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浪 第106章 萬水千山

    電視裡，節目結束了，蔣纖纖也調整跑步機，讓速度慢下來，開始大步走。

    這時候，劉虹說：「目前已經談下來三台綜藝，位置都還算湊合吧！燕京這邊，有兩個廣播節目，也上一下。就是《今夜星光秀》不好拿，華通有線比較牛，這款節目又是他們的口碑之一，新人歌手不好上。」

    頓了頓，又說：「長江電視網的《快樂向前沖》我會繼續聯繫，爭取能拿下來吧，不然也可以緩一周，等第一周咱們歌出來了，也出點成績，然後再爭取。」

    蔣纖纖又「嗯」了一聲。

    劉虹看著她，「噯，纖纖，這怎麼說也是彭向明工作室的歌，你沒問問他，他就沒準備，幫忙給你鋪鋪路子？」

    蔣纖纖搖搖頭，「我……沒問過。」

    頓了頓，她解釋說：「不過我知道，他好像不太喜歡上電視，尤其不喜歡綜藝節目。甚至我在那邊練歌的時候都聽見，很多公司請他拍電視劇，我清楚的聽到有人出80萬一集，他都不去。他出道到現在，更是一個綜藝節目都沒參加過。所以，我覺得他跟電視台那邊，可能也不會像周宇傑那樣有關係吧？」

    想了想，她又說：「畢竟他也剛紅沒多久……」

    劉虹點點頭，「嗯」了一聲，但是卻又忽然說：「這你就不懂了，他這個路子走的沒錯！你別覺得他是清高，不願意上綜藝，其實不是，這是人家的人設！他就是要保持神秘感，讓自己那張臉，在大家心裡變得很高級，很難見到！」

    蔣纖纖忽然就又想到他的那種臉，心想：「是啊！很難見到！」

    劉虹還在繼續說著，「就我知道的，他現在的商演有價無市！據說他只接過四單商演，無論是演出方，還是邀請方，都評價很高，很喜歡他，但人家不接了！接完那四單，再也不接！」

    「現在業內掛著，他標價一場350萬呀，據說實際上很多邀請方都願意出更高的價碼請他，但人家依然一場都不接！這就是人設！這就叫高級！」

    「這全都是設計好的！」

    劉虹抱著肩膀，神情微妙，「甚至你現在回頭看，他從一開始，從發那首《天竺少女》試探市場反應，到發自己的《追夢人》，到發那個短片mv，再到忽然宣布簽約叮咚，這每一步都正好卡到點兒上……那個孔泉，是個高人！」

    「啊？泉哥？」

    「嗯！是啊，就他，高人哪！」劉虹不無感慨地說，「他給彭向明制定的這一套路子，又穩又准！當然，彭向明自己的東西夠硬氣，肯定是前提。」

    「就像你，從彭向明給你的這首《隱形的翅膀》，就不難看出來，他還是挺寵你的，這歌就很硬。你硬，歌硬，是前提，接下來，才能給我們這些經紀人留出足夠的發揮餘地，不然的話，使的勁兒再大也白搭。」

    蔣纖纖略遲疑，「可是……就我知道的，明哥做什麼都是自己拿主意，他那個經紀人泉哥，就是給他跑腿的。」

    劉虹聞言笑了，「那當然。我知道。但是……他才二十一歲，寶貝兒，他是天才我不否認，但說到運作，他肯定還是得聽孔泉的，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他在你面前，那肯定是威武霸氣的，你懂吧？」

    說到這裡，她還神秘一笑，「這就又是人家孔泉高明的地方了。」

    蔣纖纖已經徹底停下跑步機，從上面下來了，這時候一邊擦汗，一邊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劉虹發完了感慨，回身看看蔣纖纖，「走吧，你去洗澡，換身衣服，咱們先回公司一趟，我再去磨一磨陳果，爭取讓他出面幫你拿下《快樂向前沖》。他跟長江電視網關係不錯，還是有點面子的。但是《今夜星光秀》估計就難了。」

