩的男人們挑選罷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於傍晚時分不知不覺地走向遊廊,宇喜多還是略微吃驚了一下,那些關在籠子裡任由顧客挑選的藝妓們看起來並沒有那麼糟糕。
宇喜多挑選了一個頗為眼熟的,送進房間之後才想起是白天跪在地上的阿優。
阿優脖子上有一塊青色的胎記,即使畫上妝容也頗為醒目。
阿優製作茶藝時,宇喜多先交出了他:「阿優?」
「是。」
「搞什麼茶藝,你會熱酒嗎?」
「會。」
「那個孩怎麼樣了?」
「……青兒……」
「他叫青兒?」
「嗯。」
「還不到一天一夜,媽媽就讓你出來接客了?」
「……」
「青兒呢?」
「姐姐幫我看著,睡著了,沒有什麼問題。」
「哦。」
宇喜多揮手道,酒也別熱了,你躺下休息吧。
「什、什麼?」
「躺下休息!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宇喜多道:「熱酒的手法都那麼生疏,你來多久?」
「一年多、多了……」
「哦?看著確實還,芳齡幾許?」
「二八……」
「還未及十六歲吧?」宇喜多揭穿,望著那道位於頸上青色的胎記。燭光襯托得她的臉色越發蒼白,回答的聲音也是細細軟軟。
「是媽媽桑讓你出來接客的吧?」
聽罷,阿優眼淚已經掉下來,失去血色的臉頰再掛上淚珠更是可憐不已:「我……」
宇喜多嘆氣,揮手打發她走了,自己留在留有阿優香氣的屋裡舒舒服服地合衣睡去。深夜風輕輕合上門扉的聲響驚醒了宇喜多,他起身,屋外此起彼伏的歡愉聲仍然不減,宇喜多撫了撫衣袖,起身時,意外看見阿優獨自走出屋子,避開人群往遊廊的後門而去。
宇喜多清楚地意識到她懷裡抱著的就是那個孩子,他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
幻霧川的冬天,夜裡又重新飄起了雪。剛生產完的阿優步履踉蹌,一直走到一處無人的河流邊。
阿優哭著道:「我的兒,來世再做母子吧……」
她抱起孩子應聲跳下冰河,在宇喜多的面前化作一聲沉悶的聲響。這聲響像是扎進冰錐里的刺刀,同樣也在宇喜多的心臟上捅了一刀。
做觀察者的意義何在呢……?難道就是不斷發現這個世界的黑暗面嗎?
宇喜多重返了自己的家鄉,那裡早已是一片無人之地。他一人築起了自己的房屋,在幻霧川的深處,遠離世界的紛爭,獨自生活了數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