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朴剛剛離去片刻,葉凡看到了街巷拐角處的一襲黑衣,雖從沒見過他,卻一眼便認出了他的身份。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喬三刀。
葉凡也不太清楚,他為何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奪鼎之爭,反而先去童義那裡大殺了一通,是覺得白千鈞他們已經不成威脅,所以趕緊錦上添花,向自己示好?
可這似乎不太符合他在江湖上的傳聞。
喬三刀走入小巷,在葉凡身前站定,開門見山說道:「帶我離開這座天地,我可以為你出生入死十年。」
葉凡皺了皺眉,說道:「我不需要別人為我賣命。」
喬三刀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你可以提出你的條件,只要我能做到。」
葉凡無奈的搖搖頭,說道:「聽了你這句話,我更不敢留你在身邊了。」
喬三刀將手掌往後放了放,繼續說道:「我不會隨意殺人。」
葉凡嘆了口氣,耐心解釋道:「與你殺不殺人沒關係,你自己想想,你會留一個完全不熟悉,修為還很強的一個陌生人陪著你東走西竄?而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帶你出去,再說了,到時候我還要去宗門拜師學劍,哪有功夫帶著你。」
喬三刀臉色慘白,沉默不語。
葉凡又嘆了口氣,丟了一隻瓷瓶給喬三刀,「裡頭是幾顆療傷用的丹藥,每天忍著痛,吃上一顆,對於體魄的修繕有很大作用。」
喬三刀接過瓷瓶,猶豫片刻還是收入懷中,問道:「多少錢?」
葉凡搖頭道:「就當是給予你的謝禮,畢竟你去了童義那邊一趟,也算幫了我不小的忙。」
喬三刀『嗯』了一聲,收下瓷瓶轉頭走出小巷。
「他的天賦很高,如果有可能的話,可以答應他的要求,你不會虧太多。」
葉凡猛然轉身,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
楚墨。
葉凡心下大緊,並不知道前天那位衝出天穹之上,以一人抗衡一州的絕世猛人,就是面前的男子。
但他也清楚地感知到了,眼前人與自己之前熟悉的那個楚墨,變得很不一樣。
至於怎麼個不一樣法,他也說不清楚,只覺得要是現在自己再對他出手,會死得很慘。
葉凡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楚墨笑著擺擺手,「不請我進去坐坐?」
葉凡眉頭緊鎖,如臨大敵。
楚墨笑著搖搖頭,無奈道:「放心,這次我不是來殺人或是找茬的,只是想跟你說些話,我要是真想殺你,你覺得你還能活到現在?」
葉凡雖還不知道楚墨在打什麼算盤,但心中的警戒還是放鬆了一絲,的確如他所說,現在的楚墨想要殺自己,說是易如反掌也不為過。
那就先聽聽他想說些什麼。
當葉凡帶著楚墨走回院子時,小狐狸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門口,立馬像見了鬼似的怪叫一聲,一溜煙跑進屋裡,緊鎖房門,把被子蓋在頭上,哆哆嗦嗦的念叨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柳修傑雖然也嚇了一跳,但反應總歸沒有小狐狸那般激烈,只是警惕地望向楚墨,蓄勢待發。
楚墨打量著當下有些病秧子的老人,笑道:「身子骨還算不錯,受了一位三劫不朽的摧殘之後還能活蹦亂跳的,很不錯。」
連著讓楚墨說了兩個不錯,可想而知柳修傑的身體強度的確不一般。
葉凡從門口拉過一個椅子,坐在上面,問道:「你到底是不是楚墨?
如果不是,你們二人又是什麼關係?是的話,今天來到我這,又是以什麼身份來的?」
楚墨拉過椅子,在葉凡對面坐下,笑道:「你的問題還真有些多,一個一個來。」
他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我與楚墨的關係,怎麼說呢,他的確是我,而我卻不是他,你可以把他當做我,但不能把我當做他。有點繞口,我換個說法,你可以把那個死了的楚墨當成我的兒子,他所做的一切,我都會負責。」
「至於我來這的目的。」楚墨微微一笑,說道:「也許你不會相信,其實我是來送與你兩樁機緣。」
不等葉凡做出什麼反應,楚墨便直接說道:「第一件,是一道天偃聖水,而且這一道,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天偃聖水,而是吸收了一部分天地意志、超脫了一般五行物概念的水物。」
「第二件,對你來說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你可以從秘境當中帶走任意兩人,前提是還活著的,他們會受你掌控二十年,二十年後,是去是留你可以自行決定。」
葉凡緊緊皺眉,問道:「為什麼?」
