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寶寶哼了一聲:「如果我們是一隻永遠在井裡生活的青蛙,一直坐井觀天也就算了,只看到眼前巴掌大的天空,可是偏偏讓我們看到遠處的天,看到更廣闊的天地,然後再斷絕我們的希望,這種滋味好受嗎?」
范妮有點沒想明白:「什麼叫斷絕我們的希望?我們什麼希望?」
「你說呢?讓我們看到英國,看到劍橋,看到全世界最好的大學,然後再把我們打回原形,回到滬城,回到我們曾經的世界,你覺得我們有希望考到這樣的學府?能讀個免費師範就不錯了,更大的可能是被早早嫁掉,在家人眼裡,能讀完中學就足夠嫁給不錯的人家去做少奶奶,過衣食無憂的日子,但這些真是我們需要的嗎?」
范妮猛地點頭:「是啊是我需要的我的夢想,我就是想嫁到有錢人家做少奶奶,這有什麼不對?難道我們讀書不是為了這個?」
「不是,我們讀書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
「命運?嫁到有錢人家那是命好啊,我們不讀書不識人斷字,人家體面人家看不上的,只能像弄堂里那個娘姨們一樣,可是我們讀書了,就能有更好的將來呀,這是蠻好的,我姆媽就是這樣打算的,我覺得蠻好。」
衛寶寶氣的扯過被子蒙住自己:「懶得和你說話,真是雞同鴨講,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好了,睡覺了。」
「哎,我承認自己沒什麼理想,可是我真不是能考劍橋的水平,再說哪有那麼多錢來讀這種,能讀個免費師範都是了不得,我和你講啊,其實來英國一趟,我在我們家附近小小地出名了,那個有個當鋪的老闆娘還問我呢,她家有個兒子的……」
衛寶寶嫌棄范妮目光短淺人又囉嗦,窩在被子裡就是不出聲。
這時,有低低的啜泣聲傳來,范妮嚇得緊緊地抓著衛寶寶的被子:「你聽是什麼聲音?」
這次衛寶寶也聽到了,是女人哭泣,隔壁傳來女人低聲哭泣的聲音。
她盯著對面的牆,擔心從那牆裡伸出一隻手來。
「回魂,是吳女士回魂。」范妮渾身發抖,雙手緊緊地捂著耳朵:「她真的回來了。」
衛寶寶笑了一下:「回來就回來,她活著被人開膛破肚拿走子宮都渾渾噩噩不知所以,死了誰怕她。」
范妮抖的更厲害了,她從衛寶寶的床上起來,逃到自己床上,鑽進被子裡,用被子緊緊地把自己裹起來,像一隻蠶寶寶。
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我死的好慘啊……」
吳女士的聲音若隱若現,細若遊絲,像是就在這屋子裡縈繞著。
衛寶寶索性坐起身,抱著胳膊盯著對面的牆壁,心想有什麼花招放馬過來,只會用這些小伎倆嚇唬人,算什麼本事?過去的裝模作樣清高哪裡去了?不過是攤爛肉,誰怕你?
葉限和召南在隔壁房間,讓吳女士的鬼魂表演一會,隔壁一點動靜都沒有。
召南嘆口氣:「看來這倆女孩子真是無辜的。」
「無辜的?無辜的女孩子不得嚇得鬼哭狼嚎啊?她們倆現在這麼平靜,這裡面才有鬼呢?」葉限看向陰影中的鬼魂,「你確定錢都放在箱子裡?」
「是,就在箱子夾層,那麼多錢,我沒法帶在身上的。」
「那就是你走後有人進來,拿走了錢,你走時候有沒有鎖門?」
葉限盯著地上的藤箱問。
吳女士搖搖頭:「我記不得了,當時和鶯兒吵的我心裡很煩,後來鶯兒跑了我就追出去,沒有留意鎖門的事。」
「你撒謊。」葉限冷笑,「想不到你活著時候不老實,死了還能撒謊,看來你根本不在乎自己是怎麼死的,那找我們做什麼?」她說著一揮手,「召南走吧,這人就活該流落異國他鄉,一直到魂飛魄散都沒法返回家鄉。」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追出去了。」
「還在狡辯!」葉限生氣了,「你女兒說跑出去感覺後面跟著個人,只有那個人的腳步聲,你若是一開始就追出去,為什麼吳鶯兒聽不到你的腳步,她跑出去到被襲擊有十多分,那段時間你到底在哪裡?」
「我……」
吳女士見葉限作出馬上就走的樣子,擔心極了,急忙走過來,用虛空的手抱住她的腿:「葉小姐,是我錯了,我說了假話,我下樓就遇到了……蘇南。」
「你遇到了蘇南!遇到蘇南你為什麼不說?」葉限的目光在她身上打個轉,想到那孩子丰神俊朗,心裡一緊,「莫非,你和蘇南之間有什麼……」
召南愣住目光嗖地一下投向吳女士,後者無奈地嘆口氣:「是,那孩子和我……總之是我對不起他,我……」
「你是禽獸嗎?他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比你女兒還小,你竟然對他下手?」葉限抽出自己的腳,對著吳女士差點踹下去。
「哼,你要不是鬼,要不是身子是虛的,我真一腳踹斷你骨頭,對那麼點的孩子下手,該死。」
「不是的,葉小姐,是蘇南他主動的,他說喜歡我,對我表白,我一個人孤單這麼久,忽然出現這麼個男孩子說喜歡我,明知道那是一團火,我也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甘心做投火的飛蛾,我以為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所以我這次帶著他來英國開開眼界,見見世面。」
葉限想到那孩子云淡風輕的模樣,心想一定是蘇南出身太貧寒,為了得到更好的資源,不惜以身體和感情去籠絡吳女士。
召南則因為想到蘇南和初七同歲,壓制住內心的噁心急忙問道:「你們有沒有……有沒有……」
吳女士苦笑一下:「能有什麼?他還是個孩子我就算再有心思也不能去做禽獸之事,我們只是兩情相悅而已,我想等他長大。」
葉限這下明白了,為什麼出事那天晚飯後,吳女士母女出去散步,蘇南和王岩也跟著去散步,吳鶯兒和王岩恐怕都蒙在鼓裡,原來另外倆人之間是這樣關係。
「蘇南攔下你是為了什麼?」
「他勸我不要和鶯兒計較,還說鶯兒總要有自己的生活,他可以代替鶯兒永遠陪伴著我,和我在一起。我急著去找鶯兒,他拉住我不許我去,我急了,又擔心和他撕扯被人看到,只能好聲氣和他說話。」
葉限恍然大悟:「怪不得別人都擔心能不能平安回去,沒有錢怎麼吃東西,只有他穩坐釣魚台,原來他拿走了那筆錢,手裡有錢,他根本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