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陰慘慘的黑雲遮住了月亮淡淡的光華,大地一片漆黑朦朧。
但群山間並不寧靜,不時傳來妖獸的咆哮聲,令人膽寒。
向山谷間仔細望去,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在倉皇逃命。
這個少年面目清秀,但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慌亂,一襲白衣早已血跡斑斑,散亂的頭髮和踉蹌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他的狼狽,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從容風度。
他奔走在陰森的峽谷中,溝壑間各種可怕的妖獸呼號聲此起彼伏。
但這些並沒有牽動他的心神,他在峽谷間的河流中快速拖動著疲憊的步伐,一步也不敢停歇。
腳上的傷口中滲出的鮮血將河水染成了淡淡的紅色,他顧不得包紮,死命地向前逃竄。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瀑布。
他回過頭,兩旁都是幾十丈高的險峰峭壁,常人根本不可能攀爬,前面是萬丈懸崖,後面有虎狼一樣兇狠的殺手。
此時,他心中不禁湧起無限的悲涼與絕望,難道今日竟要葬身於此嗎?
「小子,你再跑啊!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蹦出我的手掌心。」追上來的一群人看到站在懸崖前的陳墨,臉上露出了戲謔而又陰毒的笑容。
「想不到我陳墨竟然會死在這些卑鄙小人的手裡!」白衣少年仰天長嘆。
「小子,說完了臨終遺言,就安心去地府向閻王報到吧!」一個刀疤臉的少年持刀向前,目露凶光,那眼神仿佛是一匹惡狼貪婪地盯著自己的獵物,隨時準備撲上去將它撕成碎片。
看著衝上來的刀疤臉少年,陳墨暗自思忖:與其被這些小人羞辱至死,倒不如我自行了斷,如此尚能保得全屍。
於是,他毅然縱身投向了萬丈深淵。
「此次,我若是不死,他日定要爾等血債血償!」深不見底的懸崖下迴蕩著少年的森冷的聲音,周圍寒風瑟瑟。
「該死的!」刀疤臉少年見撲了空,有些氣急敗壞,他轉身面向另外一個少年,「怎麼辦,彪哥?要不要派人下去找找?」
「不必了!」為首的少年輕蔑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不屑,「就算他僥倖保住了小命,也只是廢人一個,能耐我何?」
「彪哥英明!」刀疤臉少年臨走前還不忘阿諛奉承。
清晨的太陽剛剛升起,在大山深處,有兩座山峰拔地而起直衝雲霄,仿佛兩個百丈高的巨人,睥睨蒼穹俯視大地。
山峰中的霧氣還未消散,陽光投射在雲霧中,瑞煙飄渺,仿佛一處隱士修煉的仙家洞府,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山腳下有幾間雅致的竹屋,小屋四周被蒼松翠柏所環繞,林中不時有鶯歌燕舞傳來,真乃一處人間仙境。
竹屋小床上的少年慢慢睜開了雙眼。
這少年正是陳墨。
陳墨掙扎著坐了起來,身上的傷差不多都痊癒了。只是用來儲存隨身物品的須彌戒在倉皇逃命時弄丟了,至於佩劍更不必提。
對此,陳墨無奈地笑了笑,萬幸的是保住了性命。
忽然,陳墨似乎想起了什麼,一個激靈站起身來,然後又迅速盤腿坐下。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放開心神,像平時修煉一樣,運轉全身的經脈,吐納天地靈氣。
但是不一會兒,陳墨的心就涼了半截,因為他發現自己全身的經脈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堵住了一般,根本無法吸收天地靈氣,體內的靈力也無法調轉到體外。
這對陳墨來說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
但凡武者,必須通過經脈吸收天地靈氣,然後在體內將之轉化為自身靈力,這便是武者力量的來源。
在這個以武為尊的靈武大陸上,弱肉強食的殘酷現實無時無刻不在上演。
一個武者若是無法吸收天地靈氣,就無法進行修煉,便是廢人一個。強者為尊,一個廢人在任何一個武者面前都如螻蟻一般,生死任由他人掌控。
「我的武道之路尚未開始,難道就要終結於此了嗎?不,我不甘心!」陳墨在內心嘶吼著。
他再次盤腿坐下,瘋狂地吸收天地靈氣。
但他並未喪失理智,他嘗試調動體內的靈力來衝擊經脈中的屏障,希望能將之衝破。
只是,任由體內的靈力如何猛烈地衝擊,經脈中的屏障仿佛銅牆鐵壁一般,紋絲不動。
沒過多久,陳墨便停了下來。
由於剛才狂暴靈力的衝撞,他全身上下暴起了一條條小蛇般的青筋,四肢以及周身都滲出淡淡的血跡。
他平靜下來,細細地回想起幾天前的情景。
那時候,他遭人暗算,發現自己無法吸收天地靈氣。當時,他還以為是那些人施展的秘術,過了一定時間就會自動解除,誰料竟然會如此棘手。