    蔣纖纖答應一聲，走出健身室，拿起早已找好的替換衣服，就要進洗手間，手機卻忽然響起來，她到客廳拿起來看了一眼，眼睛裡頓時就放出光來，當下就趕緊接通——

    「喂，明哥。嗯，對，馬上要走了，哦……哇……哦哦，好，好，我知道了！嗯，嗯，我知道，那……嗯，我錄完了就回來。好！謝謝明哥，好，拜拜！」

    這是十幾天來，她接到的彭向明打來的第一個電話。

    儘管聽得出來，他說話的語氣里，似乎帶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覺，再也不復此前給自己打電話時候的那種隨意，但蔣纖纖還是很高興。

    能接到電話就很高心了。

    更何況……他似乎是想幫自己？

    掛了電話，她轉過身，看向經紀人劉虹，說：「是明哥，他說……」

    「什麼？」劉虹始終很關注。

    「他說讓我錄完了節目回來，告訴他一聲，他要給我拍一條短視頻，就拍我唱歌，他介紹我，然後在叮咚上推一下！」

    「哈？」

    劉虹頓時露出驚喜的模樣，然後瞬間反應過來，「對呀！他可是叮咚的代言人，在叮咚能拿到的資源簡直嚇死人！全站閃屏推！」

    她走動著，興奮不已，「現在叮咚可厲害了！很多藝人都上去開賬號，跟粉絲互動，但誰再厲害也沒他厲害呀，代言人哪！他現在粉絲據說兩千多萬了！」

    「太好了！太好了！他是真疼你呀！」

    說到這裡，她站住，「不對！咱可以改航班，你打個電話問問他，看能不能現在拍，拍了就上傳，他的影響力很大的，說不定歌還沒發，就先火了，一旦火了，那些節目指不定倒過來求你上節目呢！」

    「呃……不會晚了錄節目嗎？」

    「晚不了，也就是時間上趕一點，不礙事的！短視頻拍起來應該很快！去去去！打電話！」她拍拍蔣纖纖的後背，「先打電話聯繫，然後再洗澡！」

    說行動就行動，蔣纖纖把電話打回去，彭向明欣然應允馬上就拍，於是她趕緊洗澡換衣服，劉虹開車，兩人飛快地趕到大旗唱片。

    彭向明隨後也趕到了。

    隔了接近半個月，終於又一次看見了他。

    多多少少有了一點點陌生感。

    但是卻特別高興。

    「明哥！」

    看見他推門進來，蔣纖纖站起身來走過去，想要抱抱他——在過去，只要不是當著外人，他會習慣性地抱自己一下。

    但這個時候她卻發現，他剛一進來，就已經掏出手機，倒是沖自己笑，但也沖劉虹點了點頭，然後就直接道：「你們要趕飛機不是嗎？那咱們馬上拍，爭取儘快結束，別誤了你們的飛機。」

    蔣纖纖只好收起還沒伸出去的手，勉強地笑了笑，點頭，說：「好！」

    拍攝其實特別簡單。

    過去彭向明發在叮咚短視頻上的六條視頻，蔣纖纖都看過無數次，而這一次，彭向明似乎也不準備搞得有多複雜——蔣纖纖有鋼琴基礎，畢竟是專業音樂學院出來的，雖然水平不是多高，但夠用了。

    彭向明把拍攝思路簡單一講，蔣纖纖很快就明白了。

    於是開始拍攝。

    練習室內，蔣纖纖開始彈琴，練習室外，彭向明手持手機，把鏡頭對準練習室的門縫，用畫外音的方式，說：「今天給大家推薦一位歌手，聲音特別好聽，天使一樣的聲音，純淨、清亮，我帶你們聽聽。」

    門推開，「纖纖。」

    鋼琴聲停，蔣纖纖笑著半轉身，「噯，明哥。」

    彭向明把鏡頭對準她，光線不錯，出現在鏡頭裡的女孩，美艷不可方物，「她叫蔣纖纖，我太喜歡她的聲音了，所以給她寫了首歌，纖纖，你給大家唱唱好不好？就唱幾句……」

    「好啊！」

    鋼琴聲起，她唱，「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我終於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追逐的年輕，歌聲多嘹亮，我終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裡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怎麼樣，好聽嗎？這首歌，叫《隱形的翅膀》，很快就會跟大家見耳了！希望大家能喜歡這首歌，能多多支持她，被天使吻過的好嗓子！蔣纖纖！」

