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也可惜了兒的……我先去給她弄點紅糖水喝,你們還沒吃飯吧?我把剩的先給你熱上,再給她弄點雞蛋羹。」果然,一聽是女孩,姥姥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不咸不淡的可惜了一句,就再也不問了,走到廚房裡給外孫子和外孫子對象忙活晚飯。你還別說不讓她干,你自己嫌你弄不好,最終還得她來。這就是家裡的老人,可愛的老人。
從這一天開始,金月就在姥姥家,以洪濤對象的名義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月子生活。洪濤在家的時候,就由他來照顧,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帶金月在好天氣的時候出去走走;洪濤上班的時候,則由姥姥和小舅舅代替。用小舅舅的話講,如果洪濤不事先和自己說清楚,他真以為這是外甥媳婦呢,太像了。
他倒是心裡明白,但他不能說,結果家裡人都被蒙在了鼓裡。先是小姨回家看母親時發現了這個秘密,結果在一天之內,大姨、大舅家也都知道了。
金月住的屋子立刻就成了病房,三家人輪著波的來探望,外加恭喜一番。尤其是大舅媽,她不光有姥姥的淳樸、善良,還多了一份兒熱心,對洪濤的婚事非常關注。於是一個家庭會議就在她的提議下召開了,唯獨缺了兩個主角,洪濤和金月。估計在她們眼裡,洪濤沒了父母,那操辦婚事的事兒自然責無旁貸。
「我看金月和洪濤挺合適的,他們倆從小就在一起玩,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還住鄰居。我二姐夫和她爸關係又那麼好,如果不是搬家,說不定會一直上一個學校,早就談戀愛結婚了呢。」首先發言的是小姨,她瓊瑤小說看的最多,雖然已經結婚了,但心中還是很嚮往小說里那種青梅竹馬般的戀人。
「我覺得這件事兒不能操之過急,洪濤這小子嘴裡就沒實話,他讓我給他弄房的時候都沒提過這件事兒,清明那天金月和她爸也去了,一個字兒都沒提。我去過他家不止一次,不像是有別人和他一起住的樣子,怎麼這麼快就搞成這樣了呢?要我說啊,還是等他回來好好問問吧。」大姨夫和洪濤接觸的稍微多一點,更了解這個外甥是個什麼東西。他不主張太把這件事兒看重,至少也得搞清楚細節再說下面的步驟。
「胎都打了,還有什麼可問的,總不能不要人家了吧。咱家人不能幹這種事兒,小濤也不是那樣沒情沒意的孩子。我看這件事兒不能由著他們亂來,咱們做家長的該管就得管。萬一他們再弄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影響多不好,也就是金月她爸還不知道,否則肯定會找上門問,那樣咱家多被動啊!」
「不如我們主動點把這件事兒和她家挑明,咱家小濤也配得上他家金月。要學歷有學歷、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有房子,他還能不同意啊。」
大舅媽第三個發表了看法,她和姥姥一樣,很想看著小輩趕緊結婚生子,就好像這樣一來她就完成了啥義務似的。而且她說的問題也比較關鍵,再怎麼說未婚先孕也是醜事兒,傳出去兩家人臉上都無光。唯一能掩蓋這件事兒的辦法就是儘快結婚,這樣就誰都說不出啥怪話了。
「小明,你和小濤最近,你說呢?」別看會議是大舅媽召集的,其實背後坐鎮的是姥姥,這就是老太太的生活智慧。凡事都不強出頭,由別人來衝鋒陷陣,自己先看看形勢再決定何時出面、支持那一方。
這倒不是說老太太狡猾,在一個大家庭里,要想讓每個兒女都對老家兒沒意見、都真的尊重老家兒,就不能太急於表態,更不能大事小情都出頭。這東西不是百~萬\小!說學的,而是幾十年生活磨練出來的。當然了,還得看領悟程度和個人性格,有的人就算明白這個道理,真到做的時候也忍不住。
「要我說你們就多餘操著心,他還發愁找媳婦?你們樂意的他不一定樂意,到頭來熱臉貼個冷屁股。這小子從小就是蔫土匪,聽過誰的啊?」小舅舅壓根就不想參加這個會議,但他是舅舅,就算擺樣子也得列席一下。可他沒想到問題會扔到自己這裡,他能有啥意見啊,洪濤是在糊弄人,連家裡人帶金月一起糊弄,他心裡明鏡一樣。但還不能說,只好潑涼水。
「要我說小濤就是讓你帶成這個樣子的,怪不得當初我二姐不願意讓他和你一起玩呢,和你學不了好。你看看你,都多大了,整天也不干正經事兒,就知道四處亂跑。你是掙到錢了還是掙到家了?屁也沒掙到,還有臉說小濤呢。」
小舅舅這番話絲毫作用也沒起,還引起了小姨的不滿。她對這個弟弟是最疼的,也是最失望的。當年家裡把接班名額給他,就是盼著他成家立業。可現在呢,立業不立業的放一邊,家都沒成,父親走的時候就沒看到孫子,眼看母親身體也越來越衰老了,難不成讓老兩口都含恨而去!