楚墨打量著當下有些臉色蒼白的少年,笑道:「以五境修為,受了一個三劫不朽的巔峰仙人兩下攻勢沒死,不奇怪,畢竟有人保著你,可是這會兒還能夠蹦蹦跳跳,行走如常,說明你的底子打得很好,嗯,應該是是非常好才對。既然是這樣,我作為淨水國新任國師,就有理由在你身上押重了。葉凡,你的那縷浩然氣,不知因為什麼,如今已經不在你體內了吧,要是能把這道天偃聖水煉化成自己的本命五行物,不止身體上的傷勢,就連修為也會憑空拔上一截。」
葉凡沒有急著拒絕或是答應,只是在心裡默默盤算著。
楚墨接著說道:「這兩件機緣,一件是還你的人情,如果沒有你在千鋒嶺一劍將我斬死,後面的事情也許就會麻煩許多。另一件,便是我代表著淨水國方面,在你身上下得重注,有沒有回報暫且不談,就憑你葉凡敢一個人拎著劍就堵在千鋒嶺的山道上,我楚墨就甘心做一次賠本買賣!」
葉凡突然說道:「如果沒有猜錯,你肯定認識其中一人,對吧?」
楚墨沒有否認,卻又搖頭笑道:「認識算不上,之前因為國事有過一些交集而已。」
葉凡默不作聲。
他不說話,那就我說,楚墨接著說道:「兩百多年前我與陛下設的那場局,雖然讓淨水國陷入到了一種近乎絕境的狀態,但也總算是擺脫了附庸國,狗腿子的名聲。不然再過個百餘年,淨水國從大燕哪兒吃進來的,全都要吐出來。死中求活,總好過一直苟延殘喘,搖尾乞憐的活。」
「所以便有了我這場輪迴,所以你便遇到了楚墨。」
楚墨眼眸深邃似星空,看向葉凡接著說道:「帶出秘境的二人,其中一個當然是那隻狐妖,另一個,我還是建議你選喬三刀。」
「此人道心堅韌,一心向道,卻又有情有義,自願受規矩的束縛,只看這些年他為龍霄國做的那些事,就能猜出一二。」
楚墨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少年,笑道:「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葉凡渾身一震。
楚墨站起身,說道:「好了,事情說的差不多,我也該走了,三日後,自然會有人接你回去。」
在離去之前,楚墨難得有些鄭重的說道:「焚海齋白家,有可能會付出代價。」
葉凡飲下一杯茶,右手緊握,「認錯要立正,挨打要站好,仗著修為高便無所無謂
的不講理,就要做好有一天被修為更高的不講理的打算。」
楚墨看著那張微白的臉龐。
突然笑了笑。
原來變得不只是我楚墨,也有你葉凡。
說罷之後,就此遠去,不再回頭。
「劉家六口人的魂魄,我已經聚攏好了,下輩子投胎都會投個好人家。」
葉凡猛地抬頭,痴痴的望向空中,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
......
東穹隆州以北,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峰。
穹隆州劍修如雲,而且全民尚武,脾氣火爆,一個互相看不順眼,可能就是一場廝殺。近些年因為關雨寒的原因,東穹隆州又開始盛行了一批肉身修煉者,聽說是因為打架更帶感,出拳時不必顧忌太多。
大概,東穹隆州,就是這麼一個有些奇葩,有些「不講理」的地方。
此時,腰掛鐵刀的魏成,破天荒臉色陰沉,正蹲在那個山頭附近,準備說些什麼。
被無數雲霧籠罩著的山峰,忽然露出一點清澈的痕跡,從中走出一位模樣俊俏的少女,款款的蹲在魏成面前,心裡有些忐忑。
魏成這幅樣子,很少見,就算是她這輩子也就只有過一次。
魏成摘下酒葫蘆,猛灌了一大口,這才悶聲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少女說道:「不會又是要去找材料了吧,上次你出去,過了好幾年才回來,我都想死你了,這次沒呆多久又要走了嗎?」
魏成搖頭道:「不是因為材料,是因為......我有個朋友,出了點事。」
少女眨了眨眼,問道:「不會又是那些酒桌上的狐朋狗友吧?」
魏成擺擺手,臉色淡然道:「當然不是,是我一個過命的兄弟,被一個老不死的打了一頓,差點就沒命了。」
少女表情有些錯愕,因為她知道,能讓魏成說出過命的兄弟這幾個字,到底有多麼不可置信。
魏成抬起頭,望向對面的少女,「我想去看看他,就是怕……你不肯。」
少女紅著眼睛,破口大罵道:「你這要是不去,你魏成還是人嗎?」
魏成嘿嘿一笑。
少女小心翼翼問道:「去了之後,你能不缺胳膊斷腿地回來嗎?」
魏成點點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不過就跑唄,沒啥事。」
少女還是不放心,對著魏成憂心忡忡的說道:「去了之後,脾氣別太爆,為你朋友出口氣也就算了,別太得理不饒人,記得別太招搖,萬一讓那些老傢伙找到你,我以後可咋辦。還有,出去之後不許沾花惹草,給我整出個狐狸精出來......」
魏成心虛的咳嗽一聲,卻立馬拍著胸脯保證道:「媳婦你放心,我是啥人你還不知道嗎,心裡永遠只有你一個,別的女人在我眼裡就是狗屎,不對,是狗屎都不如!」
少女「哼」了一聲,沒好氣道:「花言巧語。」
「那,我走了。」
魏成站起身,伸出手掌貼在那層薄膜上。
少女點點頭,踮起腳尖,在魏成的唇間輕輕一吻,卻還是隔著一層雲霧狀的薄膜。
她柔聲道:「注意平安,早些回來。」
腰掛長刀的中年漢子,帶好草帽,大踏步向前,對著身後輕輕擺手。
老不死的,敢惹我魏成的兄弟,不把你那兩顆大板牙掰下來塞進你的腚眼裡,老子就隨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