現在陳墨擔心的是,如果自己全身的經脈長期處於一種封閉的狀態,恐怕不久就會萎縮,甚至退化消失。
到時候別說修煉了,只怕連性命都難保。
想到這裡,陳墨不禁眉頭緊皺。
他正準備再次衝擊經脈,但耳邊傳來的一陣銀鈴般清脆的嗓音打斷了他。
「呀,你醒了!怎麼剛醒就要急著修煉,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說話的是一位少女。
陳墨略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只見她眉清目秀,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粉黛微露,眼波流轉。她身著素衣,卻隱約散發著空靈的氣質。看上去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但修為竟然是築基八重巔峰。
「想不到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修為,與學院裡的學員相比也算是相當拔尖了!」陳墨暗暗吃驚,這讓他頗受打擊,因為他原本也不過是築基七重的實力,「想必她應該是某位隱世高人的弟子。」
陳墨的眼光迅速離開了眼前的少女,而後站起身來:「在下陳墨,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少女聞言輕笑道:「陳少俠不必謝我,是我爺爺救了你。他在懸崖下的深潭之中發現了你,見你還活著,就順手把你帶回來了。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對了,我姓葉,叫葉青凝,陳少俠叫我青凝就行了。」
少女的言語溫和,使陳墨抑鬱的心情舒緩了許多。
「葉姑娘叫我陳墨就好。」被稱作少俠,陳墨實在不好意思。
「叫我青凝!」少女佯怒道,「再喊我葉姑娘,我可要生氣了!」
陳墨無奈地苦笑道:「好的,青凝,我記住了。」心中卻道:這葉姑娘真是特別,與我以往所見的女子都不同。
少女這才舒展眉頭,用銀鈴般的嗓音笑著說:「你先別忙著修煉,先把傷養好,我去給你煎藥。」
陳墨忙道:「你不必管我,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她剛走出房間,陳墨就馬上開始修煉了。
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便繼續運轉靈力衝擊經脈。
每一次的衝擊都會牽動全身的經脈,對陳墨造成難以承受的劇痛,但他渾然不覺,只是不斷地猛烈衝擊阻隔在經脈中的屏障。
可是,任他如此瘋狂,卻沒有取得一絲成效。
陳墨只感覺喉嚨一咸,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他輕輕地擦拭嘴角的血跡,目光堅定,狠下決心:「你們如此想置我於死地,我卻偏偏不讓你們如願!既然體內的靈力無法沖開經脈,那就讓體內和體外的一起來!」
陳墨心意一定,一邊運轉體內的靈力,一邊吸收著天地之中的靈氣。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著它們,使它們緩緩地靠近經脈中的屏障。
此時,在經脈內外的兩股氣旋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障,可正是它讓陳墨頭疼不已。
陳墨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兩股氣旋同時衝擊經脈中的屏障。這無疑是個瘋狂的想法!
剎那間的停歇過後,陳墨便操控著兩股氣旋猛烈撞向那道屏障。
每一次的撞擊都仿佛把陳墨全身的血肉撕裂開來,由於疼痛,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和扭曲。
此時,陳墨已經完全陷入了癲狂。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仿佛一條條蠕動的小蛇。
約莫撞擊了百十來次之後,陳墨遍體傷痛,後背滲出的汗珠和血液混合在一起,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可是,他的方法並無明顯效果,於是他更加瘋狂地撞擊。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被移位了一般,但此刻身體的痛楚已經被他完全忽略了。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後,陳墨停了下來,心中充滿了不甘。
可是,當他一收回心神,就感覺到剛才衝擊經脈的痛楚隨之而來。
他全身上下早已血肉模糊,體內的疼痛更是令他心如刀絞。
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噴出一口鮮血,耳邊隱約聽到青凝著急的聲音,隨後就不省人事了。