    拍攝結束。

    彭向明回頭播放，蔣纖纖也湊過去看，下意識地靠近些，再靠近些，並且呼吸到了他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ok！」他說，「是不挺好的，挺自然的，就這樣！」

    然後就當著蔣纖纖和劉虹的面，他把這條未經絲毫剪輯和絲毫處理的視頻，用自己的賬號發布了出去。

    然後他很自然地祝蔣纖纖錄製順利，祝這首歌大賣。

    並且隨後，他很自然地就告辭走了。

    從來到走，前後加一起，不超過二十分鐘。

    甚至看看時間，都完全沒耽誤蔣纖纖她們趕飛機。

    但蔣纖纖卻莫名覺得心裡特別壓抑，特別難受。

    …………

    她們很快就上了飛機。

    這一路上在飛機上，劉虹一直都表現得格外興奮，登機之前，她就把那條視頻下載好了，在飛機上戴著耳機反覆地看了好多好多遍，一再地湊過來，低聲跟蔣纖纖說：「纖纖，你一定會紅的！」

    蔣纖纖勉強微笑以對。

    自己卻根本沒有心情去看那條視頻。

    奇怪的是，期盼了無數次、夢想了多少年的夢想，很可能馬上就要實現了，她卻反而覺得一點都不激動了，冷靜的可怕。

    她反覆回想他推門走進來時的樣子。

    英俊，挺拔。

    眉眼裡有一抹淡然。

    是的，淡然。

    飛機落了地，劉虹第一時間連上網，查看這條視頻的流量，然後興奮地告訴蔣纖纖，「七十萬點讚了！」

    蔣纖纖卻在想著，那天早上他跑步回來，第一次忽然趴到自己後背上，把自己一下子驚醒的事情，他當時滿身是汗，皮膚卻說不出的滑涼。

    呼吸倒是灼熱的。

    衝撞的力氣特別大。

    住進了預定的酒店，剛一進房間，劉虹又說：「我去，太猛了，叮咚又給閃屏了！這下子要暴漲了！」

    蔣纖纖想，他對我有沒有過哪怕一點點的感情呢？

    純粹就是交換嗎？

    但很快就被劉虹給叫醒了——「你看看，看看這評論區！寶貝兒，你要紅了！」

    於是她扭頭看過去，那發布出去六七個小時的視頻，已經有兩百萬出頭的點讚了，留言區，無數人在說——

    「真好聽！」

    「跪求完整版！」

    「這首歌就叫《隱形的翅膀》嗎？哪裡可以聽完整版？」

    她笑了笑，說：「真好。」

    劉虹興奮的難以自制，「他這個推薦，說不定能頂得上一個綜藝節目了！」

    …………

    事實上，劉虹還低估了。

    當天晚上，「彭向明力推天使般的聲音」，和「隱形的翅膀」，這兩個詞條，聯袂登上了熱搜。

    當晚十二點之前，劉虹的手機幾乎被打爆，包括此前求之不得的《快樂向前沖》和《今夜星光秀》在內，她一口氣幫蔣纖纖接下了五檔電視節目，和兩檔網絡節目的錄製，但推掉的更多。

    因為即便是再努力，從時間上也根本就接不過來了。

    《隱形的翅膀》還沒有正式發布，就可以說是提前走紅了。

    但躺在酒店的床上，蔣纖纖卻忍不住想：「難道這就是愛情嗎？」

    「或許吧！」她回答自己。

    …………

    夜裡一點半，她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來，在微信上，打了一行字：「我可能愛上你了！」手卻久久地懸停在發送鍵上。

    猶豫了好幾分鐘，又平靜地把它們刪掉了。

    第二天，她開始錄節目，每天都滿臉笑容，每天錄製結束之後，都累得一動都不想動——節目組和主持人們，都稱讚她，人美，歌好聽，還聰明可愛。

    她就這樣，一路錄過去。

    可能今天錄節目還在南方，明天就要飛回燕京，錄另外一檔節目，而錄製結束之後，甚至無法休息，要連夜趕飛機，飛到另外一座城市去睡覺，只為了方便明天的錄製——最近的時候，她自己默算，自己距離他大概只有幾公里。

    但彼此渺無音訊。

    如同隔了萬水千山。

    周五，《隱形的翅膀》正式在天天音樂上線了。

    旋即銷量大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