「玉梅,啥教不教壞的,小濤怎麼壞了?我看就挺好,都大學生了還咋好啊!今天說小濤的事兒,你弟弟有我管著呢,你少操心。」得,三女兒這番話算是捅到姥姥的軟肋上了,在家裡說啥都成,老太太從來不爭,唯獨不能說她小兒子,半個字都不成。現在不光小兒子被批判了,連外孫子也給饒了進去,你個丫頭片子要幹啥,要造反啊!
「媽,就沒您這樣的,就知道慣著他們!」小姨結婚之後就不像當姑娘時那麼逆來順受了,大不了回自己家去,還不讓說話啦。
「你說我是餓著你了還是凍著你了,合算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還倒是我的不對了。一個是你弟弟,一個是你外甥,有你這麼當姨的嗎?這個壞那個不好的,就你好!」姥姥當然也不會慣著女兒,也就是她結婚了,要給女婿留點面子,否則說的更難聽。老天太真要較起真來,誰也不是個兒,天生理虧啊,都是她撫養大的。
「媽媽媽,您別生氣。玉梅,你也少說兩句。媽不是說了嘛,今天是說小濤的事兒,其它的咱們改天再商量。反正咱家就他們倆沒成家呢,先解決一個就少一個。」
「要我說這件事兒是好是事兒,現在的年輕人不像我和玉梅那會了,沒結婚就住一起的多得是,大馬路上抱著就啃的也不少。所以吧,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咱們家的態度。這不小濤都把她帶回來了嘛,咱還討論合適不合適的有啥用啊,搞不好這小子不好意思張嘴,是在用這個方式來試探咱們呢。」
「咱還是該準備就準備,等他回來再和他聊聊。如果他不反對,就讓他開車帶著咱們去見見金月他爸,兩家人把話說開了,應該也就這樣了,是十一辦事還是元旦辦,左右也是今年的事兒。」
小姨夫還是很有腦子的,今天這個家庭會議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哪兒是商量啊,就是老太太借著大舅媽的嘴來通知大傢伙兒呢。你同意那就趕緊表態,不同意就是成心招老太太生氣呢。最好的結果就是順著老太太的意思說,反正最終結婚不結婚也是洪濤的事兒,咱們一家人在這裡吵半天也是白搭。
「唉,還是平安這話說的在理……你瞪什麼眼!你們家小磊我少疼啦?沒良心的東西。」聽了三女婿的話,姥姥的氣立馬就消了。這就對了嘛,姑娘家的看不出事兒來,老爺們就不能跟著一起犯糊塗。當然了,對於小姨的態度也不能姑息,還得狠批,批的她把嘴閉上,免得掃興。
有了這番唇槍舌劍的交鋒,在座的人就算再笨,也都明白這個會議到底是什麼基調了,那還等什麼,舉雙手雙腳贊成吧。不光要贊成,還得拿出主動積極的態度來,否則也算消極怠工。
於是在姥姥的授意下,大舅媽就成了婚事籌委會的第一任秘書長。大主意由姥姥拿,具體工作她來安排,其他人算是副秘書長,一起協助秘書長來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你們家真熱鬧,不像我家裡總是冷冷清清的。剛才你舅媽來了,說是要給我做一身衣服,把我的尺寸都要走了。你去和舅媽說說,我不缺衣服,就別讓她花錢了。」
等洪濤下班回來時,金月正在屋裡做操。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她足足長了六斤肉,洪濤告訴她再這麼養豬一樣待下去人就廢了,她也同意洪濤的觀點。但白天又不好大模大樣的出去活動,只好在屋裡做一些簡單的瑜伽操來儘量消耗掉多餘的熱量。
要說家庭關愛這個東西,確實能塑造不同的人格。在姥姥家裡當了兩周重點保護人物,金月不光身體復原的很快,就連精神狀態也好轉了許多,原來那種傻呵呵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心靈上的傷口不會好這麼快,但至少是不再流血,正在癒合。只要假以時日,它就會慢慢癒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